第2章：一双阴暗的眼睛
外公头七那天，小姨返回了武汉市，临走时交代，我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就什么时候去，外公不在了，她家就是我的家。
日子一天天度日如年的流逝着。
“哥哥，我们出去散散心吧，看你这些天都瘦弱了，我心疼。”晶晶穿着素白的裙子，麻花藤的皮凉鞋，黑亮的头发，亭亭玉立，像一朵小花般的美。
我想，如果晶晶不是时常精神错乱，有她做女朋友，那真叫一个幸福。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经过晶晶一提议，这个想法就确定下来。小姨要我去武汉找她，我也想换一下环境，如果小姨能在那里给我找份工作，是最好不过。
当天晚上，我整理外公的遗物，除了一张他年轻时的军人照和那个子弹头雕刻的佛像坠，其余就在大门口，焚烧起来，淡淡的烟灰飘起来，我想外公的魂魄一起飘的很远。
我给晶晶发去短信，明天就启程。哪知她回复过来，要我买三张去武汉的车票。我疑惑不解，我和她只有两个人，买三张票干啥。在我的追问下，晶晶才说，她妹妹冰冰也想着去。
冰冰在电话里，姐夫的叫个不停，甜的我不忍拒绝。
说实在的，我对于冰冰的请求还是认可的，晶晶的间歇性神经错乱，多一个人照顾着，能让我安心些。
盛夏的武汉，酷热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尽管我们下车时，已经是傍晚，但没有一点轻松凉爽之意。我背着大行李包，走在前面，冰冰拉着晶晶走在后面，我看到姐妹二人香汗淋淋，最重要的是，晶晶眼色通红，我已经熟悉了她这种状态，是要犯病的症状。所以不先去小姨家了，找个旅馆休息一夜。
最终选定了苞花酒店，环境幽静干净，就是不太大。我们登记了二楼两间客房，洗洗脸，收拾了一下，就去一楼的小餐厅吃晚饭。
餐厅食客真不少，算得上座无虚席了，我发现每个人吃饭之前，都要到门口对面的桌子上的观音坐像前面，虔诚的双手合十，默念一分钟，才返回餐桌。我也效仿他们，带着晶晶和冰冰像模像样的朝拜。
这里不像其他的餐厅，人声鼎沸，而是静悄悄，即使有食客说话，也是窃窃私语状态。吃饭过后，再一次去礼拜观音像，才离去。
武汉的饭食，大部分带着甜味，我不习惯吃，但晶晶和冰冰还算喜欢，吃的津津有味。矮个子老板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就热情的讲述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好玩的地方。可是当我提到樱美女鞋厂，他精明强干的眼神立刻就变化起来，先从惊恐到哀伤，一句话也没说，到对着门口的观音佛像前面烧香磕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晶晶靠近我，死死的攥着我的胳膊，她说矮个子老板举动太吓人了。
我安慰着她，说这是人家这里的风俗吧，别少见多怪的。其实我内心比晶晶还惊疑，怎么一提到樱美女鞋厂，健谈的矮个子老板就出现如此奇怪的行动？
更让我惊疑的事情继续发生，女友晶晶跑到矮个子老板身旁，拍着他的后背，傻乎乎叫起来：“哥哥，我喜欢你，我和你一起拜堂。”
“姐夫，我姐姐又犯病了，该怎么办啊？”冰冰急得满脸通红。
我又开始诧异，冰冰这话里，好像在说晶晶经常犯病似的。我只记得在外公葬礼上，晶晶精神错乱起来，抱着表舅家的大表哥肩膀呼唤“哥哥……”，直到把所有的黄钱纸引燃，没有其他时候犯过病啊，那时候，冰冰根本不在现场。
此刻不能思考这件事情了，晶晶在被矮个子老板推开后，疯跑着，抱起板凳去砸观音像，这一下把矮个子老板吓坏了，他说冲撞了神灵，谁都活不了。
我匆匆跑过去，抱住晶晶发烫的身体，摸着她的脸颊和头发，可是这次没有上次有用，晶晶张嘴咬在我胳膊上，疼得我一下子就放手了，等我再去拉晶晶，她又跑开了，抄起燃烧着的香，戳着观音像的面部。
矮个子老板跪倒余地，大声呼喊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饶过无知的罪人吧。”
晶晶把观音像推倒在地，我死死的把她抱住，任凭她再咬、再抓，我也不能再放开。听背后的食客议论，苞花酒店的观音菩萨像是经过得道高僧开过光的，晶晶亵渎神灵，一定会得到报应。
我亲爱的女友，你停下来，好么！我默默的祈祷着，最终晶晶疲惫不堪的倒在我怀里。此刻冰冰也过来了，我们向老板再三道歉后，一起回到房间里。
第二天，退房时候经过餐厅，看到摆放观音菩萨像之处收拾的干干净净，问询了值班服务员，才知道我们昨夜刚回房之后，矮个子老板就带着观音像离开酒店，说是找高僧去污秽，重新开光。同时，我还知道了件事情，苞花酒店五年前开业，生意不但萧条，入不敷出，而且老板的儿子经常得怪病，去了各大医院，确诊不了，更甭说医治痊愈了，所以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个得道高僧，请回那尊观音像，这才得以家庭安康，事业有所起色。
听了服务员的讲述，我才明白矮个子老板对那尊观音像的信服程度，是发自内心的。我回头看看恢复正常的晶晶，她亵渎了神灵，真的和那些食客说的一样，要有报应么？
终于找到了离汉正街不太远的小姨家。
小姨家境非常殷实，三层楼房虽然是几十年前的建筑，但在这一块数一数二的宽敞别致，前面的门面房，还有超大的后院。
小姨夫常年在公司忙活，很少回来，表妹在外地上初中，每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家里只有小姨、表弟和一个中年保姆居住，显得很冷清，所以我们的到来，气氛充实而活跃起来。
我没见到表弟，小姨说此时此刻，我还不能见他。
见表弟还分时辰啊，我感觉这不是在大都市武汉，而是到了古代的皇宫。
晶晶表现的特别兴奋，她虽见过小姨，但没想到我穷了六代的小屌丝，竟然有个富的流油的近亲。
小姨穿着黑色，塑料仿制藤条编织的凉鞋，上面镶着“樱美”商标，一看就是小姨自家公司出品的高档货。我们都换上了樱美凉拖鞋，走在软软的绿绒地毯上，舒服到卸去了几日来的劳累奔波。
晚上，落地大钟表敲响九下，我终于见到了表弟，才知道他是个智障男孩，比我小三岁，右小腿趿拉着地上，半边身子倾斜，口水从右嘴角淌出，流到右胳膊上，被他一抹，满脸脏兮兮的。
我不禁为小姨感到不平，她倾国倾城之美，风韵犹存，人也不错，却有这么个残疾儿子。在表弟一出现，冰冰就攥紧了我手腕，感觉的出她的害怕。而女友晶晶则不然，围着表弟转了他两圈，就说：“好啊，好啊，我有伴了……”
冰冰迅即把晶晶拉开，退到我身后。当我目视表弟眼神时，惊呆了，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而且异常阴暗的，感觉穿透我的身体，把目光全落在晶晶身上。
“哥哥，我好害怕呢。”晶晶低声对我说，能听出话声中的战栗。
“呵，他是我表弟，以后就是的表小叔子，怕什么啊。”我安慰着晶晶，同时拉住她的手，避免她又有神经错乱的举动，因为我瞅见表弟那阴暗的目光死死盯住她不放。
保姆把表弟带着上二楼，他那条趿拉着腿每碰一下金属楼梯，就发出“碰碰”闷响，行至一半，他回头，再一次死死的盯住晶晶，嘴角的口水里显现淡淡的红色。
睡觉时，冰冰提议带着晶晶和我一个房间，她说感觉着有双眼睛在见到表弟之后，就再也没有消失过的盯着她。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更不说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感到害怕了。我答应了冰冰的要求，只是说我们刚来到这里，还很陌生，所以有异样的感觉，等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大家再分开住即可。
大寝室里有两张床，晶晶和冰冰睡在靠墙角的一张床上，也不知多长时间，我听到奇异声响。
扭头一看，床边躺的冰冰翻身起床，“姐夫，我要去厕所，你把我送过去。”
我把她带到寝室外的厕所，她进去，关好门，我想着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卧室，可是卧室里又传来异样声响，我赶紧跑回去，按亮大灯，却发现晶晶熟睡的正甜，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是我听错了，还是晶晶在床上翻了个身，弄出的声响？
我爬到地上，搜索床下，拉开大衣柜，就连门后的垃圾筐也检查了，依然没有奇怪现象。
正当我疑惑不解时，蓦然一声惨叫，我心被扔进了一颗炸弹般的震撼。仔细辨认，惨叫声来自大客厅里，我在转身跑出寝室门的一刹那，表弟的残疾小腿碰着楼梯的闷响传到耳朵里。
我首先看了一下楼梯，没有任何身影，而跟着跑在后面的女友晶晶惊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的世界一下子就变的惨不忍睹到恐惧。
冰冰斜躺在沙发上，白皙的胸口冒出鲜红血迹，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她垂下的手握紧了水果刀，红的刺眼的血迹，从刀尖淌下，绿地毯不再是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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