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骆士海的记忆里他是头一次吃年夜饭，为什么说是头一次，因为这次的年夜饭有花凝、骆斌和他。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花凝下厨，骆斌帮忙，骆士海在房间等着开饭，这在骆士海家是没有过的。
家里在骆斌回来之前被骆士海和花凝打扫过，骆斌回来后贴了对联和福字，骆士海头一次觉得偌大的房间不再冷清。
“开饭了，小骆。”花凝喊待在房间的骆士海。
骆士海从房间出来，饭菜的香味从厨房蔓延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四道菜。
“把电视打开吧，热闹一点。”骆斌带着棉手套端着一个砂锅从厨房出来。
骆士海打开电视，将频道调到央视台，随后走进卫生间洗手。出来后，他走进厨房取出三副碗筷，拿到餐桌前摆放好。
骆斌帮花凝解下围裙，一同从厨房出来。
“快尝尝，希望我的厨艺没有退步。”
王瑾川家里今年破天荒在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只是气氛很微妙。
田敏和王瑾川的婶婶还有他奶奶在厨房里包饺子，田敏和婶婶没怎么说话。
王安远不知道和谁在讲电话，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王安志坐在屋里沙发上吃着茶几上的花生米喝着酒。王富允坐在靠门口的木桌边抽着旱烟。三人也都没说话。
王瑾川的姑姑们没回来，他和王森两人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偶尔聊上一两句。
王瑾川本想问一下王森之前问自己借钱想干什么，但他到底是没借出去，想了想还是算了。
余耀在群里问王瑾川和许墨垣什么时候上号，他找齐了人五黑。王瑾川说他恐怕得一个小时后，许墨垣还没有回消息。
“哥。”王森叫了王瑾川一声。
王瑾川看向王森。
“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改变命运吗？”王森眼睛盯着电视，和刚才一样，没什么不同。
王瑾川盯着王森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不全是吧，不过学习应该是最容易的。”
王森也看向了王瑾川，“那你觉得你现在和上大学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我？”王瑾川愣了一秒，有什么不同？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花钱比以前自由了。”
回答是不是过于肤浅了。
“哦。”
“你之前有段时间没去学校。”王瑾川想问王森为什么没去学校，说出来时语气却不是疑问句，好像是陈述句。
“嗯，我想出去打工。”
“打工，去哪打工？”
“越远越好。”
王瑾川和王森目光交错在一起。一瞬间，王瑾川仿佛从王森的眼睛里看出了自己。
“王森，你考上二中了。考上一中和二中的学生好好学习都会上个好大学的。”
“是吗。”王森似乎笑了一下，“什么算好大学？祁汕大学，是咱们省最好的大学了。可惜我考不上。”
王森咽了一口唾沫，“哥，其实我很羡慕你考上了祁大。我本来以为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会在这个家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但你现在似乎还活在大伯的影响下。”王森撇过头，看向房间外正在打电话的王安远。
王瑾川的心脏像被一支利箭击中，穿透，狠狠的扎进去。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就在去年，他还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就被王安远狠狠扇了一耳光，而他却连反抗都不知道怎样反抗。
“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少我现在想干什么你大伯他管不着了。”王瑾川想找到一个有力的支点证明王森说的不全对。
“真的吗？”
仅仅一个反问又将王瑾川内心筑起的墙推翻。
骆士海一家的年夜饭吃的很开心。
花凝小饮了一杯酒，和骆斌竟然说起了以前的事。她和骆斌说起回国后再见面的事。花凝说她回国后没想着能再见到骆斌，她很感谢骆斌在骆士海中学时对他的照顾，让骆士海可以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骆斌也说了一些关于花凝当年离开后自己后来经历的一些事情。
两人都没有任何抱怨，这些回忆听起来温暖又舒服。
“那你们再见面后没有想过重新在一起吗？”骆士海冷不丁冒出来了一句。
花凝和骆斌一同看向骆士海，两人像是被骆士海突如其来的疑问打断了一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骆斌先开口说话。
“我是说复婚。”骆士海低头吃着饭，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花凝放下手中的筷子，“小骆，我记得我们聊过这件事。”
“嗯。”骆士海点头，“妈，当时你说的挺模糊的，你说你和我爸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可是你和我爸都没有再结婚。”
花凝抿了一下嘴唇看了骆斌一眼，轻声问骆士海，“现在这样你觉得不好吗？”
“不坏，但也不怎么好。”骆士海也把筷子放下，“我在想，当年的事情你们都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我们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骆斌帮花凝解了围，“小骆，先不说这件事了，好吗？”
骆士海顿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重新拿起筷子。
王瑾川在爷爷奶奶家吃完饺子，王安远和田敏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还有事和一大家子商量。王瑾川同田敏说自己先回家了。
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外，王瑾川跨上自行车准备走，王森从院子里跟着跑了出来。
“哥，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一点的大学。”
王瑾川一只腿撑在地上，双手把着车头，侧身看向王森，“你上次问我借钱是为了出去打工吗？”
“算是吧。”
地面上薄薄的像是沾了一层霜。
“王森，我可能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学习比出去打工挣钱更能改变命运。但是，此刻的我真的能感受到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嗯，我信。”
王瑾川低着头笑了一下，“你出去打工的钱我是不能借你，但你如果要买学习资料或者学习课程，尽管找我开口。”
王森的脸似乎也遮上了一层白霜，他消瘦的下巴露出两颗梨涡，冲王瑾川点了点头。
自行车两边的寒风撕扯着王瑾川的耳朵和头发，但王瑾川却感觉到浑身燥热，他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擦了一下脖子后面的汗珠，然后使尽全力蹬下脚下踩的踏板。
车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划过，追随着前方汽车尾部的灯光。
骆士海早早的躺在了床上，他将双手枕在头下，眼睛盯着天花板。
床前灯在天花板映出一团暗淡的光晕。
骆士海看着微微颤动的光晕，他伸出手借着灯影翻看了一下，然后又放下。要是花凝没有坚持去国外，是不是她和姥姥的关系就不会那么恶劣，和骆斌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骆士海不认为花凝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只是一些事情花凝明明很在意，却又多了一层隔阂。
想靠近不愿触及，想远离又不忍抛弃。
王瑾川脱了衣服直接一头栽到床上，他拉上被子盖上，呼吸声充斥在房间。王瑾川翻了个身，他想起和王森的对话，那种无力的日子他分明熬过来了，为什么一想到还是不安，还需要离它更远一些，远到这种不安彻底消失。
余耀又疯狂给王瑾川打来电话，说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了。王瑾川无奈，说他等会就上号，上号前给他发消息。
外面传来鞭炮声。
王瑾川看了眼手机。
骆士海接起电话。
“喂！骆士海。”
“嗯？”
“你在干嘛？”
“躺着。”
“我也是。”
“你在想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你也在胡思乱想？”
骆士海笑了一声，“嗯，我在想过去的一些事。”
王瑾川也跟着笑了，“哈，我在想未来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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