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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鸿运


朱弦声残王气尽,  金瓦墙倾楼台空。

        “朕命不久矣。”

        国舅另立新君与迁都北地的想法当然遭到群起反对,不过这次国舅彻底破罐破摔,大肆屠戮镇压。同时为了保证迁都之路不会受到阻拦,国舅不惜火烧民宅、军营,  令顾十二与虎贲校尉无暇顾及内城的情况。

        三方或忙着救灾,  或忙着攻守对垒,  士族高门也叫天天不应,不得不与百姓一起窜逃避祸。然而通往四方的要道上都有兵丁把守,破关冲卡,这个过程中涌现了许多好汉英雄,  许多还会在未来的混战之中大有作为,  不过目前这个时候,  他们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或亲人变成遍地人头尸骨中的一员罢了。

        行军速度最快的外地军阀,遇上脚程最快的士族车队时,  京城内外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焦灰。

        众人急着问:皇帝呢?

        宁成帝在听说国舅要奉他为“太上皇”后,  便平静地为自己安排起后事来。

        藏在宫廷里最后几个忠心的禁卫军与内监宫婢,  合力将皇后勒死,  并将皇后的亲信聚到一起,一并处置。短暂夺回宫禁,趁外面还没有发现异常,除了下落不明的萧夜舟与被皇后禁足在府上的二皇子,  宁成帝叫人把所有皇子都带到床前。

        “朕命不久矣。”宁成帝将皇子们托付给这些禁卫忠仆,嘱咐道,“若无忠臣愿匡扶宫室,便隐名田野求活自度,但苟且一时,不可偷安一世,  尔等切不可忘国祚祖宗,当时时心存复国之志。”

        年纪稍大的皇子悲泣道:“深悔当年在游戏玩乐上蹉跎时光,今见宫廷倾覆、山柱摧折,毫无计智可用。吾等庸才不如先祖英灵,亦无良才可用,尚不知未来如何苟活,又如何能承担复国重任。”

        宁成帝用力闭了闭眼睛,兴许想骂人但没有时间和力气,片刻,挣扎着坐起,叫内监取来黄帛墨印,写下数张诏书。皇子们只能通过诏书的字数判断每张的内容都不一样,但具体写了什么,都捂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知晓。

        发下这些诏书,叫他们赶紧各自逃命。年幼的皇子被忠仆抱去打扮,匆匆离开,年纪大些的皇子主意多,精明的目光不停往玉玺上瞟,只是到最后也没敢直白开口。

        七皇子被小内监捂着嘴,躲在茶房里,等到哥哥弟弟们都散了才出来。小内监虽是皇后新派来的,但他和别人不一样,也只有他敢说实话,告诉他害死母妃的真凶是皇后。七皇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只知道父皇好像要死了,宫人们没了体统规矩,到处抢掠财物,连金砖都要抠出来背走。他想不通,但听小内监头脑灵活,听他的总没错,方才小内监偷偷掐他,他才死死抱着那张诏书没有交给别人。

        寝宫附近空寂下来,仿佛宁成帝就要这样静悄悄死去了。小内监让七皇子躲在茶房里别出声,他去去就来。

        七皇子偷偷看着他跑进了天子寝殿,过了许久,小内监背着一个死沉的包袱跑了出来,放到地上的时候叮当乱响。七皇子扒了一下,惊叫道:“这都是父皇的……”

        “嘘,”小内监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是陛下允许我拿走的,我要带您逃命,去一个很远但很安全的地方,我们需要盘缠,这些就是。”

        七皇子将信将疑地点头,看着他脱下宫侍的服装,一柄小匕首“当啷”掉了下来,上面还流淌着新鲜的血迹。小内监随意擦拭掉,再插回腰侧,没在意七皇子惊恐的神色,朝他伸手讨要:“请您将那张诏书交给我吧。”

        七皇子觉得自己若是拒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因此别无选择。小内监丢来一套粗布衣裳要他自己更换,而他则忙着将那张诏书缝到自己的衣裳内里。

        七皇子看着衣裳原有的一排粗糙针脚觉得奇怪,仿佛他在这张诏书下面,本就缝了什么东西。

        总不会,是另一张诏书吧。

        七皇子这样想着,听他叮嘱:“出了宫您就不再是皇子,我也不再是您的奴仆,我们以兄弟相称,您要叫我哥哥。”

        “哥哥,”七皇子很快改口,“鸿运哥哥。”

        “我本姓赵,”赵鸿运说,“您跟着我,就叫赵平安吧。”

        七皇子小脸皱了皱,不过没拒绝。到处都是敛财外逃的宫人,他们的大包袱并不明显,混在其中逃出宫门,发觉赵鸿运方向明确,早有预谋一般,七皇子这才想起来问他:“我们要去哪?”

        这次,赵鸿运没有回答他。

        他们和普通百姓一样,躲着发疯的国舅和他手下的兵卒,艰难往西城门汇聚。途中捡到了一辆洒满血迹的板车,赵鸿运要他抱着包袱坐在上面,七皇子看看旁边还未完全僵硬的尸体,半天才爬了上去。

        西城门的这条生路当然拥挤,七皇子呆呆看着赵鸿运拿着捡来的破烂武器,率领百姓抗击守军。帮忙照顾他的大娘推车往外冲,到了安全地带才小声与他说:你们真的是兄弟吗。

        七皇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遇到长水校尉手下的人便能算是逃出生天,身后的守军只放一轮箭雨,并不追击。巡逻的小队长很赏识赵鸿运,七皇子在远处看着他们说了什么,小队长便带着赵鸿运离开。过了很久,久到七皇子害怕赵鸿运把他丢下而紧紧抱住财宝包袱,小队长才独自回来,将他和包袱一起带走。

        他并没有见到顾十二,小队长把他交给了一位少年女郎,似乎是要她暂时照顾他。女郎没说什么话,七皇子看着她手中的弓弦却莫名感到恐惧,伸手到包袱里掏了掏,抠下两枚珍珠奉承道:“此明珠当配姐姐。”

        谢九娘看看他,再看看他掩在身后的大包袱。

        七皇子很快便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赵鸿运回来时,身后还跟着熟悉的谢秘书郎,罕见的是他脸色沉沉,叫谢九娘收拾行李,明早便动身。至于去哪,他们仿佛都心中有数,没人来给七皇子详细解释。

        谢秘书郎与赵鸿运又离开了,似乎还有人要与他们一同上路,七皇子瞄一眼谢秘书郎的妹妹,正想再套套近乎,却发现她始终在注意外面的动静。确认兄长离开,她便抛下珍珠,背着弓猫着腰灵巧地跑了出去。

        七皇子闷闷不乐,只能解开包袱查看赵鸿运都带了什么东西出来,从前那些摆在父皇寝宫里的爱物如今能任他把玩,他却没了兴致。兴许是因心里知道,这些物件很可能再也不属于自己,七皇子挨样摸了摸,最后随意打开了一个外观朴素的匣子。

        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发出柔而轻盈的光彩。

        七皇子手一抖,玉玺掉落在地,磕坏了一个角。

        四下无人,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了回去。

        若干年后,朝野争论“正统”问题时,对这块玉玺之真伪提出了大量异议。史学家也热衷讨论这个话题,包括宁成帝被人离奇刺死的真相与凶手,成全了后世一众编剧。哪怕七皇子在回忆录里用了大量篇幅来说明和澄清也无济于事,许多人都认为他彼时年幼无知,主观臆断色彩太强,证明力度不足。

        年幼的七皇子为这个秘密心惊肉跳的时候,被大麻烦找上门的谢玉言不得不提前了自己的远行计划,天刚蒙蒙亮,便带着赵鸿运、七皇子、一众士子和谢家堡民上路了。

        堡民是谢九娘带出来的,她站在兄长面前,满脸无辜,指天发誓是他们自己愿意追随谢公子。她只是稍稍分析了谢家越来越过分的举动与外部局势,绝对没有在其中煽动鼓舞。

        谢玉言也不知道他们偷偷准备了多长时间,补给装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演练过排兵布阵,堪比一个小型军队。顾十二对谢九娘表达了赞许,还借给她数位老兵整队治军——带到宁州,不用还了。

        谢玉言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赶他们回去。

        谢玉言自知手下这些人只是农户或铁匠而已,但看在外人眼里,他们能读会算就是军师之才,习惯听谢玉言的话就是军纪严明,扶老携幼便是难得的仁义之师。路上遇到的小股匪徒忌惮他们,主动让路不敢靠近,流民难民蜂拥前来投奔,或者就远远缀在后面,跟着他们外逃。

        顾十二只能送他们到渡口附近,然而国舅发疯,封锁港口不算,还烧毁了所有船只。队伍人数太多不能坐小船,谢玉言只好带着他们沿水而行,到远些的码头找船。

        途中路过一家正在起高墙的田庄,远远望见便迎过来送水,客气地问他们是借路还是有所求。谢玉言望见田庄一片兴荣之景,丝毫不像乱世求存的模样,心中感慨,明白庄户的担忧,客气道他们只是路过,不会侵扰。

        庄户便又给他们送了一次水和少许粮食,离开前,或是庄子的主家回来,青帷小车旁牵马的仆人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忽得定在了原地。

        七皇子被叫出来,懵懵看着面前皮肤黝黑的马夫,半天才敢相认:“三哥?”

        萧夜舟摸摸他的头,朝谢玉言颔首。

        谢玉言默默感叹风水轮流转,识相地没有多问,只与看上去精神焕发的苏锦书寒暄道:“苏姑娘,许久不见。”

        苏锦书一笑:“谢公子。”

        故人难得相见,苏锦书请谢玉言暂且留步,为她讲讲京城的形势。兰贵妃被请来列席,看见谢玉言便两眼放光,喋喋不休地讲起他生母的过往。

        庄上早听说天子死讯,然而京城动乱,国舅连皇后的葬礼都顾不得,忙着挟二皇子逃跑,哪里来得及为宁成帝操持丧事。未有明文昭告天下,兰贵妃便仍心存幻想,今日被谢玉言戳破,她掩面啼哭,险些晕厥。

        萧夜舟不得不扶她出去换换气,谢玉言有些尴尬,却听苏锦书轻笑一声:“哪里是哭天子,明明是哭再无人能救她逃出我这苦海了。”

        “还没有问,谢公子一行打算去哪,”发觉谢玉言无意与她深入讨论旧日恩怨,苏锦书笑笑,转过话题说,“虽说天气渐渐凉爽了,可蝗灾刚过,这一路的补给可不是易事。”

        “正为此事发愁,”谢玉言叹气道,“若过几日再找不到船,恐怕就得就地驻扎,等明年了。”

        “谁知道明年又是什么光景呢,”苏锦书温声道,“如今诸侯乱斗,想寻一安稳乡可不容易。”

        “苏姑娘有何建议?”

        “我欲在此处建坞堡,谢公子看如何?”苏锦书说,“此处有水源,有荒田,我还有两座铁矿与煤矿。然而这座坞堡需要守卫,我人手不足,增加守卫就会无人耕种,全力垦荒又会招来豺狼觊觎。我还缺少能书会算的账房管事,和能识矿冶铁的熟手工匠,最重要的是我治下经验不足,需要一位老师教导,或者……与我共治此处。”

        女郎举起酒盏朝他一敬,眼中满是蓬勃的生机与野心。

        另一边,萧夜舟将兰贵妃扶出厅堂,叫她自己扶住廊柱慢慢哭泣,而后跑去找到七皇子,询问京城细枝末节的情况。

        七皇子反比他着急,拽着萧夜舟到他与赵鸿运闹了几次才争取来,可以自己保管的“私产箱子”前,掏出一个小匣子给他。

        “他们觉得我什么也不懂,拿着也跑不掉,所以对我很放心,”七皇子迭声道,“但我很聪明的,我知道这是什么!”

        萧夜舟打开匣子,七皇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沉默,焦急地催促他快带走藏起来。

        萧夜舟缓缓摇头,用更加缓慢的速度合上了匣子。

        “我拿着没用,”他说,“他们放心给你,是因为你拿着也没用,在我们手里,这只是一块没用的石头。”

        “这是传国玉玺!”七皇子急道,“怎么会没用!”

        萧夜舟垂眸盯着这个匣子,许久,忽又将它打开。七皇子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哪知萧夜舟只是将玉玺拿出来而已,他取来笔墨纸张写下几行字,按印,再将玉玺收了回去。

        待墨迹风干,萧夜舟将这张纸折了几折,叫七皇子收好:“到了宁州,务必找理由去见宁州牧楚云桐,将纸给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七皇子有好多问题想问,比如萧夜舟为什么知道他们要去宁州,比如纸上写了什么,为什么要避着人,为什么要盖玉玺,为什么找宁州牧而不是楚将军。

        萧夜舟没有给他解答,怕被人发现,匆匆回了前面。

        遥远的宁州,加班到双目无神的云桐忽听系统播报: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点“天子赐婚”,奖励已送达,请宿主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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