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地可量，人心难度

如今夜幕降临，库房着方向来往人流量并不多，到了库房后，我似乎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但不知是有人在交谈还是抽噎声。

        元玉在我身旁敲了几下门都不见有人来敲门，情急之下干脆一脚踹开了门，我没见过元玉这个模样，自然被他突然的踹门举止给惊讶到，但更为震惊的则是看到库房里面面目狰狞的江七和衣物破烂的江周。

        元玉一个健步过去，将江七拉到一旁，我微愣了会后，赶紧走到江周身旁，随手拿起库房里一块布给江周披在身上。

        我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孩，脑中闪现了从前看过的电影，心下怜惜愤慨无数种情绪交杂。我将江周扶起来，走出门去，边走边对身后正在揍人的元玉说道：“处理完这人后，同赵吉发说，江周我要了。”

        我边走边思量能将江周带去哪里，方才我和元玉出来的急，此时珠娘和月摘可能还在院子里等着我回去，江周如今身上不仅衣不蔽体，还有一些伤痕，小孩子内心敏感，如若这模样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创伤。

        思索了一会，所幸元玉作为官家的儿子，是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如今正好可以带他去那，顺便换身衣服，不然回去的时候定然会被珠娘和月摘这两个小丫头看出什么来。

        将江周带到元玉的寝室后，我说道：“这里是元玉的屋子，你先待一会，我现在去叫人给你打几桶洗澡水，你等会洗完后便在这里好好的睡一觉。”末了，我又想到什么道：“元玉哥哥是好人，别害怕。”

        说完，我便打算叫人来送水，此时却感觉有的衣袖被人拽着。

        我转过头，却见江周低着头不说。我想到，元玉房间阴暗，这小孩方才经历了这种事，如今还要一个人待着难免有些害怕，但如果我在元玉的屋子里叫人打水来实在无法解释清楚。从前我听闻经历了这种事，大多人都会洗很久的澡，眼下还是让这小孩洗一下会舒服一点。我看了看身边，而后看见之前男装的时候阿宸给我的紫罗香囊，之前我便感觉这香味闻起来舒适所以回府后也继续戴着，眼下这香囊的味道正好可以帮这孩子舒缓一下身心。

        于是我将紫罗香囊解下来，递给江周：“这香囊送给你，这香味闻一闻会舒服很多，我现在去给你叫几桶热水来，等会元玉就会回来，别担心。”

        江周接过我的香囊，而后放在鼻子处嗅了嗅，许是感觉这香味的确如我所说的般，而后松开了我的衣袖。

        而后我赶紧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踏入房间，果然看到珠娘和月摘，此外还有刚回来的阿宸，我装作若无其事，坐在席上，慢悠悠道：“珠娘，方才元玉帮我做了一事后身上脏了，你去让人给他送几桶洗澡水去。”

        珠娘还没回复我，倒是阿宸破天荒的询问：“元玉同女郎方才去了何处？”

        阿宸虽然平日话不多，但却是贾南风这几位婢女中最为机灵的，而且阿宸虽是我的贴身婢女，但也是贾充派来专门看住我的，如若我将江周的事情告诉她，难免不敢保证她是否会同贾充说。如今我刚解了门禁，自然是不能再犯什么事让贾充知道了。

        “我方才看枝头上站了一只鸟便让元玉帮我去抓，结果他不小心掉雪堆里了，身上都湿了。”我胡诌道。

        我看向阿宸，只见阿宸直盯着我，好似是不信我所说的话，我想着这时候可不能发怵，于是乎堂堂正正的瞪回去，如果我的眼睛能说话，我相信它们此时一定是在说：是真的！

        “珠娘你再不去，元玉明日准发热。”我换了个目标，对还在一旁糊涂的珠娘说道。

        珠娘一听，便赶紧拉着月摘出门唤人去烧热水。

        我见洗澡水有着落了，便吁了一口气，眼下珠娘和月摘都走了，阿宸却还在房内。

        我道：“阿宸，你若是没事就去休息吧。”

        阿宸却言它：“女郎的香囊呢。”

        我暗道不好，这阿宸的观察力也太敏锐了吧，我就没戴香囊一个晚上便被她发现了，我道：“可能是方才抓小鸟的时候遗落在哪里了吧。”

        我边说边看向阿宸，却见她又欲开口说些什么，我屏气，阿宸今晚所说真是句句让人提心吊胆，却见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嫩黄色的东西——是香囊，阿宸走近我，我能闻到这香囊的味道同原先那个味道相似，大几率又是紫罗香囊。

        阿宸将香囊递给我，我不禁新生疑惑，香囊这东西丢了便丢了，为何还要又给我一个新的，而且味道也一样，喷香水还会每天变着花样，在西晋佩戴香囊难道不应该也是这样？

        我接过香囊，凑近闻了闻，而后道：“又是紫罗？”

        阿宸道：“郎主吩咐，这紫罗香囊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女郎自从去年秋季发热后睡眠便不好，要时刻佩戴。”

        我点了点头，而后示意阿宸我要睡觉了，她快回去吧。却见那阿宸今日不知怎的了便要给我守夜，说是担心丢了从前那个香囊担心我晚上睡的不好，所以晚上她就守在一旁，假若我有什么需要就可以随时吩咐她。

        她这话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我本是想等会溜去元玉那看看小江周怎么样了，如今阿宸在我房内我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去。

        夜已深，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侧过身透过月光看向阿宸的方向，却见她的身影一动不动的。不会是睡着了吧，我想着，轻声道：“阿宸”我觉得我的声音已经够轻了，却见阿宸的身影忽而动了一下，而后便是清淡的声音：“女郎我在。”

        天啊，我扶了扶额头。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又喊了她一声，这次却没听到阿宸答应，想来她应该是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而后走到屋后的窗边。

        这屋后有一扇窗户，窗正好通向元玉那，如今房前门有阿宸守着，这次看来只能爬这后窗了。我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庆幸这窗前有个软塌，不然大冬天还要爬窗的实在困难。

        一出大院，我便一溜烟的跑到元玉的房间，而后敲了敲房门。

        屋内传来元玉的声音：“何人？”

        我小声道：“你家女郎，快来开门。”而后便听到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是毫无准备，所以动作有些慌张。听到这声，我突然自动脑补元玉穿衣的场面，甚是好笑。

        元玉打开门：“女郎，你来啦。我还以为这么晚了你不回来呢。”

        “我有点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他。”

        元玉听见我这么说，便将我引进了房间。我看向床的方向，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身影，而地上则铺着一床被单。元玉这屋因为没有烧炭会比我那屋冷上不少，这大冬天的睡地上恐怕会着凉生病吧。

        我轻声道：“你还是和江周挤一挤吧，冬天睡地上小心寒气入体。”

        元玉摇摇头：“阿周今日受惊了，还是让他一个睡比较好。”元玉这话我自是知道什么意思，江周遭到江七侮辱，如今怕是不太愿意和旁人挨得过近。

        我走近床边，想看看江周怎么样了。却见他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小脸还留有泪痕，露出来的一只手中拽着她先前给他的香囊。今日见到这种场面，总是新生内疚，如今见他睡了我便也安心了。

        “你们继续睡，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让人给江周清出一间屋来。”我拍了拍元玉，而后一路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里再翻墙爬进自己的房间，阿宸还维持着和方才同样的姿势。没被发现，我内心窃喜，而后将自己重新塞回被窝中。

        第二天起床后，便看见阿宸在身边，我道：“昨晚睡的真好，阿宸你呢。”却见阿宸又用她那平静看了我一眼，顿时感觉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宸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准你回房休息一会，让珠娘照顾我就行。”我今日需要先解决昨日江周的事，阿宸过于机灵，让她参与没准贾充便会知道，这实不利于行事。

        珠娘刚接替阿宸的活没多久，元玉便来了后，我便让她先去先去干点别的事。珠娘见元玉进来后便屏退她所以感觉甚是委屈，她可能此刻还在想着她的女郎怎么突然把她当坏人了。

        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毕竟昨日江七和江周发生的那事情我希望能够瞒下来的，毕竟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让越多人知道对江周本人而言确是二次伤害。

        “女郎，我已与赵吉发谈妥，他愿意将阿周卖给贾府。只不过”元玉停顿了一下。

        “只不是什么？”

        元玉说道：“只不过江七说他有些话想同女郎说，女郎是否想与他见上一面？”

        脑中忽而想起昨日那肮脏的一幕，我冷下脸道：“和他说我不想见他。还有，如今香粉做得怎么样了？”

        “还有两日便能完成。”

        我点点头：“同赵吉发说，香粉做好，便让那些师傅离开吧，此外给他们补一些工钱。”

        想起昨日江周的情况，我叹了口气，问道：“江周怎么样？”

        “他睡了一觉后好多了，只是变得沉默的很，今日都没说什么话。”元玉虽然与江周相识没多久，但能看得出他对他的关系，想来也是因为江周太苦，所以让元玉心生恻隐之心。

        “时间能抚平一切，给他一点时间。”没有什么能抚平伤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道“对了，你先给安排江周在府里安排一个差事，我暂时也不知给他安排什么去处。”

        元玉喏了一声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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