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故人白发
洗尘宴进行到现在总算有了神君携手同游的盛况，葳蕤池比北宸记忆中的还要漂亮，许多仙娥神侍在水面上翩翩起舞，露出白嫩的脚踝和纤细的身姿，一颦一笑都无比动人。
这样看的话，天宫的舞乐倒是比三千年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夏芒盯着一个小神侍脚踝上的铃铛多看了几眼，北宸立刻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兜帽往下一拽盖住了眼。
夏芒简直哭笑不得，握住北宸的手捏了捏，道：“我不动了，你别分心。”
也不知道北宸的本体现在如何了……
北宸闻言特意低头注视着夏芒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你在担心我么？”
夏芒勾唇一笑，道：“是啊，担心你。”
他不是很清楚从前的句芒与北宸是如何相处的，但他能察觉到，北宸神君在他和句芒神尊这段关系中非常没有安全感。
或许两个人相爱，总会有一方爱得更深吧。
北宸一眨不眨地盯着夏芒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钻进松垮的兜帽中亲了他一下，道：“本君现在很高兴。”
夏芒有些不好意思，往后躲了一下，余光中瞥见了一个白发的男人。
看到那背影的那刻，夏芒的心跳漏了两拍，下意识阻止北宸回头看，双手捧上了北宸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北宸将夏芒眼中的震惊看了个一清二楚。
夏芒：“……你、你还想喝酒吗？我给你斟酒好不好？”
北宸静默了一瞬，开口道：“是不是夜戎来了？”
夏芒有些哀伤地摸了摸北宸的脸颊，轻声道：“嗯，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他可能……不太好。”
北宸闻言愣了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夏芒看着夜戎一步步向葳蕤池走来，心里悲凉到了极点。
——当年的他们是何等的天之骄子？
一个身负最纯净的太阳真火，一个是上古神兽朱雀一族的传承，好得如同双生子一般，在两次混乱的神魔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于人族更是有大功德。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朱雀后羿陨落转生，太阳真火失去荣光？
北宸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而后猛地喘息了一下，扶住夏芒的肩膀险些栽倒。
“北宸！你怎么样？”
北宸剧烈地喘息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传音过去：“需要另想办法。”
夏芒立即点点头扶住了他，指向了夜戎的方向。
两人一同看过去，北宸看到夜戎的那一刹那倏地屏住了呼吸。
曾经浑身上下掉了一根头发丝都会心疼半天的夜戎，赫然已是满头白发！
更为揪心的是，夜戎的脚下已经没有了合欢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荆棘遍布！
他一向不着蹑履的双脚已经鲜血淋漓，所过之处遍地的荆棘都然成了血红色！
怎么会这样？
北宸瞬间闪身至他身侧托住了夜戎的胳膊，喉间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戎异常缓慢地抬头看了北宸一眼，目光中的困惑和游离让北宸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夜戎的神识该不会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夜戎盯着北宸看了一会儿，接连两次深呼吸后慢慢红了眼眶，话一出口险些泣不成声：“北宸，你回来了？”
北宸蓦地抱住了他，喉间那阵哽咽逐渐让他也红了眼眶。
夜戎最初非常抗拒，难堪地躲闪：“你放开我，小心脚下……”
北宸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了，荆棘无差别地穿透两人的衣服，深深刺入了皮肉中。
夜戎闭上了眼睛，终究是大力拥抱了他，用力拍了拍北宸的背：“回来就好。”
那些曾经见证过这两位战神最风光荣耀时刻的神官一时间也有些绷不住，见到这一幕纷纷红了眼眶，不得不狼狈地避开了视线——这两位战神身上当年可是有多少传奇佳话在身上，谁能想到如今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悲凉的场景……
故人相见换新颜，执手不问卿可安。
就连方才一直喝闷酒的文曲神官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红了眼。
洗尘宴热闹的假象在夜戎到来后终于难以维系，昊天挥退了仙娥神侍，不想再看这种兄友弟恭的戏码，负手离开了。
他前脚刚一离开，不知从何处匆匆赶来的月斜立即追上了他，沉声道：“他确实来过了，不过妄丛听从了您的吩咐，在他晋神之后便已经加强了那里的防御守卫，他没能进去。”
月斜等了许久都不见昊天答话，语气中不由得沾了些嗔怪的意味：“昊天哥哥想什么这么入迷？都听不到我说话了！”
昊天仍然在大步流星往前走，路过荒凉颓败的澄玉宫时忍不住看了它一眼，眯起眼睛道：“为何本帝总是比不上他呢？”
此处无人，月斜像以前一样去揽昊天的臂弯，没想到还没碰到他，昊天陡然掀起一阵凌厉的劲风将月斜扫了出去！
月斜猝不及防下被重重弹飞出去，撞到澄玉宫前石阶，磕破了额角。
昊天猛然回神，飞身而至将她扶了起来，蹙眉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冷不丁扑上来么？”
月斜到现在脑袋还是懵的，磕得她眼角沁出了泪，嗔怒道：“本君方才喊了你好多次，你根本没有搭理我！”
她的额头磕得不轻，侧脸上甚至滚了一道血痕，血水留到眼睛里，看起来很是吓人。
昊天见她半边脸都是血，微微蹙了下眉，月斜察觉到后立刻催动神力疗愈好了额角，化出一面水镜仔细查看有没有伤了眼睛。
从自己降生的那刻起，月斜就知道昊天喜欢自己的眼睛，甚至再一次走火入魔后捂住自己的嘴而吻了眼睛。
这种感觉很微妙，月斜总觉得昊天好像不仅仅是在看自己，直到她在鬼界见到了晏北宸，心里的疑问才逐渐清晰起来——自己这张脸上，分明是眼睛最像北宸！
好在伤口愈合后只是在额角留下了一道白痕，并没有伤到眼睛。
昊天神色稍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抱歉，以后本君会注意的。”
月斜心满意足地抱住了昊天，乖巧道：“那我就原谅昊天啦。”
两人回到了无相宫，月斜将方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特意强调了北宸是隐身过去的，若非妄丛发觉风向流动不对，恐怕真的让北宸给混进去了。
昊天一直在不停地按揉鬓角，无相宫内的气息开始震荡翻腾，月斜意识到昊天体内的魔气与神力又冲突了，连忙在无相宫连下三道封印，将无相宫围得固若金汤。
她半跪在昊天面前握住他满是疤痕的手，慌道：“你怎么样？需不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放心，天宫与下界都在安排之中，有我和妄丛呢！”
昊天身负两种完全冲突的灵力，本身就要承担巨大的痛苦，并且这种痛苦只会随着他的修为精进而更加严重，若非他心智坚韧无比，或许早已经爆体而亡了。
月斜急得不行，眼下天宫最厉害的战神重回神位，若是昊天这个时候暴露了，多年心血岂非毁于一旦？
昊天他也会……
月斜想到这里忍不住伏在昊天膝头哭了起来，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出声。
好在昊天身上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吐了一口污浊的血后睁开了眼。
眉心的堕神入魔印记被他逼了回去，昊天神情疲惫，捞起了月斜满是泪痕的脸。
月斜见他无事后破涕为笑，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昊天瞳孔一缩，扣住月斜的下巴让她抬起了脸：“你的眼睛真好看……答应本帝，不要伤了它。”
月斜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微微迷离的眼神让昊天喉间有些发紧，低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
月斜的身体颤了颤，本能地去追寻昊天温热的唇，就在嘴唇即将碰到他时，昊天起身往内殿去了，道：“本帝累了，你离开吧。对了，那个文曲，交给你处置了。”
月斜呜咽了一声，昊天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启动了内殿的屏障。
屏障落成的那刻，月斜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利落地翻下了宝座往炼狱的方向行去。
昊天哥哥不是喜欢这双眼睛么？
那就只看这一双吧……
昊天离开后，这场貌合神离的洗尘宴总算是落下了帷幕，近三千年新晋的神君对北宸没有多少兴趣，当年的老朋友们也已经所剩无几，在见到夜戎后也贴心地没有前来打扰，而是默默离开了。
夜戎如今玄衣白发，眉心间郁气积聚，精神状况很是不好，许多新晋神官都绕着他走。
北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夜戎扶着他借力，无所谓道：“谁都不想被扎一身刺，也就你铜皮铁骨非要上赶着找罪受。”
夜戎的神力受到了魔气污染，原本最是澄澈不过的合欢花发生了畸变，溢出的神力俨然已经成为了伤害夜戎的凶器，荆棘刺破皮肉后不能愈合，就这么一直腐蚀着他满是疤痕的双脚上。
北宸方才被刺破的伤口也无法用神力疗愈，周身气压顿时降到了冰点：“谁干的？”
https://www.lvsewx.com/books/57067/57067730/2547625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