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买到这些

清九出发日期未定，舆图历练地的划分还没结束，涉及诸多家族的利益纷争。

        等待的日子，杏小果每天写写画画，一边精打细算院里的土地，一边记录各类作物的生长速度：“野山参长得真快，一天相当于十年。”

        它的年份并非无止境，到某个阶段后速度明显放缓，杏小果将此理解为植物本身的成长极限。

        比如，山参和白菜属于不同种类，百年山参常有，百年白菜不常有。

        充沛灵气缩短了发芽长叶到成熟的时间，却无法为它们开灵智，没灵智的白菜永远是白菜，而不是白菜妖。

        杏小果很知足，再也不愁白菜不长叶，院里的白菜已有半人高，且横向发展圆滚滚的胖成了球，颜色鲜嫩得仿若玉雕。韭菜不再是可怜兮兮的小矮子，几根窜天韭菜格外喜感，一根能炒一盘的架势。

        萝卜冒出了小嫩叶，黄瓜藤攀上竹架，绿色的藤绿色的叶迎风舒展。相比外面土地纹丝不动的种子幼苗，灵气小院的景象赏心悦目。

        除了往返灵气小院和自家田地，杏小果热衷进山溜达，许是缺水的缘故，今年春季的山林嫩芽极少，没了新叶的树林只余零星的绿意。

        幸而巨坑附近收获颇丰，野菜野果一茬茬的往外冒，即使大家对那片区域的独特视若无睹。

        自从阿牛和齐知前往芸镇，杏小果默默计算着时间，期待芸镇的珍稀植株多些再多些。

        然而，他等来等去，阿牛夫夫迟迟未归，或在芸镇游玩，或是处理齐家事。直到比预估时间翻了番，杏小果总算听到阿牛的声音：“小果，你在家吗？”

        “只买到这些。”阿牛递来木盒，同时退还大部分的银子。

        收获远低于预期，连芸镇以往随处可见的药草都没有，杏小果纳闷：“芸镇那边的药草长得不好？”

        阿牛点头，随后又摇头：“这个春天旱情严重，芸镇附近村子的药草长得慢，但也不至于这么少，主要是芸镇乱了。”

        “芸镇乱了？”杏小果诧异，没料到是这个缘故。

        “合作的大城临时变卦，药材卖不出去，购买的货物也没后续，来往渠道全断了。”阿牛忍不住叹道，“据说，有家族对我们这儿不满。镇上不少妖怪忙着搬家，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不知是谁得罪了大家族，方圆内的大片区域，有一个算一个，别想置身事外。

        有人怀疑：“肯定是药铺犯事惹恼了大城！”

        也有人忧虑：“是不是有心狠手辣的妖怪潜逃到此，引大城围剿？”

        谣传五花八门，各说各的，谁也无法说服谁。

        同在舆图边角，芸镇实际位置很偏，比附近村子镇子富饶得有限。奈何抵不住大妖斗法小妖遭殃，整片区域被莫名奇妙的打压，长得高的芸镇首先挨了刀。

        一时间芸镇妖心惶惶，药草长势不好，与外界的交易又出了岔子，有点钱财有点门路的妖怪，正千方百计跑路。

        齐家同样起了心思，哄着阿牛夫夫回家小住。他们渴望逃离芸镇，又不知哪儿安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献出齐知探路。

        齐知对齐家一家老小早已没感情，无所谓打击不打击，可阿牛不同。

        阿牛以为齐家态度缓和，是齐知与家人修补关系的机会，心里带着一丝美好幻想。岂知齐家死不悔改，居然又打起齐知的主意，气得阿牛不轻。

        齐家怨斥齐知：“你不要脸，你自甘堕落，放弃大好的前途，非要跟着粗俗的村夫！”

        齐知则是嘲讽齐家：“不要脸，你们才不要脸，只会卖儿求荣！”

        气炸了的阿牛挥起拳头暴揍齐家人，双方一拍两散。

        回村途中，阿牛他们曾在曲镇短暂停留。曲镇日常酿酒数量不多，粮食购买也限于周围村子，芸镇的动荡还没波及到这儿。

        五雷村平时与外界交流少，年复一年过着自给自足的穷日子。大家关心更多的是实际生存难题，这场春旱何时结束，地里的粮食收成多寡，会不会饿肚子之类的。

        远离繁华城镇，村子的消息向来滞后，大伙儿至今不知妖主收徒的盛事。就算他们知道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会改变，上层的争斗只存在于有名有姓的家族之间。

        “小果，别折腾那些果子了，浪费时间还吃不饱，”阿牛劝道，“今年气候差，收成很可能减少，你得多存粮，多备些食物。”

        阿牛说完急匆匆的走了，赶着回家陪齐知。这趟芸镇之行，没买到蕴含灵气的玉石，又倒霉的经历一场混乱，齐知情绪很低，阿牛需要多陪伴对方。

        杏小果转身回屋，他打开木盒瞧了瞧，药草品质不好在意料之中，芸镇乱象则是意料之外。

        他思索小会儿联系了清九，玉佩表面金光闪烁，送去关切话语：“清九，这里的镇子开始乱了，好像是得罪了大家族。你路上注意安全。”

        片刻，对方的声音传来：“你留在村子尽量别外出，等我过来。”

        “好。”杏小果应道，一年之计的开头开得不顺，糟糕事一件接着一件，虽有灵气小院补给粮食蔬菜，仍免不了心神不宁。

        妖城，清九把玉佩系在腰间，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腰坠穗子。

        妖主只收一个徒弟，众多大妖争抢一个名额，怎么可能不腥风血雨。某些镇甚至某些城，将来会比芸镇更乱象丛生。

        明面上是各凭实力通过考验，暗地里则痛下杀手排除异己。谁都想要满意的拜师礼，谁都不接受对手寻到宝物，一旦有灵气充沛之地现世，注定是能抢则抢，抢不了就毁掉，损人不利己的恶毒事只多不少。

        这些是以后的事。舆图区域尚未划分完，众妖齐聚妖城，哪怕某些家族已在暗中筹备，出发前大家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芸镇之祸出自谁的手笔，谁如此迫不及待，答案不难猜。清九选了处偏远地域，那位敖夫人依旧心不平气不顺，要赶尽杀绝。

        亏得那片区域穷，没几个镇子给敖夫人祸害。等大小家族间的厮杀开始，对方再没精力盯着他，穷乡僻野很快会趋于平静。

        清九冷着脸丢开锦囊，锦囊表面的图案栩栩如生，锦囊内的物品装得极少，且可有可无毫无用处，如这位父亲对儿子的感情般，惹人笑话：“这么多年，果然是演不腻慈父。”

        对方始终振振有词：“清九，你是哥哥，应当照顾妹妹。当哥哥的让一让妹妹，家里的东西先给她们。”

        以及：“清九，你再忍一忍，要乖乖听话。大家族的女儿娇气，你别和她们争，容易吃亏。”

        再或者：“清九，敖家关系广，于你有益。你娘当年不告而别，你漫无目的找肯定找不到，终究要依靠敖家。”

        此番前往五雷村，沿途注定不安宁，半路截杀极有可能发生。不止是贫瘠的土地历练，他们甚至想剥夺清九历练机缘。

        且不提别的家族如何行动，敖夫人恨他入骨，必定除之而后快，不听话的清九无法被敖家所用，敖家不可能栽培。

        清九微微颦眉，杏小果知道在五雷山寻找家人，清九却很困惑在哪儿找自己的母亲。

        那年父亲非要带他去敖家，母子俩皆不同意，父亲借助敖家之力强留清九在身边。多年后清九寻得外出机会，回家竟不见母亲身影。

        母亲不见了，是如父亲所说的自行离去，她生活在六界某处，还是被敖家关在囚笼，将来某天威胁清九，真相无法确定。

        他宁可母亲不告而别，在六界某处过得逍遥自在。

        当初清九收到五雷村出事的消息，心急如焚，可父亲将他关在家中，哪儿也去不了。

        那时的他不够强大，只能被父亲关押。若他实力强一点，修为高一点，本事大一点，厉害到敖家不敢伸手阻拦，他不会有那么多遗憾，遗憾没陪伴在母亲身侧，遗憾没赶往五雷村救出对他很好的杏小果父母。

        几百年不曾有动静的玉佩，某天突然送来新消息。幸好，杏小果还活着，两家的联系还有他和杏小果。

        这一刻，杏小果正在村长家的院子，全村妖怪开会。

        阿牛夫夫回村后，带回芸镇近况，紧接着曲镇来了妖，告之收粮食的价格上涨两成。

        按理说是好事，偏偏今年形势不同往昔。意外一个又一个不停歇，芸镇出事，曲镇又能坚持多久？一旦乱起来，家里没粮食他们怎么吃饭怎么存活？

        “镇上给的价格高，我见有别村在卖，我们呢？”

        “要我说还是别卖了。今年春旱，收成多半有变。新粮足够多当然皆大欢喜，要是新粮不够，家中存粮卖了，我们吃什么？”

        “是啊，芸镇附近那些村子常年种药草，现在买粮特别难。曲镇这时候还酿什么酒，粮食管饱，酒又填不饱肚子。”

        “要不然再等一等？天气转好，大家想卖就少卖些，天气一直不好，粮食就留在家，免得心里不踏实。”

        大伙儿说着，视线不由移向杏小果，前阵子乱用粮食交换瓜果种苗的做法，有必要深刻反省。

        少年不识愁滋味，妖怪崽子不懂饿肚子的痛，也不对，杏小果早不是妖怪崽子。以年龄区分，他比村里一堆年轻妖怪年长，种族血脉的原因导致相貌变化慢，大家才始终觉得他年纪小。

        八百年的妖该懂事了，爹娘不在身边，平时与老鹤妖相依为命。世道若是乱了，一老一少年怎么生活，需早早的考虑。

        杏小果垂头不吭声，老老实实听念叨。有灵气小院在，他饿不了自己饿不了鹤爷爷，他会努力养着自己和老鹤妖，以及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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