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油杰（6）
“早上好，老板娘。”前台佐藤笑容开朗地打着招呼。
“哦，早上好，佐藤。”船本真子说，“这几天旅馆的营业情况如何？”
新的一天，就从认真上班开始吧！
佐藤激动地看着船本真子，说：“您终于要坐实当家的地位了吗？”他好像在做贼一样，眼珠子滴溜滴溜地到处瞟，确定了什么后才凑上前对真子耳语道：“这几天您都跟那个和尚待在一起，我没找着机会说，我怀疑那和尚……被鬼上身了。”
一大早就听到鬼故事，本来还有点困的船本真子顿时神清气爽，在她的眼神鼓舞下，佐藤颠三倒四地倾吐了他的所见所闻。在他口中，夏油杰晚上貌似从来不睡觉，一次佐藤值夜班时，夏油杰以男主人身份自居，凌晨三点过来要求查看账本，叙述时佐藤再三声明自己是受了术法蛊惑，要么是困糊涂了，绝非屈于某人淫威之下，把账本给了夏油杰看。
另一个同事浅野值夜班的时候，曾有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半夜才回旅馆，发酒疯的动静有些大，没过一会儿浅野就听见背后有个声音提醒他们“不要打扰其他人休息”，回头一看发现是穿戴整齐的夏油杰，他走后，刚才像是狂犬病发作的客人已经倒地昏睡不起。
“这确实挺诡异的，但也许只是他睡得浅，或者不需要长时间的睡眠呢？”
“不止如此，他一到晚上就性格大变，早上发生的事他都不承认，晚上做过的事，白天了他又跟没事儿人一样装糊涂。”佐藤就差把“他是鬼”喊出来了，“他要么是图您的色，要么是图您的财，您千万小心……”
真子猜大概是到了晚上，五元硬币的效力就减退了，由于只有第一天她跟更严肃的夏油杰相处过较长的时间，其他时候都用五元硬币糊弄过去，她还真不知道两种状态的夏油杰记忆不是互通的。
即便如此，严肃杰还那么关心旅馆的生意，他的心里有她。真子对此既羞愧又感动。
“不过您今天起那么早，是有什么事吗？”佐藤问。
“不早啦，都快七点了。”船本真子笑了笑，“我想做点关东煮吃，待会儿一起来吃吧。”
天气冷了，就总想吃点热乎乎又带汤水的东西。关东煮的做法并不复杂，只要用昆布和木鱼花煮出高汤，把你喜欢的食材用开水煮一遍，既可以去除食材的生腥味，再放到高汤里小火慢煮时也会更容易入味。
看着焯过食材后剩下的水，船本真子从外套口袋里捏出一枚五元硬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势做出了投掷的动作，硬币脱手，然后“啪”的一声——
被从旁边横穿而过的手抓住了。
“你还是小孩子吗，就算要许愿，也不能把硬币扔进滚烫的汤水里，万一被溅出来的水烫伤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夏油杰向她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的硬币，船本真子干笑着拿回硬币，陡然加快的心跳让她差点叫出了声音。她有意识地放慢呼吸冷静下来后，才对他说：
“可能是刚睡醒，有点犯迷糊，我们先吃早饭吧。”
接下来夏油杰像是放心不下，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她也不方便再搞什么小动作，之后突然打来的电话又让她无心去想硬币的事情。
“真子，良健要回去了哦，你怎么不来送送他呢？”
“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船本真子马上起身往外走，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要上车了哦……这孩子。”船本妈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转头感慨道：“明明小时候那么黏你，现在却老是吵架，真不知道你们这对兄妹在想什么。”
“这事儿不怪她，我是故意不告诉她的。谁让她也不跟我说自己的事儿呢。”
公交车站牌旁，背着背包的船本良健干脆利落地跟母亲道别，转身上车，独留船本妈妈小声嘀咕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以及远在浴场的船本真子生气地抓着头发大骂“混蛋”。
她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专门去看了她，结果走的时候她没有去送——任谁看、谁想，都会认为她才是那个混蛋吧！
“你哥哥来过？”夏油杰说，“你想去送他吗？”
真子也顾不上夏油杰记忆残缺的事情了，她半是气愤半是懊恼地说：“肯定赶不上了。”
“赶得上，用咒灵的话。”夏油杰说。
船本真子：“欸？”
那是他半夜从大海上空收服的咒灵，长相与魔鬼鱼相似，虽然飞行的速度不算快，但是追一辆公交车还是没有问题的。船本真子看不见咒灵，她只看到夏油杰牵着她的手站在了一团空气上，然后他们脚下的东西倏然腾空而起，吓得她手脚并用地扒住了夏油杰。后者觉得无奈又有点好笑，直接抱着她的腿用一只手臂把她托了起来。
真子慌慌张张地搂紧他的肩膀，完全没有心思感叹他的惊人臂力，在飞了一段路程后才为这个抱小孩的姿势而害羞起来。
“叮——”
船本良健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往窗外看”，他把头转过去，竟然看到了跟想象中一样气鼓鼓的妹妹，还有某个危险人士，正无视物理定律地漂浮在半空中。
“船本良健是大——笨——蛋！”
大喊一句后，船本真子表面上矜傲地抬起下巴，实则在急促地拍着夏油杰的肩膀小声说：“快走快走，让其他人看见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太张扬了不好啊。
夏油杰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说：“无妨，高兴就好。”他抬起头，与正用亮晶晶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的真子对视，脱口而出“你想不想再多玩一会儿”的邀请。
“什么？”真子说。
“到天上去看海。”
你有试过在空中漫步，没有任何东西遮挡视线地俯瞰大地吗？一开始会很害怕，只能抓住身边唯一可以碰到的东西，等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时，就好像有一副画卷在你的眼前徐徐展开。
“好厉害，好厉害！”真子说，“这么厉害的术式，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用。”
“看来我跟你讲解过咒术师的事情了。”
听了这句话，船本真子的兴奋情绪稍微消退了一些。
“真子。”夏油杰看着她，“你想要术式吗？”
欸？
“可，可是，你不是说……看不到咒灵的我也可以有术式吗？”如果行得通的话，夏油杰又何必走上这么极端的道路呢？
“除了天与咒缚，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拥有咒力，即拥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只是现代人活得太过安逸，而咒术界的话语权又被牢牢掌握在几个古老家族手上，所以咒术师才变得稀缺起来。遥想当年……呵呵。”
夏油杰古怪地笑了一下，看着真子的眼睛说：
“真子是很有咒术天赋的人，我能看得到，只要你想，我可以帮助你掌握原本就属于你的力量——只要一点小小的刺激。”
她要是说“不”，应该不会被直接扔进海里喂鱼吧？
想起先前温柔的那个夏油杰如此落寞的表情，真子迟疑了。森林太郎让她付出的代价是知道了他的异能力，对神秘力量的秘而不宣是能力拥有者们的潜规则，现在真子知晓了咒术师的存在还不够，再进一步获得术式就是在fans所说的“代价”范围内了吧？
有所得者必有所失。真子不知道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夏油杰是有什么样的打算，但她确实无法真心地为此欢欣鼓舞，她张了张嘴，说：“我再想一想吧。”
总觉得要是这么答应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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