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卢白的往事（3）
卢白的兽母日渐消瘦，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终于有一天，卢白的兽母躺在床上，听见窗外的兽人议论。
村子里几个爱欺负人的小孩，突然间统统摔下悬崖死了……
当天晚上，兽母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浑身是血的迈进屋子，她知道，卢白终于做到了！
这一次，兽母没有再狠狠的打孩子，而是露出了欣喜又虚弱的笑容。
“咳咳咳咳咳，乖孩子，做得好！”这是发自肺腑的赞扬。
卢白耗尽心力，终于得到了母亲的认可，可是他却再没有感到以往和母亲相处的喜悦。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近屋子，一言不发的抱住了他骨瘦如柴的兽母，把头埋进她的胸怀，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
卢白抱了很久很久，年幼的他还不懂真正失去的感觉，只是无比贪恋她母亲身上越来越少的温暖和柔软。
日子一天天流逝，卢白和他的兽母就像天平的两端。
卢白凭借着越来越阴狠的手段飞速成长，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少年。
而他的母亲却如同燃烧殆尽的残烛，全然没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英气，变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老奶奶，一动不动佝偻在床上。
卢隐察觉到他这个二儿子的变化，表现出了非常的担忧。
卢隐背着卢白，将他的兽母偷偷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
只有卢白出色的完成了他分派的任务时，才会允许母子二人见上一面。
卢隐看出了他这个儿子眼底藏着的疯狂和狠厉，心里暗暗忌惮卢白疯涨的实力和人脉。
有好几次，卢隐将卢白独身一人安排到危机四伏的战争前线，暗中盼着他无法回到部落。
可惜，每一次，卢白都会完美的完成任务，策反更多的追随者，然后凯旋归来。
有时时隔一整年，卢白才能与他的兽母见上一面。
一次，卢白九死一生，逃出了卢隐的险境，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他的兽母。
“阿娘，我来看你了。”卢白带着激动地心情。
看到兽母的那一刻，卢白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他的兽母瘦成了皮包骨，曾经引以为傲的银色头发脱落了大半，整个人像个如同一具干尸，没有一点儿活人气儿。
“这是您最喜欢的苏子叶。”卢白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将手里的叶子提到兽母眼前。
他的兽母想要抬手去接，却被一连串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咳咳咳……”
卢白忙上前轻轻拍背，帮他母亲稳住呼吸。
“阿爹他……”……又找了新的雌性。卢白没说出后半句，他怕脆弱的兽母再受到伤害。
他的兽母却早猜出了儿子的后半句，没有半点儿诧异。
“阿娘，总有一天，我带你出去。”卢白愤怒又心疼的向兽母保证着。
尽管卢白日夜无休，像疯狂的野草一样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却仍然敌不过如日中天的卢隐。
他怕自己实力不够，强行救出兽母的时候，卢隐突然发难，将他最爱的那人永远的送走……
兽母缓缓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知道阿娘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因为阿爹他……”卢白捏紧的拳头青筋毕露。
“不！咳咳咳，因为阿娘信错了人！”兽母似乎有些激动，说完就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阿娘！”卢深担忧的扶住了颤抖不已的兽母，不断给她顺气。
兽母却不打算停下，强忍住喉咙中的咳嗽，艰难的对卢白说道：
“卢白！听好了，在你自己强大起来之前，对任何人的怜悯，都只能让你变成和那人一样的悲惨。”
“不要怜悯，不要相信任何人，答应我，做个了无牵挂的聪明人，好好活下去 好吗？”
这是卢白第一次见他刚强的兽母向他露出祈求的模样。
卢隐为了自己的欲望，把这个雌性的倔强和不羁一点点消磨殆尽，只剩下一具悲哀的躯壳。
而这具躯壳，想要用最后一点力量，帮儿子从卢隐的束缚当中挣脱出来……
“阿娘！”卢白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感受到兽母想要离去的决然，止不住的惊慌。
“听娘的，以后这里再也装任何人，这样就再也都不用掉眼泪了。”兽母干枯的手指点了点卢白健壮的前胸。
“我知道了，阿娘。”卢白沉沉的答道，在这残忍的兽世，他不认为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走得进他心里。
得到了卢白的保证，兽母释然的笑了，好像她一辈子的使命到此结束。
“好了，现在，亲手送阿娘一程吧。”
“阿娘？！”卢白不可思议又惊恐无比的看着他的兽母。
可是对方却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祥和的笑着。
“难道你希望卢隐那个脏东西送走我吗？”兽母无奈的问道。
她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再没有任何价值，卢隐留着她，无非是作为威胁卢白的工具。
她不希望自己错误的人生决断，还需要让儿子来承受其中的代价。
她看透了卢隐的为人，不把她生命最后的一点价值榨干，卢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俩。
她早就病入膏肓，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可是她的儿子还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和未来。
只有她死了，卢白才能放开手，真正的与卢隐大展拳脚。
卢白哭了，人生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其中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一路走来，卢白面对了一切的不公和凌辱，一切的残忍和疼痛，他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只默默的承受着。
可是，这一次，卢白却觉得一把冰做的尖刀，活生生的插入他的五脏六腑，把融入他体内的温情一点点撕碎。
兽母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拥住了嚎啕大哭的卢白。
那个拥抱绵长而温情，像是她刚把这个小团子带到世界上的时候，温柔又充满了怜爱的拥抱。
卢白已经记不得他上一次被兽母那样拥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样的拥抱熟悉又陌生，让少年舍不得放开。
但卢白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被拥抱了。
卢白离开兽母不久之后，住着他兽母的小房子着火了。
那个曾经承载了他一辈子里所有温暖和阳光一面的雌性在里面，被他亲手烧成了灰烬……
那一刻起，卢白的心彻底死了。
卢白不动声色的回到了村落，向卢隐复命，假装他对自己兽母的离世一无所知，依然乖顺地听从着卢隐的指挥。
在卢隐不知道的角落，他的手下一个个被卢白策反，无法策反的便会消失不见，无从考证。
而卢白像个听话的傀儡，暗暗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个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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