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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印象


侍女进屋来奉茶,  见这位谢公子并不落座,杵在屋中,看神态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外面年轻跳脱的小丫鬟都想抢这进屋看热闹的机会,被管事强行按住了,  怕她们在这位公子面前丢人。侍女到近前轻瞥一眼,  顿时明白了媪妇们的担忧,  她已经是年轻女侍中难得沉稳的,但瞥这一眼仍让她忍不住屏息,  深恐惊扰了暖春新吐的细蕊。

        比起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位余先生,  这位谢公子无疑是另一种风情,他没有余先生的那种游刃有余的自若老成,比如进屋半天,迟迟不坐,  是因为他不知该往哪里坐。明明正厅偏厅都能待客,  郡主却将人领到砌了火炕的里间来。虽然轻帐更深处才是真正的卧房,但火炕上堆着软枕被褥,一看便知是平时坐卧之处,与闺房软床也无异了。

        这间屋里没有别的桌椅,  余先生初次来,县主懒洋洋靠在窗边,他则反应平淡地在另一头坐下,  仿佛进的不是女子闺房,而是他店铺的库房。谢公子则明显修行不到家,  踩在软绵绵的长绒地毯上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房中还通着地龙,就当他是热,要冒汗似的,低声与侍女说:“劳烦……”

        “坐这儿嘛,  ”云桐盘腿坐在炕上,指了指另一头,“这儿暖和。”

        侍女放下茶盏,看眼云桐便没做声,端着茶盘快步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阖上,挡住外面呼号的烈风声,谢玉言只觉自己进了龙潭虎穴,不顺着她,恐怕不会轻易放他脱身,顺着她……恐怕更不能脱身。

        云桐不知他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她从旁边小橱柜里掏出两包零食摆到炕桌上,抬头又催一遍:“坐嘛。”

        谢玉言只好坐下,虚虚坐了半边,不敢坐实。岂料山不就她她自就山,云桐推着炕桌一直挪到他身边,逼得他只能背靠橱柜而坐,整个人僵直得像是炸毛的猫。

        “我们从前见过,我是说在你去宁州之前,”她肘抵炕桌,托着下颌,隔着一桌之宽望他笑道,“你想想?”

        谢玉言僵硬地摇头,她不满他的敷衍,非要他认真回忆。谢玉言轻轻抵住越靠越近的桌沿,似乎懂了他的暗示,桌子被拖回去半寸,给他让出了些喘息的空间。谢玉言勉强松了口气,这才顺着云桐的话去回忆,许久,仍是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她忽得不高兴起来,又用桌子来挤他,逼问:“真的没有?”

        谢玉言不动声色避开正面回答,反问:“郡主是想起我们在哪里见过?”

        “江州,”云桐列出提示项,“宁成二十一年,你再想想?”

        “宁成二十一年,我确实去过江州,”谢玉言斟酌说道,“兴许,是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云桐气道,“我们共处了三百六十个小时——一百八十个时辰……好恐怕没有这么多,但至少也有十天,你就一点也不记得?”

        什么情况下能让他们相处十天之久?谢玉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微惊道:“当时被绑的那个女孩,是郡主?”

        他终于想起来,云桐却仍然气鼓鼓的,拿花生出气,紫红果皮在白瓷碟子里粉身碎骨,果仁在唇齿间嘎嘣嘎嘣响,她不时抬眼瞅他一眼,盯得人发毛。

        故人重逢,太过奇妙。

        谢玉言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然而尚未理出个头绪,便全被她这似屈似怨的神态驱散了,勉强说出一句:“这还真是……巧啊。”

        “你还不太高兴是么,”云桐幽幽道,“你对我不满吗。”

        后半句话又让谢玉言想起那天街上被她用马鞭指着的情景,忙顺毛哄她:“怎会,我记得当时,最后是郡主拉了我一把,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满呢。”

        显然没哄到正处,云桐依旧不太高兴。她的心情全写在脸上,谢玉言直觉不快点哄好她今天怕是难出这个门,然而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笨拙地试图转移话题:“这么久的事情,郡主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她嘟囔着,抬头问他,“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实话实说,谢玉言对那十天的印象恐怕与云桐想听的不大一样,他只记得好饿好渴,那些孩子好吵,有个女孩格外话多闹腾,不得不多费神看顾着。

        谢玉言不会撒谎,他只会委婉修饰,但对面专门抠他的字眼,听得出言下之意。这样的诚实当然令人不太高兴,桌沿又推了过来,直抵着他的腰和腿,逼问:“你是因为觉得我闹,不能让我影响到别人,所以才那么照顾我?”

        “……非也,扶贫济弱本是应有之义,换作其他女童,我也会多加照顾。”

        “应有之义?人人都一样?”

        哪怕这话其实没有问题,反而是对方道德标准的体现,但云桐就是不高兴。两腿异常灵活的从盘坐状态伸展开,桌上茶盏与漆盘叮当乱撞,谢玉言还没反应过来时,炕桌就卡着腰将他困在矮橱与条枕之间。幸亏茶水浅浅喝过几口,没有晃出来,谢玉言被迫往条枕的方向仰过去,云桐膝盖撑在桌面,探身压过来,揪着他的衣服冷森森的问:“对别人也会这样?”

        屋子里又是火炕又是地龙,热得人有些难受。让客人脱斗篷大氅之类是正常的待客之道,让客人再脱一层外衣是亲密友朋的相处之道,那么,替客人脱了外衣之下又一层里衣,该是哪种社交礼仪。

        谢玉言意识到反抗时,云桐已经泄愤似的扒了他一层外衣。得亏世家子出门见客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反复华服,云桐没找到第二层里衣怎么穿脱,只从领口处往下扒,勒得谢玉言险些窒息。谢玉言都想开口说他自己脱,慌乱中抓住云桐的手让脖颈得了救,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竟然在想什么。

        谢六郎被自己的潜意识吓得魂不附体,连云桐被抓住却不挣扎也没发觉,结结巴巴地说:“楚云桐,你,你……”

        云桐仅一手被他抓着,不仅没挣脱,反将另一只手送上去,掰过他推着她肩膀的右手,强行十指相扣,按在他胸口。她俯下脸,与他凑得极近,近得让谢玉言有些头晕目眩,一时连反抗也无力,任她侵池掠地。

        腊梅树枝上积着沉雪,被仆妇采进罐子,他日用来煮茶煎酒。云桐却觉得今日的尘缘风月酿得太久了,味道发酸,都成了醋。

        天地茫茫,飞雪遥遥,谢玉言忽得想起在榆宁见的夜幕烟火、江上听的隆隆雷声,如豆灯火,小小书屋。

        压着他的人忽得蹙眉,低骂了一声:“闭嘴。”

        谢玉言想,他没说话啊。

        他收获了一个湿嗒嗒的咬痕。

        女郎的心情明显有好转,只是不打算就这样罢手,她又去扒拉他的领子,想窥探底下的风光。往下去找系带,腿脚不自觉往后一退,碰落茶盏,清脆一声,如醒木警钟叫人回神。

        被压着的人终于想起来,不能这样。

        他挣开压迫束缚,女郎往后退了一步,桌子却来不及挪动。狠狠一声,不知是炕桌掀翻在地的声音惊人还是那声闷闷的骨头撞击声疼人。

        侍女急忙进来查看情况时,便见屋内一片狼藉。那位谢公子衣衫不整,双唇红润眼带春情,水波盈盈令人心驰神动,然而脸色却煞白吓人,捂着胯骨痛得直不起腰。

        而自家郡主倒是衣冠完整,站在旁边似乎相扶又不知从何下手,满面无辜,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噫,难道还能是谢公子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道这位表姑娘不是平常女郎,可这样的场面还是出乎侍女意料之外,她本能地刹住脚步,赶忙退了出去,顺便把附近的小丫鬟全都驱赶走。

        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无疑更让人想入非非,有的丫鬟小脸通红,不敢问她在屋里看见了什么,但神色却仿佛是她们已经亲眼看见了什么。

        云桐嘟囔道:“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谢玉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显然没想到她会无赖到这个地步,竟义正言辞地与他说:“你应该对我负责。”

        谢玉言还在捂着骨头抽气,她就欺负他说不出话,蹭过来笑吟吟道:“好嘛,是我败坏了你的名声,我负责。”

        谢玉言不想与她理论这个问题,他只想赶紧躲到一个清净地方,好好理一理自己兵荒马乱的大脑。

        他要走,云桐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变得特别好说话,不仅答应,还体贴地将屋子让给他整理仪容。

        她不拦着,谢玉言反倒别扭起来,疑心她为什么不闹了,得手便不新鲜了,还是让她不满意了?

        ……他为什么要考虑这种问题!

        谢玉言脑子乱极了,手忙脚乱将衣带打了个死结,半天勉强收拾出能够见人的样子。云桐溜达过来,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恶劣的笑容,踮脚凑在谢玉言耳边说:“回去好好想一想,下次来,我就要答案了。”

        谢玉言只想着尽快脱身,下次来?他再也不会来了。

        他的想法非常容易看透,云桐笑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下次见。”

        谢玉言忙去推门,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他疾步离去,出院门时,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女郎拥着雪狼毛的氅衣在门口望着他,眸光盈盈,有些溺人。似乎他每次回头,都会发现她悄无声息地在注视他,注视他来,注视他去。

        谢玉言忽然有些困惑,她让他想答案,可她又打算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她真的,喜欢他吗?

        禁宫,傍晚时分,灯火煌煌。

        宁成帝听方士讲了半日经文,精神松快了些,但躯壳却总沉得他走不动路。宫人搀扶着他从青帷后面走出,宁成帝瞥了一眼直挺挺跪在殿内的青年,缓缓到上面坐下,未有言语。

        萧夜舟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朕从前不知,你竟是个痴情种子,”天子的语气很淡,淡得令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不过也无妨,现在的女郎,越是自小受宠,家中富庶强势,越喜欢专一痴情的风流儿郎。”

        萧夜舟只伏身,以额贴地,不作回答。

        “就不想想你母亲吗,她盼了这么多年,盼这个媳妇助你出人头地,”天子继续说着,不时轻轻咳上一声,“冷宫受苦时你们相依为命,你是怎么发誓要孝敬母亲,让母亲得偿所愿,都忘了吗。”

        “朝廷无力,皇室衰微,朕之颜面扫地,诸侯践踏皇权,虎视京师,这些你都不顾吗。”

        萧夜舟听着这些话,不敢表达对天子的怨怼,不能否认他的野心。然而他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出他绝对不娶楚云桐的话,亦无法将他要娶苏锦书的念头直接宣之于口。

        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不敢割舍的东西太多,他鼓足勇气敢为之一拼的,不过是一句:“儿臣有一策,能退诸侯。”

        天子睁开昏昏的双目,静而久地凝视着他。

        风雪渐渐大了,路上看不见人烟。

        苏锦书推着奶嬷翻过矮墙,小丫鬟在墙那头接应,落地时不知谁崴了脚,轻轻地哎呦一声,很快捂住嘴,怕招来人。

        苏锦书将装有金银细软的包袱挨个抛过墙头,她最后翻了过去,搀着奶娘丫鬟迎着风雪往外面走。

        奶嬷仍犹豫不定:“真的不等三皇子回来吗,万一,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呢?”

        约定逃家后,奶嬷便是她的母亲,丫鬟便是她的亲妹,苏锦书与她们互相搀扶着,迎风艰难道:“母亲。”

        “我不会再等任何人了。”

        浑身被寒风吹得冷透,苏锦书却觉得胸膛有一股热火,离珍宝阁越近,越熊熊烧着。

        大雪天,余仞闲着无事,在店里与管事们赏画,偶尔琢磨云桐会不会在今天来查岗,要他雨雪天气必须驻店的命令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止。

        忽有人叩门,听伙计叫他,余仞擦着手上的松香转出去,抬眼与苏锦书对上视线。

        女郎双颊冻得通红,却在见到他时,咧开了一个不算优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别想让我再来!

        云桐:哦哦(敷衍

        就这点程度不会被锁(悄悄

        五一日更计划(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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