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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罚跪


赵思柔进入凤仪宫中,两旁侍立的宫人跪拜见礼,她抬手止住,只沿着汉白玉的石阶朝正殿中走去。

        此时已近傍晚,虽是仲春时节,但早晚仍有萧索的寒意,她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身上的外氅,她步伐端庄,模样郑重,再看不出方才的慌乱,而公主的威严与尊荣尽显无疑。

        从进入凤仪宫她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心中若有所思,拒绝这门亲事的最好办法是将真相说出,告诉父皇,何轩安乃是当年宝钞案遗孤,可她空口无凭,又有谁会相信,况且宝钞案一直是她父皇忌讳提起的不光彩旧事。

        赵思柔不禁想,若是她在殿中提起宝钞案,她父皇会是什么反应,是强压不悦,面色不显,还是勃然大怒,摔杯离席?

        但她还是想将此事禀明,毕竟这才是她赵家人惨死,贼人窃国,疆域失守的根结所在。

        她刚刚重生,思绪异常纷乱,一时间她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驳父皇心意,又能拒绝指婚。

        她现在很需要安静下来细细思量,但显然眼下没有留给她时间去运筹帷幄,再破局纾困。

        赵思柔深吸一口气,忽然的听见从远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韵律悠扬,曲意婉转,声音自芙蓉榭方向传来,她心知宴饮已经开始了,她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近前,水榭之中,宣德帝身穿明黄龙袍,惠后身着红色鞠衣端坐正位,下坐二皇子赵程,三人正在举杯对饮,开怀畅谈。

        赵思柔缓慢步入,自进入榭中,她的心里便擂起了鼓,掩在宽袖中的掌心已紧张的汗湿,她强作镇定福了一礼,说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然后又转向赵程,“见过皇兄。”

        见过礼,她看向座位上的宣德帝与惠后,两人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闪过,再次见到父皇与母后,她的眼角模糊了,悲痛,喜悦夹杂而来,但更多的是恐惧,害怕再次失去的深深恐惧,此刻她才知道,这样家人相聚的惬意场景,是多么弥足珍贵,所以,今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它。

        宣德帝应是没想到她会过来,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父皇正提起你,没想到你竟来了,如此甚好,身体可还有不适?”

        惠后也笑道:“柔儿身体好些了吗,适才你父皇正与我们商议你的婚事,你也已经行过笄礼,是时候婚配了。”

        赵思柔哭笑不得,她刚一进来,还没等落座,宣德帝与惠后便等不及的开口要给她议亲,这是有多看中这探花郎。

        还没等她开口,宣德帝又说:“不错,柔儿,父皇昨日钦点探花何轩安,想将此人指婚与你,此人气宇不凡,文韬武略,日后大有可为。”

        赵思柔听罢心中无奈,人家前世都当皇帝了,可不是大有可为,她抬头看向宣德帝,宣德帝刚过不惑,但他的两鬓已经斑白,想来也是为了国事日夜操劳的缘故,宣德帝说来也颇具慧眼,识人善断,可唯独在这个人身上看走了眼。

        于是赵思柔没有立即入座,而是跪拜在地,表情严肃的说道:“父皇容禀,儿臣不能嫁给何轩安,何轩安乃是乃是”此时,她已经声音颤抖,宝钞案遗孤几个字就在唇边,即将脱口而出。

        “何轩安乃是淮南侯幼子,我儿可是嫌弃何轩安出身?这也难怪,何轩安自幼不在京中,自然名声不显,淮南侯何家两朝忠臣,家风清正,何轩安出身当得起我儿驸马。”宣德帝耐心说道。

        “什么!”赵思柔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头皮发麻,眼中惶恐,前世何轩安只是家世普通的举子,今世,他竟成了勋贵家中幼子,这重身份对他来说,自然更便于筹谋,只是他是如何做到的。

        此时她已深知,再提宝钞案已无济于事,若她再贸然提及,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徒惹宣德帝恼怒罢了,比起淮南侯家的庚帖,她无凭无据的说辞,就如儿戏。

        赵思柔再看向宣德帝,瞬间便将惶恐之色悉数掩藏,她决定改变策略,既然宝钞案已不能再提,那么为今之计,只剩一个字:拖。

        于是赵思柔假装娇羞道:“父皇,女儿现在只想陪伴父皇母后,还不想谈论婚事。”

        这时,一直在欣赏丝竹歌舞的赵程笑道:“柔儿这是害羞了,嘴上虽这样说,等目睹了探花郎的风采,说不定就愿意了。”

        听到赵程的话,赵思柔立时又有了主意,含糊推脱不能使人信服,于是她决定先拿赵程当挡箭牌。

        她的这位皇兄今年二十有二,还未娶亲,但王府里侍妾通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赵程平时性情急躁,做事冲动,是个不学无术的莽夫,将来做个守城之主都难,所以平时没少遭宣德帝训斥。

        虽然心中过意不去,但她还是开口道:“自古长幼有别,皇兄还未娶亲,哪里有我先成亲的道理。”

        不出所料,她这话一出口,宣德帝立刻变了脸色,指着赵程说道:“休要和这不成器的东西比,他”

        惠后见好好的家宴又要生出龃龉,赶忙插话道:“柔儿,你还没见过探花郎,听你父皇说,何轩安长得极潇洒俊逸。”

        惠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将话题转换回来,赵思柔眼见着自己的小算盘落空,正在思考再如何应答之际,突然传来一阵美妙琴音,那声音如春日细雨,润物无声,却沁人心脾。

        赵思柔循声望向那抚琴之人,不由得一惊,她认得这人,这是蒙古埋在皇宫的细作,负责与何轩安联络的人。

        赵思柔伸手指向那琴师,说道:“和他比如何?我看他挺英俊的,要不儿臣就嫁给他吧。”

        赵思柔知道这话有失皇家体统,但她作为宣德帝平日千娇百宠的小公主,一贯肆意无忌,说出这种话,顶多被申斥几句罢了,可是眼前这琴师,今日被她看到,她定要处置了他。

        且不说每个细作都有自己固定的使命,而且迎娶公主是何轩安的一步棋,即便他今日点头愿意,何轩安也不会容许别人打乱他的计划,若是他不同意迎娶公主,那便是侮辱皇家颜面,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但宣德帝与惠后显然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这话一出口,先是宣德帝佯怒道:“胡闹!”

        紧接着那琴师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说:“小人卑贱之身,当不得公主如此厚爱,还请公主恕罪。”

        惠后又道:“柔儿不得放肆。”

        所有反应如她所料,于是她不慌不忙,正想要开口,却突然听见一声怒吼:“放肆,你这狗东西!”

        赵思柔闻声身子一凛,这没来由的怒吼出乎她的意料了,这是赵程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赵程桌案前,一个小太监跪伏在地,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再看赵程衣襟湿了一大块,正在拿手帕擦拭,那是件极奢华的织金锦衣,显然是这小太监弄洒了茶水,洒了他一身。

        这时,赵程怒气更盛,跨出桌案,一脚踹向那小太监的肩膀,那小太监被踹翻,然后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保持伏地的跪姿,一声不吭。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赵程道。

        赵思柔看在眼里,忍不住啧啧,赵程的暴躁脾气,鲁莽性情,她是不喜的,但一想起,前世他护着自己逃跑身死的场景,她又很心痛,而且赵程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或许与刚刚她故意把话头往他身上引,使得他差点又被训斥有关,说起来,她也脱不开干系。

        两个禁军快步走上前来,就要去拖那小太监。

        赵思柔再看宣德帝与惠后,两人皆面容淡漠,不动声色,看来对于一个御前失仪的小太监,这种惩罚也无不可。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那小太监都没有发声,没有求过一句饶,若是换了旁人,应该早就将头磕破,拼命求饶了,这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看来还是个硬骨头。

        眼看着那两个禁军已经靠近那小太监,赵思柔终于开口:“且慢,”她又指了指赵程身后的侍从,“皇兄衣衫尽湿,还不先扶皇兄去更衣。”

        赵程素来注重仪容,她是知道的,她故意这样说,赵程终于想起自己现在形容狼狈了,于是强压下怒气,离开水榭去更衣。

        然后赵思柔转头看向那小太监,缓缓说道:“抬起头来回话。”

        不知是吓到了,还是怎样,半晌,那小太监才慢慢起身,一副恭谨谦卑的模样,他虽抬起头,却依然低眉敛目,按照宫规,他是不能直视公主的,但赵思柔却看清了他的模样,看清的那一刻,她瞬间窒息,茫然无措,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

        是他!

        竟然是沈岚!

        前世那个不可一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那个看着她和父皇母后惨死无动于衷的司礼监掌印,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而他现在只是个御前奉茶的小太监。

        可是,碰洒茶水这样低级的错误,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不是一向隐忍克己,波澜不惊的吗,什么事使他乱了心神?

        赵思柔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沈岚的意外出现,显然打乱了她当下的计划。

        殿中的情势还在僵持着,那两个前来拖拽沈岚的禁军还立在那里不动,那个琴师也还跪在地上,宣德帝与惠后还在看着她要作何为,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生出了这样的事端。

        该怎么办,顺手除掉他,还是借机施恩,她琢磨不定,她不了解沈岚,但她知道能走上司礼监掌印之位的,大抵都是狠戾诡谲之人,从不会是良善之辈,即使救他,他会不会承恩,也是未可知的。

        但她又一想,前世那个冷傲孤高的司礼监掌印,现在的生死竟在自己一念之间,她就觉得颇为有趣,以她现在的地位,随时可以处置一个小太监,那么,不妨先留他几日,借机观察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毕竟这人前世不仅是司礼监掌印,还手握东厂与锦衣卫这两个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若能将沈岚收入帐下,自是如虎添翼,如若不然,再除掉也不迟。

        于是赵思柔说道:“来人,将他拖出去,让他在大殿前跪足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说罢,那两个禁军架着沈岚把他拖了出去,同时,她的思绪也跟着飘了出去,她觉得她得离开这场宴席了,她不想成亲的意愿也已经表达,宣德帝和惠后一向疼爱她,暂时应该不会再提这事,至于一个小小细作,不急于一时,于是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琴师,冷声道:“你先起来吧,本宫不过玩笑而已。”

        那琴师连忙磕头谢恩,赵思柔不再理会,她又微笑看向宣德帝和惠后,说道:“儿臣昨日幸得观音入梦,但菩萨所言句句深奥,儿臣一时不得其意,所以儿臣明日想去慈恩寺请空智大师解惑,再为父皇母后祈福,还请允准。”

        章朝崇尚佛教,惠后尤为笃信佛教,她以观音入梦为由,在惠后看来这是难得的机缘,自然允准。

        于是赵思柔借机明日出宫要早做准备,起身退出了芙蓉榭,从她进入水榭到走出来,里外不过两刻钟,但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殿外冷风袭来,她刚刚紧绷的神经也得到舒缓,瞬间清明了许多,她站在汉白玉的栏杆前,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殿前高台下,空旷的青石地面上跪着的沈岚,他身材瘦削,但脊背却挺的笔直。

        此时天色已暗,只有几盏昏黄的宫灯亮着,大殿下一片漆黑,唯有沈岚的脸像白玉一般不溶于夜色。

        赵思柔迈下台阶,朝沈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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