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面试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
好吧，也没有醒很久。
事实上季夏的意识刚刚回笼，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道：“我要是你，现在就跳起来快跑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自带笑意，话语里却暗藏威胁，给季夏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再回忆一下自己晕倒前在哪，季夏试探：“连长？”
只是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似乎空气都有点沉闷。
季夏伸手摸索，只听见李福说：“嗯，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七分钟，你现在全速冲刺说不定还能在七分钟内赶到。要是错过了，考试开始半小时后不能入场，拿不到结课证书，可别后悔。”
什么考试？
我刚刚不是在打雪域争霸赛吗？
季夏心里有一万个疑惑，却也知道李福虽然喜欢看人出洋相，嘴里说的话却没有假的。
她想也没想的直接坐了起来，然后一头撞上了舱盖。
“哎呦，忘了跟你说。”李福这下话音里带着满意了：“起来之前记得把医疗舱舱盖先按开啊。”
季夏从没待过一丝光也没有的医疗舱！感觉这东西更像个棺材。
幸好她在长期躺医疗舱的过程中已经掌握了闭着眼睛开舱盖的技巧，手一伸，按开了医疗舱。
这时候季夏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医疗室的房间内，房间举架不高，陈设简单，一应装饰都是极具雪域特色的纯白。
李福正坐在一张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她，季夏不过是一抬眼，两个人就对视上了。
李福却没有替她介绍现在情况的打算，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手环：“还有6分25秒。”
季夏也点开手环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有一份正在进行中的考试任务，笔试六十分钟，目前已经开考二十四分钟。
考试地点嘛，季夏定睛一看：线上考试。
她朝李福投去谴责的目光。
“看什么看，虽然是线上考试，为了防止作弊也得去统一的考试室，你还有5分49秒。”
季夏这下顾不得跟他多说什么了，匆匆套上外套跑出门去。
一开门，她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飞船上，并且来到的还是从未进来过的内舱。
眼前的走廊纯白，宽广且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鳞次栉比的舱室门或开或关，走廊上却没有一个人影。
她停了一瞬，正在犹豫往哪走，头顶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直行，三百米。”
季夏甚至顾不上抬头看一眼，脚下一蹬就跑了出去。
三百米不过转瞬，在季夏即将抵达一个路口之前，一个声音道：“左转，上三层。”
三层？是说上三层楼梯，还是上到第三层？
我现在又在哪一层？
季夏几乎没有时间思考，机械的爬上了两层楼梯，听到对方没有下一步提示，咬了牙三步并作两步继续攀爬。
“左手边，七百米，第二会议室。”
季夏立刻左转，狂奔后停在了一间半掩着门的会议室门前。
在奔跑中她已经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但是估计是没有超过五分钟的。
这时候也顾不上礼貌敲门，季夏直接推开门：“抱歉，我来晚了。”
走进门，看见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考场。
入目是一张会议长桌，桌子的另一端坐着三个人，听见声音正看过来。
季夏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好像走错了。”
但明明在门前也确认过时是第二会议室了。
她有些懊恼，是不是对那个提示的声音过于轻信了？
又遗憾恐怕没能参加考试，拿不到结课证书，有点亏大了。
坐在首位的男人却态度很亲切：“怎么刚见面就道了两次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不是来参加考试的吗？坐下考就是了。”
看季夏犹豫，他补充：“一路跑来，要是觉得累，也可以先休息一会，放心吧，不算你迟到。”
季夏将信将疑的在桌子末端坐下，打开手环点击加入线上考试。
确认开始之前，她问：“其他人呢，是已经考完了吗？还是在其他考场？”
男人点点桌子：“你看看试卷，就知道了。”
季夏点进去一看，原来这卷子只有一道题。
【你是第七十二军第五营第十三连的一个普通士兵，在执行秘密护送任务时不慎遇到暴风雪被困雪山，在一户农庄借宿。跟你一同借宿的还有同样前来避险的其他人，包括来自攀岩队的李队长、游客和农庄的主人父子二人。
（此处省略一千字剧情提要）
这一夜，风雪交加，人心惶惶，你休息的并不安稳。天亮时，风雪暂停，人们却惊讶地发现游客中的一个人死掉了。
问，你会怎么做？】
季夏：
季夏的心情就很一言难尽。
因为这道题，它是来到雪域模拟训练营的第一天播放的视频里出现的示例。
一般人常规的解题思路大约是：证明自己没有嫌疑，同时隐藏自己的秘密任务，借机脱身。
但是视频里给出的的回答是：农庄里的父子和避险的游客都是各方前来围追堵截情报的间谍，那位士兵虽然最终保全了性命，却因为贻误战机和泄露秘密上了军事法庭。
怪不得李福当时特地跟季夏嘱咐她录制的视频不要外传呢！
季夏低头欲答，坐在上首的男人却叫住了她：“既然我们都在，不如你干脆把想法陈述出来，大家一起听听看。”
季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低头说出了今天的第三声抱歉：“抱歉，我还是在考试系统里作答吧。”
毕竟她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万一这边线上考试她没输入答案，算她挂科了呢？
略微措辞后，季夏在试卷上输入：【答：盖因秘密护送任务时效性强、隐蔽性要求高，我不会前往该农庄借宿。
陈述暴风雪避难自救技术十二条。
应有意识避开其他生物活动痕迹，静待风雪停息，继续完成护送任务。】
撰写完毕，季夏特地看了眼时间，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她轻点交卷，才再次看向几人：“请问几位是？”
坐在右手边的男人介绍：“这位是本次训练营的营长及总指挥，布令少校。坐在我对面的是贵校军事科技学院的副院长，昆敦。我是落龙湾驻地机甲大队的副队长舍华立。”
季夏看了看坐在首位笑得春风和煦的布令，很难把他跟开营第一天那个怒吼的大喇叭联系起来。
在这种时候，比起建立联系不足一个月的雪域模拟训练营方面的人员，季夏更愿意相信代表学校的那一位。
她微微点头：“昆院长，请问三位是有什么事吗？”
昆敦的态度不算冷淡，但也没有多热情，听到季夏的提问也只是示意舍华立：“舍队长，你们看上的人，你们来跟她解释。”
“是这样的，季夏同学。在为期三周的雪域模拟训练营中，我方发现你在身体素质、反应能力和机甲操纵能力方面都颇有天分，是本期训练营的佼佼者。经队员向我方内部举荐，落龙湾驻地机甲大队有意吸纳你成为预备队员。”
“如果你选择加入，在毕业之前的假期将有机会在落龙湾驻地参与日常训练和执行任务，顺利毕业后就能直接加入我们机甲大队，应征入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季夏没有兴趣。
机甲她摸过了，好玩是好玩，但是很累。
而且她跟学校签的入学合同是包分配的，也不缺一份工作。
说不定她还没有自主择业权。
见季夏不回答，舍华立继续道：“当然，加入我们机甲大队还是很有前景的。你们在模拟场中驾驶的机甲只是最基础型号的兽装机甲，我们日常训练和执行任务使用的都是仿体类人机甲，对于擅长同频模式驾驶的机甲师来说突破了身体形态的桎梏，驾驶起来更是心念合一，如臂使指。”
他态度十分诚恳：“我们看重你在同频驾驶上的表现，虽然目前因为精神力的限制你还不能长时间驾驶机甲，相信经过系统的训练之后你一定能成为拥有高战力的现代化战士。”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机甲小队成为预备队员，每个假期前来训练不仅和正式队员一样享有各类补贴，参与任务也会有额外津贴。正式毕业后我们更愿意在第一年就和你签订超过50万年薪的聘用合同，并且薪酬水平也会根据服役年限不断提升。”
可算是说到实处了。
季夏听见年薪，眼前一亮：“补贴大约有多少？任务的额外津贴一般是多少？有服役时长要求吗？”
舍华立一一解释，言语里还有点自豪：“我们正式队员每个月除了包管衣食住行、缴纳各类保险外还额外发放严寒补贴、年节福利、入职周年奖金，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年也差不多有5万。任务津贴则少则两三万，多则十几万二十几万，都有都有。”
“加入我们机甲大队嘛，只要没出意外是能一直到顺利退休的。不过一般大家都不会选择在这里退休。”他自豪一笑：“我们机甲大队的队员都是机甲战斗的能手，往往在役期间军衔就屡次高升，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啊。”
季夏掐指一算：一年也就五十五万加点任务津贴，就算一个月出一次任务，一次任务十万，也才一共一百七十万。
还是终身制合同。
可是她跟学校签的合约，只要十年！整整四千万！
就算只算十年后才给的两千万，那也是一年两百万。
这份工作不行。
季夏内心摇头：钱少还累，危险性还高，还是终身制，退休遥遥无期。
她还是更想只干十年，然后回家种田。
当然，季夏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把话说死的，她看向昆敦：“那么，昆院长出现在这里是为了？”
解释的还是舍华立：“其实今天算是一次简单的三方面试。想要加入机甲大队，必须得有相关技能和学历。所以我们特地请来了贵校军事科技学院的副院长一同参与面试，如果我们三方都彼此满意，那到达学校后就可以立刻为你转系到机甲作战专业。”
三方面试？倒不如说是三堂会审。
季夏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说选择是双向的，她起码应该有被提前告知的权力吧？
在她刚从医疗舱里爬起来赶着考试的时候安排这么一出突袭，仿佛对方笃定了她不会拒绝，会哭着喊着受宠若惊的加入他们。
这时候再看坐在上首已经有一阵子没说话的布令，对方的面容还是那么平易近人，却因为这时候的沉默而显现出了高高在上的冷漠。
一时间会议室里落针可闻，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季夏高兴的答应下来。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坐在座位上，还以沉默。
事实上这时候季夏已经在心里拉了一条“讨厌的人”名单，在场三人依次上榜不说，李福和头顶指路的声音也赫然在列。
沉默蔓延了数息，舍华立轻声发问：“季夏同学，是还有什么疑虑么？都可以向我提问。”
季夏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辩驳什么“你们不尊重我”，那是小孩子吵架才会用的话术，她略一沉吟：“转专业这种事，只有一方的院长在场好像不太符合章程吧？”
她搬出了宇宙学院的大旗：“我是和学校签订过就读协议的特招生，如果要转专业，至少也要让宇宙学院的老师们知情。”
“这是当然的，我们现在只是在询问你的想法。”
季夏点头：“我的想法就是，不太想去。”
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季夏却理由充分。
首先从提供的工作前景来看，选择转学院并且加入机甲大队无疑是违背之前的合约，说不定她的四千万打水漂了不说，新工作的待遇也远远没有原来那个好。
挣得多的文职跟又苦又累挣钱还少的武职，选哪个？
除非爱机甲爱的要死要活，不然傻瓜才选后面那个。
偏偏驾驶机甲对于季夏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爱丽丝神奇吗？
神奇。
季夏喜欢吗？
喜欢。
但是驾驶爱丽丝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是真的，同频模式几分钟就天旋地转，时间长点甚至都直接“啪嗒”掉线。
谁喜欢天天断片啊，开机甲的待遇跟宿醉的酒鬼也差不多了。
而且单从“纯子”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重视来说，季夏就知道自己在专业内部的发展前景也是很远大的，没必要抛弃自己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天赋，非得走弯路跟开机甲的竞争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天生音感的人在弹钢琴方面天赋异禀，有成为现代贝多芬的趋势，结果就因为她摊煎饼果子好吃，有人强烈建议她别弹钢琴了，去新西方系统的学一下烙煎饼果子，毕业后加入他的饭店。
季夏的拒绝在几个人那里当然是意料之外的。
连一直不冷不热的昆敦都忍不住劝了她一下：“我来之前查看过你的学籍档案，发现你是预科特招进入我们学校的，能成长到现在的程度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吧。勤奋刻苦的人不应该被天赋所限制，面对好的机遇时应该勇敢抓住。”
季夏有点纳闷：你既然调了我的学籍档案，应该知道我是纯子啊。
她不禁狐疑：难道这个纯子的含金量并没有实际的那么高？
就在她心里狠狠动摇了起来的时候，舍华立又道：
“标准的机甲战斗人员加入同频模式的时间应该不少于半个小时，你目前的最长纪录只有5分42秒，这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水平过低，脑域开发程度不够。说句实在话，季夏同学，以你目前的脑域开发程度，在精神科方面想来是很难有太大的作为的。
我认为既然有幸发现自己在驾驶机甲方面的天分，你更应该接受自己的短板，发扬自己的长处，及时的转变心态，让自己的目光更加长远。你很有潜力，相信我，在机甲作战方面，你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季夏摇摆的心停下了。
因为她发现了，这群人在干嘛？
他们在贬低她，抬高自己。
你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我们看重你更多是看重你的潜力！
我们愿意培养你！
感动吗？
羞愧吗？
是不是觉得机会难得？
快来吧！
季夏想起了她的四千万。
老板或许有很多方式向你画饼，所以看看自己手里拿到了多少钱才是合格打工人的做法。
所有人都可能骗人，但四千万永远不会。
季夏更坚定了。
她站起来，掷地有声：“我是不会换专业的！我喜欢粒子研究专业！谢谢各位的喜欢，考试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舍华立：“等等，季夏同”
季夏已经光速推门离开了。
他哭笑不得：“现在的年轻人。”
从进入正题后一直做壁上观的布令这时候才道：“警惕性强，心理素质极佳，反应速度快，是个好苗子。”
“那您的意思是？”
布令点点眼前屏幕上季夏的大头照：“不是说预科刚升上来的吗？想必他们专业对她也没什么了解。跟那边说一声，要一个预科转来的学生，应该也不算太难吧？这件事还要拜托昆院长。”
昆敦和布令认识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她是个脾气倔强的，强扭的瓜”
布令扬眉：“进了我的麾下，不服管的有的是，训到服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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