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租金
“西蒙，你父亲没有付过房租，你知道吗？”
“恬不知耻地住了人家的房子，你真好意思啊！”
“你也不看看他爹的德行，他一个当儿子的，怎么会不好意思？”
“也是，贵族的后代，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在某些人的挑动下，平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口中的言语也越来越难听，在这种情况下，西蒙唯有让他们先静下来，问清楚事情，才能找到扭转局势的机会。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提起一口真气，化为滚滚惊雷震慑了正准备辱骂卡斯特家的平民，一时间沸腾的人声顿时鸦雀无声，西蒙赶紧念叨着“让一让”，将身前的人群分开，挤到了脸色铁青的李?卡斯特身边。
“父亲，怎么回事儿？”
李?卡斯特没有回答儿子的提问，而是调动了身体里的魔力，对着空旷的地方大喊道：“尤里，你给我出来！”
浑厚的魔力，包裹住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在四周足足环绕了三遍才渐渐消失。
在场的所有平民，都知道尤里是谁，但都不会对他直呼其姓。
因为尤里是白袍城主的姓氏。
李?卡斯特眯起了双眼，他站在原地静候了几十秒，卡兰德城的白袍城主一直没有露面，原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尤里！你不要以为躲起来了就行了！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们可以当面谈清楚！”
“父亲，怎么一回事儿？！”
在完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西蒙急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向他的父亲问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我来的时候，根据贵族法，这间城主府的院子，被当做招待所免费借与我居住。没想到现在忽然跑出来了一群人，手持这间屋子主人的地契，问我要租金。”
西蒙一听，顿时就明白了，这绝对是白袍城主搞的鬼。眼下无法找到城主的踪迹，但跑的了城主，总跑不了城主府吧？
“父亲，要不我们去城主府问个清楚？”
“也好。”
说完两人正准备前往城主府，而包围他们的平民以为他们是要逃跑，急忙又把他们层层围住。
“你们要去哪里？”
“欠下了十几年的房租就想跑吗？”
“大伙儿，别放他们走！”
“这种仗着自己身份欺辱平民的落魄贵族，没什么好怕的！”
“闭嘴！”
祈愿之杖在李?卡斯特手中突然显现，澎湃的魔力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包围他的平民们只感觉身体一寒，顿时就发现嗓子仿佛被冻住而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
躲在暗处观察的阿比盖尔，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他缩了缩身子，刚想要退后，他的身体就被人给按住了。
“拿了城主的好处，就像溜了吗？”
“不、不敢……”
身为一介小商人的阿比盖尔，打心底一百个不愿意与贵族起冲突，然而城主却安排了监视他的人，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留在这里。
“走，跟着那两人的身后。”
“好……”
阿比盖尔缩了缩身子，被身后的两人架着走向了城主府。
而另一方面，卡兰德城的白袍城主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此时早已溜之大吉。
西蒙与他的父亲在城主府里是没遇到什么阻碍，被里面的仆人请进了大厅，沏了一杯好茶，等待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城主府的管家风风扑扑地出现。
“不、不好意思……”
“尤里呢？”
李?卡斯特眉头一皱，走出来的竟然不是城主，而是管家，让他顿感不妙。
“城主大人他……”
“去哪里了？”
“去齐罗诺村考察去了……”
“齐罗诺村？”
李?卡斯特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个地方，是距离不远的村庄，但徒步过去，来回至少也要六七天。
“尤里是怎么去的？”
“城主大人说要考察一路的风土与民生……”
“走过去的？”
“对对对……”
“呼——”
李?卡斯特吐出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道了一声“告辞”便走向了门口，却看见外面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不仅把大门给彻底堵死，貌似还有一个领头的人被人群给推了出来。
“小、小人阿比盖尔……”
一位穿着还不算差的中年人，对着李?卡斯特行了一礼。
“那间院子，是你的？”
“的、的确是小人祖传的院子。”
“可是我刚来的时候——”李?卡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那间院子是卡兰德城的招待所。”
“那，那是城主大人搞错了……”
“你为什么不早来问我要租金？”
“小、小人也是最近才找到了家中的地契，这才敢鼓起胆子来找卡斯特大人您。”
看着李?卡斯特的神情没有出现明显变化，阿比盖尔按照城主大人教过他的话，说道：“我们干商人这一行的，自然是名誉与信用排第一位。其次就是遵循合理的市场规则并加以维护，我相信卡斯特大人也是爱护名誉的贵族，所以我才敢如此大胆地向您征收租金。”
“……”
卡斯特看着面前的中年商人，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可我是贵族，按照贵族法，伯爵及以上的贵族直系成员，无论前往哪座城市，都应受到最好的对待。”
“但、但是按照王国法，即、即使是贵族也不能违背自由交易原则。”
“可我事先不知情。”
“我、我事先也不知情。”
阿比盖尔一想到白袍城主给他许诺下的层层好处，又看到卡斯特似乎是有一些松动，不由挺起胸膛说道：“而且王国法大于贵族法，即使是元老院的人出面，也不得不遵守王国法律。”
“……”
李?卡斯特沉默了。
他根本不用了解市场价格，也用不着进行计算，他就知道他一定付不起这十几年来的租金。
付不起就意味着他和他的儿子将要流浪街头。
不过他现在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的儿子几天后就要离开卡兰德城了，一想到这里，他也就随它去了。
“我可以搬出去，但请容我暂住个几天。”
“不，你除了必须马上搬出去之外，还要支付这十几年来的租金。”
阿比盖尔看到了贵族的退让，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无比荣光。
在与现任伯爵的交锋中，他获得了全部的胜利，还有比这个能更令人高兴的吗？
“……”
就算是李?卡斯特自幼出生在落魄贵族之家，但他何曾对一个平民低声下气过？
身为贵族的最后一丝底线也马上要被击穿，他的尊严仿佛被人给来回践踏，气得他颤抖着抬起了右手，器魂祈愿之杖隐隐约约地具现而出。
“大家仔细看清楚，这就是贵族的真面目！仗着贵族法带来的特权践踏普通平民！”
“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口中的荣誉！行事完全不考虑王国法，完全不考虑普通平民！”
“贵族口中的荣耀，根本就是一堆草、一坨屎！让贵族滚出城去！”
“贵族滚出城去！”
“滚出城去！”
“滚出城去！”
“滚出城去！”
在后面冷眼旁观的西蒙，很明显地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几处挑拨点，他顿时明白了城主的真正用意。
利用无知城民，作为他的挡箭牌。
而事情现在的发展，即使他的父亲李?卡斯特马上支付了这笔租金，他们家的日子，也无法在卡兰德城里继续过下去了。
门外的呼喊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李?卡斯特的右手在颤抖，具现而出的器魂渐渐地消失了。他无力地垂下手，脸上尽是失意神色。
他不能对平民们进行攻击。身为军勋世家的后代，他无法对他爷爷与父亲所保护着的人们下手。
这是印刻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底线，与他心中的最后信仰，交织在一起的信念。
阿比盖尔扬起了胜利的笑容看向了李?卡斯特，此时他心中的自满已经高涨到了他的喉咙口。完全没有先前的胆怯与不情愿，而是内心中充满了虚假的骄傲，并且十分感谢城主大人能给他这样一次光宗耀祖的机会。
“等一下！”
思考了有一会儿，西蒙忽然走到了他的父亲旁，不顾门外的浪潮声，而是对着阿比盖尔说道：“这里面一定是有着什么误会，你先前也说过的，是城主大人搞错了，对吧？”
阿比盖尔愣了一下，回想到他先前的确是说过这句话，而此时又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便说：“的确是说过，有问题？”
“既然有可能是搞错了，你总要宽限几天，让我们把其中的原因给弄清楚吧？”
“那你想怎么样？”
“至少给我们宽限个三天呗？”
“三天？”
阿比盖尔摇头道：“时间太长了！”
“不长不长——”
西蒙走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才三天时间，你就能拿到一笔积攒了十几年的巨额租金，这样时间还长吗？”
“你们付得起吗？”
“给我们三天时间，自然付得起。”
“那好！”
心中想到城主大人交待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抱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阿比盖尔点了点头，说道：“那也别三天了，我给你放宽到四天后的早上。如果你拿不出租金，我直接轰你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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