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嘶，你下回下手轻点儿。还好我明天不用拍后背镜头。“丹尼尔只穿了条平角内裤走到玄关的落地出门镜前，仔细查看着后背的抓痕，透过镜子，他看到俞黛丽已经起身走进了主卧。

        哼，饥渴的老女人！

        俞黛丽在衣柜随意找了件真丝睡衣披上，赤着脚，头发乱糟糟的，一点儿也没有刚才害怕的样子。她懒懒地从主卧走到客厅，点燃了一支烟，靠坐在沙发背上，拉开睡衣的领子，指着胸口说：“就知道说我，你看看，这还不是你咬的！哼，属狗的吧你。“

        丹尼尔舔舔后牙槽，露出讨好的笑容，走过去就着俞黛丽夹着烟的手，吸了一口，然后在俞黛丽大腿上摸了一把。另一只手穿过俞黛丽的腰间，捞起她身后压得皱巴巴的衬衣，敞开披在自己身上，走到吧台取了个杯子，然后打开冰箱的冷冻柜，拿出一个球形冰块放在杯子里，给自己挑了瓶琴酒倒了半杯。

        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杜松子混合着辣中带甜的液体，从喉咙口烧到胃里，舒爽的很。

        丹尼尔用两根手指夹着杯沿，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手将俞黛丽捞到自己怀里，俞黛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皱眉说：“这种太辣了，我不喜欢，下次换一种。”

        “不喜欢？那你还放在家里？“丹尼尔揉着她的头发，又喝了一口。

        “睡不好，偶尔当成安眠药吃喽。”俞黛丽窝在丹尼尔怀里，身体很疲惫但一点儿也不想睡。

        丹尼尔将头转到俞黛丽耳侧，向她说道：“我知道你心烦什么。赵霞娟那个老太婆现在掌控着张家大权又怎么样？你也不想想，她还能有几年好活？”

        俞黛丽从丹尼尔的怀里出来，自己靠在沙发背上，咬着嘴唇，恨恨地不说话，但双手已经快把睡衣的衣角揉烂了。

        丹尼尔见她这样，愈加说道：“赵霞娟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把张海隆的小情人捏在了手里，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个小情人和她生下的孩子！”

        “那你说，该怎么办？”俞黛丽露出凶狠的表情。

        “呵呵，你忘了？你还有张瑾琳啊，”丹尼尔凑过脸去，盯着俞黛丽的眼睛，“张瑾琳才是张海隆的法定意义上的孩子。她是你亲生的，没道理去帮别人。”

        丹尼尔转过身，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张瑾琳是你最大的帮手，你该把她召回来。你们联手，才能对付赵霞娟那个老太婆。”

        对，她怎么忘了，她有瑾琳啊，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俞黛丽看着丹尼尔的侧脸，捏紧拳头，缓缓的点头。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快接近五点了，便起身去玄关找手机。

        第一个电话拨通了却没有人接听，俞黛丽又接着打，第二个电话通了很久终于被接了起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又有什么事啊？”俞黛丽听女儿说话，感觉她背后有很多杂乱的人声，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让张瑾琳必须扯着嗓子说话。

        “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俞黛丽皱眉问道。

        “你等等，”张瑾琳看了一眼周遭嘈杂的环境，掐灭了烟头，推开一旁搂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对杰森点了个头打了声招呼，穿过昏暗的舞池，走到靠近后门的过道上，那里有一对打的火热的男女正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她绕过他们，终于找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然后放开捂着话筒的手，对俞黛丽说道：“跟同学在摇滚音乐节呢。你干嘛这个时候打给我？”

        俞黛丽根本没有心思管她在干嘛，或者到底有没有说谎，只是着急的吩咐道：“你赶快去订一张回江城的机票。“

        “为什么？“张瑾琳简直莫名其妙。张海隆刚出事那会儿谁都没想到通知她，还是她初中同学发信息过来，她才知道的。她打电话给俞黛丽，问她张海隆的事情，俞黛丽推说家里乱糟糟的，等过段时间理顺了，再安排她回家不迟。可现在听她打电话的语气彷佛非常着急，难道她老爹的病情急转直下，快不行了？！

        张瑾琳心里那么想，嘴上当然不会那么说，她随口道：“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这周末要去赛普拉斯山滑雪。这次一起去的人里面，有两个我好不容易认识……”

        “退掉！赶快回来！学校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安排。你明天就给我坐上飞机。”俞黛丽压下心中的不耐烦，走到沙发边，指着烟盒，示意丹尼尔给她点上一支，丹尼尔笑了笑，抽出一支烟塞到俞黛丽嘴里，然后给她点燃。

        “俞总跟张董事长可真是绝配，当初扔我到美国，张董事长一句话都没得商量，这回回国，轮到您俞总了，也是一句都没得商量。你俩还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张瑾琳心里不乐意，嘴上也就明嘲暗讽道。

        俞黛丽深吸了一口烟，并不想听她的抱怨，对着电话又重复了一遍：“听着，你买好机票以后，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安排车去接你。旁的，不用再说了。”

        然后俞黛丽不顾张瑾琳的抗议，草草结束了通话，只说一切等张瑾琳回来以后再详细跟她解释。挂了电话，她走到丹尼尔边上，掐灭了烟，抢过丹尼尔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光，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先去睡会儿，你自便吧。“俞黛丽随意打发道。

        话里的语气让丹尼尔很不舒服，但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那点不快，对着俞黛丽的背影，体贴的提醒：“不喝点粥再睡吗？我可是特意做的呢。”

        俞黛丽伸手背对着他挥了挥，像打发一只宠物：“放着吧，我饿了会吃的。”

        那话里明显没有多少诚意，丹尼尔心知肚明，等下午钟点工来的时候，自然会收拾掉。他嘲讽的笑笑，嘴角慢慢向下，面色不虞地缓缓向后靠在沙发上。一会儿他还要上镜，昨晚折腾了半宿，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俞黛丽这老女人，倒不如先回去洗一洗补个觉。

        这回他没有再耍小脾气故意引起俞黛丽的注意，这种手段偶尔用用，制造一些暧昧气氛不错，不过用多了难免不奏效，何况现在并不合适。出门前，他看着全身镜里映出的男人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又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该死。

        都怪俞黛丽这女人不顶用，原本借着她的关系，他都开始陆续接杂志的内页了，手头上也有很多国内服饰品牌的资源，根本不需要接这种影楼模特的单子。这单子又累又辛苦不说，品牌还一般，除了收入还可以，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口碑，要是在一个月前，他想都不想，肯定拒绝的。

        可随着他和俞黛丽的关系曝光，股东大会选举结果公告之后，俞黛丽在江城富豪圈子的名头可谓一落千丈，连带丹尼尔也遭了殃，人家对她俩现在是避之不及，一点儿边也不想沾上。最近，要么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经纪公司私下来找他，给他塞钱，趁着热度请他做几个短视频炒作一番，要么就是些小鱼小虾的单子，费用堪堪能支付他现在的造型化妆置装费，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这点儿钱，他还没放在眼里，更何况……

        丹尼尔出了电梯戴上墨镜，回头看了眼俞黛丽住的公寓大楼，不屑的笑了笑，大步离开。

        江城机场

        何念开着宝马x7在机场的停车场里转悠，嘴里念叨着：“怎么都是些立体车位啊，能不能对新手友好一些。“

        好不容易找到正常的车位，但却是三联中间的那个，那位子看着着实窄了点，她正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先去看看，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催她快走，她只好先把车靠在一边，让出道路让别人过去。

        何念心中叹气，算了，要不还是再兜一圈吧，以自己的技术看样子也倒进不去的。

        刚想要离开，就见对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看着脸熟，她摇下窗子，从车窗伸出头，喊道：“郭警官！”

        “何念？你怎么在这儿？”郭炜是被他小姑姑临时抓了壮丁的免费司机加搬运工，看着何念他乐了，心想这孩子跟自己可算是同病相怜。

        “郭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先帮个忙啊。”何年看着郭炜，十分窘迫的开口。

        郭炜跟他小姑姑打了个招呼，便让何念下来，自己坐上驾驶室，熟练地停进了车位，当然出来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力气，位子确实是太小了。

        不过，还好他瘦，要是换了八筒，嘿嘿。大概要大饼一脚把他踹出去吧。郭炜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有点好笑。

        等郭炜下了车，何念忙不迭迎了上去，真心感谢道：“郭警官，还好碰到你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又对着郭炜的姑姑说道：“真是太感谢了，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行程了。“

        郭炜的姑姑看着精明干练，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笑盈盈的，很亲切的表示没关系。

        郭炜拉着姑姑的行李，看看手表，这会儿才八点，问道：“这么早，你来接谁啊？“

        何念一边走一边回答：“我来接俞总的女儿，她从洛杉矶回来。不过时间还早，她的航班要九点半才到。”

        郭炜点点头，随即又说：“你吃早饭了吗？”

        他见何念摇头，接着说道：“一会儿把我家的大美女送走之后，我请你吃kfc吧？刚好在到达口边上。”

        何念点头，却又摇头：“不行不行，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得好好谢谢你。一会儿我请吃。”

        郭炜笑了笑，并不接话，两人送走了郭炜的姑姑以后何念便跟着郭炜坐电梯去抵达层。进了电梯，郭炜问道：“哎，怎么是你来接俞黛丽女儿啊？谢强呢？”

        “上周，谢强申请转岗去隆城集团行政部，不过他学历不行，只能回监控室上班。”何念不好意思地笑笑，郭炜顿时明白了。

        张海隆出事以后，谢强投靠了俞黛丽，却没料到最后是赵霞娟技高一筹，押错了宝。再加上，原本他是张海隆的专职司机，只负责张海隆的日常用车，但现在如果继续留在张家做司机，恐怕得辞职，那还得看赵霞娟愿不愿意请他。谢强怕再留下去双方尴尬，更怕赵霞娟提出让他离开面上难堪，倒不如自己主动些，回公司继续干老本行更好。

        何念顶了顶鼻梁上的粗框眼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呢，就是个本本族，考完驾照之后就没怎么开过车。俞总这辆车那么宽，我都不会开。我今天6点就出门了，就是怕手忙脚乱，耽误接机。而且我也不认路，上了高架，我都不敢超过60码，就怕错过路口。一会儿还要开回去，哎呀，我，我可怎么办啊！”

        郭炜见她一张苦瓜脸，便提议，一会儿他坐副驾驶，指导她开，何念顿时放下心中的石头，连连感谢，最后退却不过，郭炜只能让何念请他吃了一个双人份的豪华早餐，把kfc中式的饭团和西式的汉堡各来了一份。

        两人吃早饭期间，俞黛丽来了个电话，问何念接到张瑾琳了没有，何念小声提醒俞黛丽航班还没有抵达，却被俞黛丽骂骂咧咧的数落了一顿。

        何念一直道歉，而电话居然持续了二十分钟，俞黛丽骂人的声音大到郭炜都投来侧目的眼光，何念对此只能尴尬的笑笑。

        挂断电话以后，何念无奈解释：“俞总最近脾气不太好，大概是失眠又加重了吧。”

        郭炜一边打吃鸡，一边说：“嗯，不过我听她情绪不太对。你是不是劝她再去看看医生，老是生气对身体也不好啊。”

        何年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跟郭炜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出口看看吧。”

        随即，两人到国际航班抵达的出口处接张瑾琳。等了好一会儿，出口处的人渐渐都散了，还是没有见到任何疑似十四五岁、单身一人回来的，何念便翻出俞黛丽给的照片，四处对比瞧了起来。

        “郭警官，你也帮我看看，刚才出来的人里面，有没有长得像得，我们会不会错过了啊。”何念拿着手机给郭炜看。照片里的女孩留着及肩的直发，头发别到耳后，光洁的额头也全部露了出来，脸型跟张海隆一模一样，不过神情却是有些倔强。

        郭炜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何念：“你有她的电话吗？打一个试试看。“

        何念点头，连忙按照俞黛丽给的号码打过去，可电话还是没有开机的状态，她告诉郭炜，郭炜皱着眉头提议去咨询台做个广播找人。正在这时，何念的手机响了，是张瑾琳回拨过来的。

        还没等她接起来，背后就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丽姐让你来接我的？“

        何念放下电话，回转身子，正要惊喜地打招呼，却顿了一下。她刚才还腹诽这穿破洞牛仔裤的小弟弟，裤子破得露出内裤角不算，裤腰上还挂了一根特别粗特别长的银链，使得裤子松胯胯的，感觉随时会掉下来。这，是张瑾琳？！

        只见张瑾琳抬起下巴，从棒球帽下露出整张清晰的脸，何念看着她的右耳，那上面最起码打了七个洞，带满了各种各样的字母、骷髅耳骨钉，她一边嚼口香糖，一边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哎，我说，俞黛丽叫你来的？”

        何念愣愣的点头。

        张瑾琳没好气地踢踢箱子，指挥郭炜推行李车：“那走吧，傻站着干嘛？可累死我了。哎，帅哥，行李车你来推。”

        何念不好意思的看着郭炜，想要接过行李车，郭炜朝她摇头表示没事，三人乘坐电梯下到停车场找到了车位，郭炜把车开了出来，然后又一件一件将行李搬到了车上，期间张瑾琳再也没有开口，只是不停的发消息。

        出了停车场上了高速，何念小心翼翼地开车，也不敢加速，郭炜时不时指导一下，免得她手忙脚乱。张瑾琳在后座大概是发完了信息，她看了一会儿郭炜和何念，觉得两人很有意思，问道：“哎，帅哥，你在丽姐工作做什么的？”

        “丽姐？噢，你是说俞总吧。”郭炜笑了笑。

        “对，就是我妈。”张瑾琳撇撇嘴，跟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一样，对外人提到父母都有些本能的排斥。

        “不是，不是，这是郭警官。瑾琳，是我不好意思，没有给你们介绍。郭警官是我请他来帮忙的，俞总的车是我第一次开，有点不熟悉。”何念说道。

        “警官？你男朋友啊？“张瑾琳上下打量了着郭炜，看起来瘦瘦高高挺单薄一男的，抓犯罪分子能行么。本来看他颜值在线，还以为是丽姐工作室新签的模特，颇有些好感，不过，警察，呵呵，谢了，没兴趣。

        “不是，不是的啦。”接着何念便将郭炜的情况跟张瑾琳简单交代了下。

        张瑾琳在后座翻了个白眼：“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刑警啊。”那语气叫郭炜都难以接话。然后，她觉得无聊，打个哈欠，说了声到了再叫她，就拉下棒球帽遮住脸，靠着窗子自顾自闭眼睡觉去了。

        何念松了口气，与郭炜相视而笑。

        一小时后，车子到了俞黛丽的公寓楼下，何念叫醒张瑾琳，她迷迷糊糊醒来，朝窗外看了看，说：“到这儿来干嘛？怎么不回家？”

        何念解释道：“俞总交代，先把你送到她这里。”说着便招呼郭炜下车，想帮张瑾琳搬行李。张瑾琳见状，淡淡地说了声不用，也不解释，让他俩先回去，自己上楼去找俞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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