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靠基建活成反派之后 > 第57章 失踪

第57章 失踪


璟朝并非没有地图,只是从地图的制作或者用途来讲,普通百姓很难对画在大而昂贵的皮料或者绢帛上的歪歪扭扭的线条感兴趣。这个年代交通极为不便,山野有狼有虎,还有比虎狼更危险的绿林莽匪,如果没有饥荒和兵祸,大多数人毕生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居住地。他们的活动范围顶多到邻近的其他村落,不需要地图,顺着前人踩出来的路走过去就行了。

        或许有人能在地上用简单线条来表达村与村、村与城之间的路线,但沿途参照物的选择、比例尺的换算,对普通民众都是头痛的问题。他们各有各的识路方式,但对于自己没有去过的区域,即使给他们画出图,用熟悉的河流或是山峰来作参照,他们也无法想象出那些城镇和道路。

        这与见识有关,或许和方向感这种天赋有关,或许也和学生采访选取的样本有关。不过无论如何,很多人是不了解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县城的,他们知道山林什么时候会变绿、田野有什么动植物、地势哪边高哪边低、河水从高的一边流向低的一边。但他们不知道它的实际面积大小,不知道城内城外生活着多少人,不知道县城的主人在这片土地上具体做了什么布置。

        只有少数人会从这个角度来关注榆宁。

        在刚刚结束的季度汇报中,聂泉看到了榆宁的实际势力范围——当初朝廷将榆宁封给楚云桐时已经给她画好了封地边界,然而七年下来,这条边界早已不在它原来的地方。

        没有人准许,但榆宁已经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将这些区域的人事和规划都写进了他们的文书中。

        边界扩张的方向呈两个半圆,向南、向东的那个半圆几如满月,边弧还在不断向前。而北方,新遂以北的方向则是弦月,看得出,老狼王还是让某些野心勃勃的狼崽有所顾忌。她不打算与父辈直接交锋,而是采取了更为温吞、迂回的方式偷窃权柄。

        聂泉很难计算东南方向上,那个半圆囊括的面积是多大,有多少人口在其中,那条弧已经有部分挨到了作为分界的大江边上,似乎在对江州虎视眈眈。

        聂泉就此试探过唐显,唐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他有这种想法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无辜地说:那怎么可能呢。

        聂泉不信,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转回来继续看总结。专员们在报告中写道:榆宁周边可用土地共多少多少,其中百分之九十已完成开发;榆宁外哪里哪里的土地初步开发百分之三十,较上季度增长百分之十五,其中粮食作物面积为多少多少,预计秋季收获……等等。

        数字写在纸面上足已让人动容,聂泉计算加上夏粮,榆宁及其下这一年的总收成,有些眩晕的将这部分翻过。夏收之后秋收之前,专员们要做好粮食储存的工作,他们计划在主城区增建三个大粮仓。聂泉不知道他们所称的主城区到底是哪,他拿着地图对照半天,没发现榆宁城内有空地能给他们施展。

        或者说,是他发现不了。

        学院、医馆,铁坊、窑厂、其他官办作坊都能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然而以聂泉在军中培养出的分析能力,竟找不到榆宁的粮仓在哪里。

        “这也是绘制地图时需要注意的,”姚同学教导学弟们,“有些保密场所,需要用一些技巧将他们藏起来,不能直接留白,那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人这里有东西。”

        他们之间讨论不需要受保密协议的限制,有学弟画地图时问他:“这个空白是什么?”

        “哦,那里,”姚同学看了一眼,“那是江先生的作坊。”

        “江先生的实验室我知道,后面这片山地呢,也是江先生的?”

        “江先生的试验场,”姚同学说,“前几天才批的,好像是县主亲自签的申请,特事特办,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江先生要这么大的试验场做什么?”

        “不知道,你敢问江先生吗。”

        “……可以试试问县主。”

        “县主去哪了?”

        “不知道啊,将军前天不是还来找人了吗。”

        儿女失踪,已经三天了。

        楚戈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被人掳走的,仁春县北门外十里就能望到楚家军的旌旗,最蛮横的匪徒也不敢在这里撒野。何况除了他带的亲兵,那孽女身边从不缺守卫,一路缀在队伍后面,知道瞒不过他,连伪装做得都漫不经心。想越过这些人,什么动静都没有的把两个孩子杀掉或是掳走,纵是楚戈自己也做不到。

        只能是两个孩子自己偷偷跑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些小尾巴也一起消失不见。楚戈为他们的失踪担忧半晌,发现这点后稍稍放心,所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转瞬化作怒气。大将军短暂地与那些辅导孩子作业被气到七窍生烟的下属共情,恨恨叫人去军营取一根军棍,等两个孩子回来,非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三天时间足够亲兵快马加鞭,在仁春与榆宁之间跑一个来回。亲兵把大将军的狠话带到榆宁,空手而归,困惑地向楚戈回禀:“县主和大公子不在榆宁,唐县令也不在。”

        “现在榆宁事务是老主簿主持,各部专员各司其职,暂时还没有什么影响。聂军师也在县衙帮忙,亦不知道县主与唐县令去哪了。不过军师告诉我们,两天前城中出了盗匪,不仅偷盗官坊财物还挟持了世家郎君,或许县主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楚戈冷笑:“她是能未卜先知还是千里眼顺风耳,提前一天就能知道城中有盗匪?”

        明明就是早有准备,投下网,等大鱼往里撞。

        为什么要他亲自带人来护送、交接文书,是怕这六个县里有人不服吗?她恐怕巴不得有人闹事,杀鸡给剩下的猴看呢。是向他炫耀她手下有一批会画地图的能人吗?若非藏不住,她才不会解开荷包把积蓄的哪怕是一角露给他看。

        她是给暗影里那些居心叵测的耗子看呢,她要他大张旗鼓地带人离开,要让那些耗子知道,至少三天,他们不会回到新遂和榆宁。

        这么好的机会,即使那些人心有怀疑,也不舍得错过。

        “成天想抓大鱼,小心人家跟她鱼死网破。”

        嘴上这么说,楚戈还是悬心两个孩子的安全,即刻传令大营,调人回防新遂,同时集结亲兵,朝榆宁奔去。

        离开前,出于一点点小小的私心,老父亲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称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将他们都挪去军营里面。

        策马疾行,到榆宁得知人还未归,聂泉迎出城来告诉楚戈:“在医馆找到一个学生,好像原本是要一起带出去的,但出门前不知怎么摔断了腿。问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县主和唐兄可能都是往南去了。”

        “往南?”

        聂泉从县衙带出一张地图,他先前看汇报的时候,用能够擦除的硬笔在上面画了两条圆弧,他点了点东南方向上那条弧线与大江的交点,委婉道:“半年前那个细作从水路逃跑后,县主就在这段铺了水泥路,还建了船坞。”无论是细作要走水路逃离,还是云桐要围捕细作,走这条路都最便利。

        楚戈扫一眼大概明白了这两条弧线代表什么,一时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上马道:“先找到人再说。”

        顺着水泥大道往南没跑出多远,他们迎面撞上了一支队伍,对方有骑兵,而且不少。两支队伍远远望见便勒马,暂时驻足。眼力最好、斥候出身的亲兵警惕道对面打头的小卒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阳光亮晶晶的,举到与眼睛齐平,向他们“望”了过来。

        而后对面队伍分开,一匹红马慢悠悠地出列走过来,马上人懒懒散散,短短一段路程打了好几个哈欠。少女行到近前,有气无力地与楚戈打招呼:“您老早啊。”

        楚戈见她满脸疲倦,不由皱眉,仔细打量一番,除了形容懒散、满身沙尘,没有明显的伤口,看不出别的问题。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我?”云桐歪歪头,懒洋洋道,“为您分忧去了。”

        楚戈顿觉不妙:“你给我分什么忧了?”

        “监军啊,”少女踩着老父亲头上鼓起跳动的青筋,理直气壮道,“我替您除去心腹大患,这不是为您分忧吗?”

        聂泉失声叫道:“监军死了?”

        云桐似是思考了一下:“虽然没有尸体,但我保证他肯定死了。”

        楚戈颤声道:“他怎么死的?”

        “不是被砸死的就是被淹死的,或者是泡在水里失血过多死了,”云桐开始不耐烦,“对了,还有一个知府的从事,唐显说他姓徐,也一起死了。”

        云桐那支队伍此时到了他们跟前,马车旁的护卫们乖觉收起了他们的武器,若无其事地散开,好像他们和城里那些护送商人的镖队没有区别。

        队伍里有几辆马车与众不同,看风格是京城的造物,车内人掀帘露了个脸,楚戈认出是先前见过颇合眼缘的那个谢家六郎。他神色苍白,面上毫无血色,目光空茫地向他投来,似是狠狠遭过什么惊吓。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却被护卫强势地拉上车帘,最终也没能——或者是没敢发出声音。

        楚戈现在没有心情追问“盗匪”挟持世家子弟的来龙去脉,也无心追究现在的情形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长女在挟持人质。

        “唐显呢?”楚戈只想尽快来个人给他解释情况,压着惊怒喝问,“楚霆呢?”

        听到父亲这声算不得亲切的呼唤,一辆马车车帘骤然掀开,楚戈只见自己的大儿子脸色煞白眼睛通红,跟个兔子似的跳下车,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朝他跑来。

        “父亲!”

        楚戈印象里,这个孩子虽然在他阿姐面前畏缩没出息,但绝不是个胆小的。楚戈下马被楚霆扑了满怀,急忙查看他的情况:“受伤了?”

        楚霆摇头,张口似乎想对他说什么,这时就听云桐在边上“啧”了一声。

        楚霆闭上了嘴。

        楚戈怒道:“有话就说,威胁你弟弟算什么!”

        “他什么事也没有,放在比安全距离还远的地方,连血都没看见,就是吓着了,”云桐嫌弃道,“回去睡一觉,吃点好的就没事了。”

        楚戈察觉儿子一哆嗦,他趁云桐回身叫唐显替她做说明时,悄悄拽楚戈的袖子,用视线,示意楚戈往车队后看。

        后面有什么?马车后有几辆板车,装着被绑缚的俘虏,仅有一辆没有装人,不知是什么东西,用厚厚的茅草盖着,仅能从形状看出大概是个近人粗的管状物。

        楚戈压低声音问:“那是什么?”

        楚霆嘴唇起了一层干皮,翕张几次,犹豫着对楚戈做了一个口型。

        跑?

        楚戈紧皱起眉头,又见这孩子一哆嗦,不必看也知,是他长姐又盯了过来。

        比起楚霆,唐显算得上镇定自若,看不出异色。楚戈拍拍楚霆的背,让他先回车上休息,回头避开云桐慢慢问他。

        谁知楚霆死活不肯回马车,楚戈疑惑看去,发现那辆马车里还有几个人。

        年轻的是学生打扮,年长的,竟是“消失”许久的,那个差点成了他女婿的道士。

        这道士和那些学生的状态十分奇怪。除开成天都是懒散模样的云桐,无论是怕到瑟瑟发抖的楚霆还是若无其事的唐显,面上多少都有倦意,唯有他们容光焕发,看起来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中。

        楚戈拍了拍楚霆,心中疑窦越来越大。

        区区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https://www.lvsewx.com/books/50705/50705425/2792090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