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前世之情深不寿13
事实证明北宸不仅敢直呼祖神名讳，甚至还胆大包天地伸手捏了捏句芒的脸颊，颇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是本君僭越了，不过相思成疾也是真的。”
句芒听他这样说都惊呆了，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振聋发聩的“相思成疾”四个大字！
他是怎么敢说这种话的！
眼见句芒回过神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北宸立刻改口，弯了弯眼睛：“口误，不过思念是真的。”
句芒：“……”
口误个鬼！
明明是明目张胆地占祖神便宜！
句芒有心想发火，然而一时间没能找到正当的理由，只能愤怒地瞪着北宸。
这种时候北宸反而缩了回去，看了眼旁边像模像样打坐的半人高小娃娃，道：“这是大的还是小的？”
句芒不想理他，倒是小宸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伸手比划了“大”的意思。
北宸还没来得及高兴，见到他用手语先是一愣，问句芒：“他还不会说话？”
整整一年了，尽管句芒几乎将天宫的神君请了个遍，包括昊天在内，让他们都来看了宸的嗓子，还是没能让小宸开口说话。
提起这个句芒非常自责，闷声道：“本尊也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从化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各路神仙都来看过，说他的身体没问题，可就是不会说话。”
小宸察觉到句芒低落的情绪立刻起身来到了他身边，乖乖坐在了他身侧，无言地安慰着他。
或许是因为不会说话的原因，宸的情绪极少外露，唯二感兴趣的事情便是待在句芒身侧，或者看着小勾玉发呆。
他天分很高又刻苦，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清修，偶尔句芒和若白会故意带他做些下界小孩子们玩的游戏，他竟然也能面无表情地配合。
玩是玩了，可句芒总感觉是小宸在哄着自己和若白玩。
这小妖简直成熟得不像话。
北宸听句芒讲完前因后果后，将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岁的小孩抱了过来，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子，问道：“知道本君是谁么？”
小宸打手势同样简单易懂，干净利落：“知道，北宸神君。”
一心想喜当爹的北宸：“……”
夜戎说两只小妖没化形也能感受到外界的气息，自己将这小家伙带在身上这么长时间，这样都没能养熟？
北宸神色复杂地问他：“所以你认了谁做你的父母？若白？”
句芒：“……”太过分了，他居然真的是这样想的！
宸一本正经地继续打手势，道：“我是玉石化身，没有父母，现在是神尊身边的小童。”
宸看着近在咫尺的北宸，感受到久违了的神力气息，小脑袋瓜想了想又道：“也是北宸神君的小童。”
北宸看着句芒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在句芒牙疼的神色中开口询问。
——罢了，以神尊的性子，恐怕这小妖刚化形的时候，句芒便已经澄清了他的身份。
“取名字了吗？”
北宸话出口后察觉到句芒神色僵住了，正感到奇怪，宸从北宸怀里跳了下来，一笔一划用灵力在水榭的木板上写下了一个“宸”字。
他写到一半时北宸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地上的“宸”字直到最后一笔写完，像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认识这个字一般。
句芒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热，忙道：“这小孩和你长得这么像，你是不是偷偷喂他血喝了？”
北宸却没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句芒笑，笑到句芒浑身都有些发毛，恼怒道：“笑什么笑？”
他当时脑子抽了才会给小妖取“宸”这个字，等后来意识到这个名字确实不妥时，小宸已经自己认下了这个名字，再给他取别的名字一概不理人。
那一刻北宸突然就体会到了凡间“家庭”的感觉。
有一个温暖的房子，家里有一大一小随时都在等你回来，等你真正见到他们的那一刻，生命旅途中身心所有的疲惫都在瞬间得到了治愈。
仙妖两族大战的焦点在属地问题，此次天宫使者团大都抱有和平划分的意思，然而这一刻北宸突然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下界基数最大的人族。
仙妖两族交战，受创最大的其实是人族，现在到了和谈的时候，宴席上怎么能缺少人族的位置呢？
于是北宸在水榭一直待到了黎明前夕，将下界的所见所闻简要地同句芒汇报了一下，最后轻声道：“下界的事情还需要本君去收尾，阿芒，我需要回去一趟。”
“现在？”句芒原本正思考以后该如何同他斗智斗勇，没想到自己都没有真正开始想办法，北宸居然现在就要回去。
北宸轻手轻脚将已经睡着了的小宸抱起来，歉意道：“对，仙妖两族正准备谈判，本君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结束了，刚刚才发现，无论这次谈判能不能成功，最后达成的协议都是不可取的。因为我们都忽略了人族。”
句芒听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合着北宸这次回来还是偷跑回来的？
他刚一蹙眉，北宸旋即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抢先道：“夜戎负责监督谈判，本君就算是留在下界也没什么用，才提前回来的。”
句芒被堵了个正着，只好岔开了话题，恶声恶气道：“放下他！你知道他在哪里睡么就往偏殿抱？”
北宸笑而不答，就这么一直看着句芒。
句芒实在是怕了他，很快败下阵来指着正殿寝殿，道：“把他放在矮榻上。”
北宸笑着应了，然而刚迈入正殿，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内殿矮榻？”
句芒扬了扬眉：“有问题么？”
北宸：“……”问题大了！
这小子睡了自己的地方，自己回来后去哪？
难不成在内殿打地铺？
北宸突然觉得自己怀中这个有着阿芒血脉的小妖也没有那么可爱了……
下界仙妖两族因为不满天宫将人族也纳入谈判的席位，再次爆发了冲突，甚至有一伙蒙面死士竟敢袭击天宫使者，公然挑战九霄天宫的权威。
最终天兵陨落一人，三名守卫重伤，更有轻伤数十人。
等消息传到北宸和夜戎耳中时，那些死士已然被全部抓获，然而还没等他们验明身份，所有死士自爆而亡，在秘法的作用下尽数化作了脓水，尸骨无存。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更别提辨别是仙妖两族中的哪一族！
昊天得知消息后震怒无比，当即派出了五万天兵下界施压，逼得仙妖两族领地皆退回了原先的三分之一，给人族更多的生存空间，这才罢手。
宸依旧不能说话，句芒急了。
他每日在宸耳边絮叨，当九足金乌升起时便揪着宸的后衣领将他放到金芒之下，蹲在他身边一脸愁容地盯着宸吸收灵气。
然而只有宸自己知道，他看起来在打坐，实则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小勾玉身上。
他记得木神哥哥说过，只有当小勾玉化了形他才能开口说话，看来木神哥哥自己忘记了。
终于，句芒又一次忍不住将自己的血悄悄滴在了宸要喝的花露中，恰逢北宸处理完下界的事情回天宫，当场逮了个正着。
这次北宸什么都没说，而是冷着脸用勾陈剑在手腕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液顺着手指流淌进小瓷碗里，不等句芒反应过来，花露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深红。
“你有病吧？”
句芒要上前为他止血，北宸却率先扣住了句芒的手腕，一字一顿道：“神尊看到本君的血是何感受？”
句芒简直要怀疑北宸得了失心疯，又气又急：“能有什么感受？难不成你自己作死，本尊还要跟着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瓷碗里的血已经溢了出来，句芒干脆释放出了祖神威慑压制北宸的行动，粗暴地将北宸手腕上的伤口给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句芒看到那一碗血很糟心，怒而挥袖打翻了碗盏。
瓷片迸溅，红色液体尽数倾倒在了北宸的玄色战袍上。
北宸淡道：“当年神魔大战，说本君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也不为过。天宫众神皆以为本君天生嗜血残杀，但很少有人知道，本君最是厌恶鲜红的血。”
句芒正准备离开，闻言停下了脚步。
“‘勾陈一箭天地变’的背后不只有勾陈战神一战成名，更有叛变妖族的遍地鲜血。”
北宸来到句芒身前牵起了他方才咬破指尖的那只手，道：“若有一天神尊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本君保证不会阻止。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神尊能不能多爱惜一些自己的身体，就当是……为了本君。好不好？”
句芒没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北宸。
直到北宸弯腰在他指尖亲了亲，句芒像是被烫了一下，陡然缩回了手，尴尬道：“本尊知道了。”说罢几乎落荒而逃。
句芒快步行至水榭鞠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反复几次后才感觉脸上的热度退了些，定定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虽然不太懂情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也知道最近自己面对北宸时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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