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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绿了芭蕉,红了樱桃


珠娘刚同我说了司马攸没几日,贾褒和司马攸果真便要来了。

        贾褒一直致力于恢复李婉及贾充的关系,换句话来说,便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破坏郭槐与贾充之间的关系,但贾褒总归是小姑娘,她以为自己的父母情比金坚,却不晓得郭槐与贾充之间用利益维持的关系,在如今这世道里,可要比爱情还要坚固。

        齐王司马攸来了,贾充必然到场,毕竟二人在官场上身份地位摆在那。贾褒来了,郭槐也必然在席,毕竟贾褒可是为了李婉归位一事曾跪在贾充跟前。除此之外,作为贾褒所找的借口,我也必须出席,所以说今日贾府是格外热闹呀。

        今日早早的我便被珠娘拉起,而后几个手脚麻利的二十上下大姑娘便开始对我上下其手,拿着各种金银首饰在我的脑袋上来回比划。

        他们结束装扮后,我看向房中摆放的梳妆镜。其实前几天我也无数次拿着这张镜子观摩过贾南风的脸,贾南风生得清冷,本是疏离感的长相,奈何眉眼毛发茂密,让原本薄情的眉眼硬是多了几分禁欲绯色。但假若拿珠娘的外貌同贾南风比较,贾南风的脸绝对称不上第一眼大美人;若是拿阿宸的皮肤同贾南风比较,贾南风的皮肤也绝对算不上细腻白皙。

        西晋尚白,所以不论是女子抑或是男子都喜爱用铅粉敷脸,以此提亮肤色。虽然我在化妆前已对此地的妆容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看到妆效后,心理防线还是坍塌了。此时镜中妆容坐实了无效化妆所有的特点:浮粉、假白、色彩不均。

        不过除了妆感外,其余的倒是无可厚非,为了今日的宴会郭槐还特地让人送来了絳纱忍冬纹复裙,金花宝钿,金镶玛瑙跳脱,金镶宝耳坠等等,从这倒是能看得出郭槐对贾褒的上心,所谓丢人也不能丢了份。

        絳纱复裙里里外外一层又一层的,还是那种薄纱材质,走起路显得飘飘欲仙,再搭配今日的飞仙髻,真望之飘渺如飞仙。摆一摆衣袖,如蝉翼般轻薄灵动,这西晋可真真是追求仙风道骨的时代呀。

        “女郎,穿这个?”珠娘拿起一双雕有花纹的木屐问道,我明白她的意思。西晋以体型高挑为美,木屐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让人看起来拔高,所以为达官贵族所喜爱。但我是着实讨厌这玩意,之前穿上它不是走路不稳,便是被木屐上的皮绳给磨出水泡。但今日齐王要来府上,如若我还穿之前的鞋履,在气势上便要输了一大截,也不知这贾南风平日犯错这郭槐是如何教育她的,忽而又想起郭槐鞭杀一事,笑一笑,我还是让穿上了这木屐。

        木屐高度约为七厘米,虽说鞋下的两齿有支撑防滑的效果,但我平常穿惯了运动鞋,即使是工作需要穿高跟鞋,鞋跟也不会很高,所以我还是不太适应,走起路来一步两步,及其缓慢的向前移动,生怕一不注意就摔跤了。不过这木屐也有它的优点,以往我习惯了快节奏,所以走路也是快步带跑的,这种走路方式对于贾南风这种名门闺秀而言,却是有些过于欢脱了,穿了这木屐后倒是让我显得比以往要稳重。

        我本觉着我今日穿的有些过于夸张了,却见那郭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槐不过三十三,天生一副勾人相,却无风尘气息,微微上扬的眼角再搭配今日鲜红面靥妆容,有如红狐般魅惑。她今日绾着高耸坠马髻,髻侧饰以金丝靛翠步摇,两耳挂有五彩琉璃耳珰,身着黄栌缠枝莲花纹深衣。晋服保守,但其微微露出的一部分脖颈却是纤细。一步两步,步摇撞击作响,裙摆的妃红纤髾飘动,摇曳生姿。

        站在她身边的是贾充,前几次见贾充的时候,他都穿着一件鸦青暗纹缎面大袖衫,脚蹬木屐,十分随意。大袖衫宽松舒适,弯腰不注意间便成袒胸,所以当时我还一直避开往贾充方向看去。不过周围的人似乎对此场景屡见不鲜,反而显得我有些保守了,一边唏嘘自己作为现代人的保守,一边感叹西晋的民风开放。但这次齐王要来,贾充明显穿的比以往在家中时要正式,至少不会露出他白花花的肉了。

        我们在前厅等待一段时间后,便听见大门方向传来的一阵声响,随后声音由远及近。我们知是齐王一行人来了,便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片刻后,我终于见到传闻中的齐王司马攸以及齐王妃贾褒。

        最先进入我的视线的是司马攸,他如众星拱月般出现在门口,他的面容圆润周正,五官并不出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当他踏进客厅,我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受到他气场的影响,不是压迫感这类负面的令人不适的感觉,相反,它似一股浩然正气,刺破黑暗的阴霾后为世间带来光的救赎。

        贾褒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如果说郭槐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那贾褒的美便是明丽轻快的。她的脸和嘴巴都是小小的,眼睛圆溜溜的,极具幼态,但鼻子却十分高挺。她今日的妆容比较浓,不仅让这份幼态降低了不少,还生出了娇艳之色。她今日穿着浅黄散花锦瑞兽纹襦裙,发髻戴有花树,襦裙的色纹倒是与司马攸所穿极为相似。

        按理说贾褒见到贾充郭槐后应与他俩先交流,但她却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而后对于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嘘寒问暖,这倒是让贾充和郭槐有些掉面子,不过总归是家里人,礼节缺一二也无可厚非。贾褒毕竟和我这个妹妹没那么熟,所以简单几句寒暄后也不知说什么了,而后司马攸等人便入席,主客之间便熟络的开始聊天了。

        今日贾充与我平日所见可谓象距甚远。

        平日里当贾充在面对郭槐的时,他常常会露出有些憨憨的表情,让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如何坐到今日这个将军之位的。而今日他虽仍有些慵懒惬意,但却能与司马攸分庭抗礼,不卑不亢,而且适时还能开一两句玩笑。

        曾听闻贾充帮助司马家族造反,灭了旧主曹魏,先不论忠诚与否,这种带有反抗传统色彩的人,灵魂必然是不甘束缚的。

        其次让我惊讶的是贾充与郭槐二人之间的配合。往日在家中,万事都以郭槐为主,贾充对于郭槐所做的决定甚少掺合,府的人都说贾充是个妻管严害怕老婆,今日一见,倒是我狭隘了。

        前厅后院的事情,贾充和郭槐配合的极好,互不干涉而有彼此尊重。贾充妻管严的事情或许不假,但却可能过渡性渲染。在这个年代,于外人而言,给予女性过多的尊重及权力,其实无意是侵占了丈夫原先所拥有的权力。故而对郭槐及贾充的形象加以恶化,从而束缚女性,也算是宣扬父权夫权的思想的方式。

        虽说郭槐及贾褒二人的关系不佳,但贾褒总归是郭槐名义上的女儿,郭槐也没有摆什么脸色,而是拉着我和贾褒聊一些贵妇八卦。像什么金市新开了一家胭脂香粉店供不应求,太原王氏举行的宴会阵仗颇大,河东卫氏卫瓘的小女儿卫灵玉崭露头角等等

        “阿南也到快出嫁的年纪了吧。”原先二人还在讨论卫瓘的女儿卫灵玉的写字是如何如何的好,岂料贾褒话锋一转,竟将矛头指向了我。

        郭槐笑道:“阿南还小,我们还想让她多待在身边几年呢。”

        “这不是得提前准备嘛,万一到时候好人家都被别人先订走了,那阿南岂不是就没有可选的余地了。”说完还用便扇遮脸轻笑。

        郭槐嘴角硬扯出一个弧度:“瞧你说的,我们贾家好歹也算得上名门,总不能让这小鸡小鸭随便入府是吧。还得好好考量,父族要看母族也不能忽略,不仅要看现在,还得看未来,万一来个家道中落,那我阿南不就得去受苦了吗。”

        人人都知当初贾褒与司马攸是在李丰出事前成婚,出事前贾褒可谓洛阳名女,父亲位居高职,母亲才动洛阳;然后李丰事败也牵连着贾褒,虽说二人都已成婚,但也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贾褒干笑了两声,但很明显没之前那个笑声愉快:“前段时间又碰到了石家,说他家有个小儿子与阿南一般大,还拖我来说亲。”

        石家虽没有位列四六五,却也是名门望族,族中石苞任职司徒,是为晋初八公之一。去年石苞奉命镇守淮南,却被人诬陷意图谋反,被官家罢免官职。羊祜等人为石苞抱不平,官家思量着前因后果可能也是觉得是自己猜忌多疑了,于是重新任命石苞为司徒。

        “小儿子?”郭槐思量片刻缓缓道,“石崇?”

        贾褒热情的点点头。

        郭槐冷笑,并不做答。

        我对郭槐的冷笑感到疑惑,事后为此我还特地打探了一下石苞这个小儿子是何许人物,为何郭槐闻之色变,装都装不下去了。

        石崇比贾南风大八岁,自小聪慧,按理说应是良人,但却不知是哪儿走来的风声,说石崇其实是石苞在外的私生子,而后被石苞带回家来养。贾南风作为贾府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嫡次子还好说,如今一个来路不明的庶子来求亲,郭槐又怎会答应呢。

        这边气氛冷下来后,我就有些坐不住了,便想了个托辞离开。经过正厅的时候,我听见贾充和司马攸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严肃的话题,感觉不是个适当的时机出去,于是便躲在一边。

        贾充道:“吴主派了两路大军前往交趾了,虞汜薛珝领一路,李勖徐存带领另一路,待其汇合,恐局势有变。”而后便是司马攸的声音:“交趾难保。”

        贾充问道:“齐王为何觉着交趾将失守?”

        “吴王收复之意甚强,但官家对此并未上心。”司马攸叹息道,“再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交趾一战旷日持久,吾猜很快便有结局。”

        司马攸说完自己的见解后,贾充没有接话。二者沉默许久,我见时机对了,便佯装刚走进正厅,而后向贾充及司马攸行了一礼,借了方才的托辞而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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