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钱年年拉着程嘉鱼回到工位，果然，同事们都去吃饭了。
“你要选哪个工位？”钱年年头也不抬地在电脑旁的几个文件夹里翻找着，“空着的都是没人的。”抬眼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的几个或多或少都摆满了书，有些讪讪，“书没地方放，就摆这些桌上了。你选一个等下我给你清出来。”
程嘉鱼转了一圈，定定地看向这个正对着钱年年的工位，“选好了。”
钱年年看向这个工位，幸好幸好，不是摆着满满的那个。
她终于找到了那沓饭票，往程嘉鱼手里一塞，“拿好，吃饭用的，一次一张。下午我去给你搞个出入卡。”
她弯腰打开柜子门，示意程嘉鱼看过来，“你看哈，这个床得这么……”她轻轻一拽，“一拉就出来了。”她顺势坐下，抬起头，“看明白了吗？你要不要躺躺看，还是很舒服的。”
女孩乖巧地坐着，仰头看向自己，额头冒着细汗。
程嘉鱼轻笑，“你来吧，我看着就好了。”
钱年年点点头，真的打算躺下给他示范、又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将床拉起推回柜子。
“呵呵那啥……我觉得不早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钱年年和程嘉鱼前往食堂，路上遭遇了其他部门的几波强行聊天后，进门后钱年年已经饿得快面无人色了。
她抬眼一瞧，还好，平时坐的那桌的部门同事和各位领导已经散场了。目前这个饭点，是一向跟政治部不太熟的新兴技术部的it男们的专场。一溜戴着工牌、在饭桌上专注完成吃饭动作的男员工们，对程嘉鱼是集团来的又或是集市上来的并不很感冒。
她顾不上照看程嘉鱼，先去一边打了两份汤坐下先吃着，看着程嘉鱼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下意识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嘴角。
所以，在今天过后的每一天，我们会每天见面、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在相邻的工位上工作的吧。
“没事。我也……饿了，好像都挺好吃的，我在想吃什么。”他答道。
“不知道吃什么，那先过来喝汤？”钱年年抬头，“今天的汤有排骨，挺好喝的。”似乎想证明自己的话，她向着他的方向、捧起碗又喝了一口。
钱年年站在路口，有些犹豫。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但刚吃完饭肯定是不能躺下午休了，顶多靠椅子上休息，但又可能会打扰到睡眠很浅的人，比如越安宏。找个地方待会的话，一时之间也没有好去处。
“不如，去我那待会？”程嘉鱼偏头一瞧，看出了钱年年的纠结，“正好要去搬点东西过来。”但话未落音就明白不妥。
钱年年将自己的工牌拍在他的手里，瞥了他一眼，“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还是你教我的。”她摆摆手离去，“一点上班，记得别弄丢了。”
程嘉鱼不禁失笑。他拿起手里的工牌，照片上女孩的脸青涩动人、笑颜莞尔，他将它紧紧地抓在手里转身前往自己入住的、企业的旗下酒店。
进到酒店的电梯前，有个头发斑白、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打着电话，两部电梯上的数字显示都还在高层。
男人面无表情，“我下午还有会要开，在酒店这边。嗯，说。”
他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哦？你都见过了？这么快？魏均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什么叫反正见不到？那我可以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回来公司见见嘛！真是，我的时间一向管理得很好的！
哦，你跟他说了是吧……他说有机会一定？你傻啊，你连个时间地点都不约，那就是不一定了。”
电梯正好到了，男人率先进去，程嘉鱼也跟着走了进去，刷了房卡摁下客房部的电梯按钮，似有所悟地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抬头望着电梯的顶部，“唉，我手下就你和鹿鸣两个虾兵……两员大将，整天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要是阿慧还在……行了行了一提这茬你就急眼，我又没说什么。魏均运气可真好，又捞过来一个。下次我非得把那个谁跟年年一道借过来用用……”
程嘉鱼的楼层到了，他向一边走去，脚步轻快地进了一间房门。
陈林将手机举在耳边还在说着，也紧接着走出来，但没走几步就发觉不对。
不对啊，怎么跟上午的地方不一样？自己刚刚，是不是没按电梯……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背后的电梯已经关了。
他抓抓脑袋、四处张望着，手机话筒里发出着微微的声音，“喂，部长，林总，听得见我说话吗……”
程嘉鱼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顺便将工牌放了进去。他打开手机，显示着几条“已为您拦截……”，还有几通来自母亲的电话，宋哲估计正憋屈着所以倒是没打过来。
想了想，还是拨了一个回电给姚荟，电话秒被接通。
这么快吗？他皱了皱眉，动作很快地将手机远离了耳朵。
“你个竖……你走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的？”果然是程父。
“我记得，我有跟您……”
“你少来这套！你每次就不能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提起电话，程父更生气了，“走就走了，你还敢把我给拉黑了？”
程嘉鱼没有说话。电话两端的父子，久久无言，他看了下表刚想开口。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还住的酒店？”
“还没。对。”
“听说那边平时很热……你，”程父咳嗽了一下，“我挂了，记得那什么黑名单给我放出来。”
程嘉鱼收起手机，换了件衣服，将电脑和几个文件袋放进一旁的包里，开门出去。
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他惊讶地后退一步看了过去。
陈林尴尬地一笑，“呵呵，你好啊……我是来这边会议厅开会的，但是我刚刚没按电梯，所以莫名其妙就跟着一个人上到这层了，我没有房卡下不去……然后，我的会好像要迟到了，所以能不能请你？”
程嘉鱼：……
钱年年躲在一旁的洽谈室趴着休息了一会，觉得自己似乎只睡着了两分钟，手机就开始振动起来。听见房间外面逐渐有人开始收起床，她疲倦地按了按肩膀和脖子，推开门低头去茶水间漱了个口，顺便照了下镜子、简单用手指将头发梳理了一下。
等她回来时，程嘉鱼居然已经将工位上的书搬得差不多了。看着一旁一副“午睡刚醒所以当做看不见”的同事们，钱年年放下刚刚撸起的袖管，深吸一口气，回到茶水间拿了块湿抹布回来，想上前帮忙擦拭。
却被程嘉鱼轻巧地接到手里，“多谢，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钱年年一愣，忍住下意识向一旁看去的动作，意识到什么，“好，辛苦你。”她走到一旁，认真研究起程嘉鱼腾过来的这些书的摆放，一看之下发现有不少都是去年的。她搬了一些放到远处的柜子里跟之前的放在一起，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拿起手机。
“喂，田总您好。……对，我是政治部的小钱，集团今天过来了一位……对，他叫程嘉鱼。我们均总说想跟您问一下能不能申请一张出入卡，……对，可能要在这待几个月以上……好好，谢谢您，那我跟她打个电话，好，您辛苦，不打扰了”
钱年年紧接着拨了另一个号码，“你好，我是政治部的钱年年，想问一下出入卡怎么申请，集团有人过来部门锻炼，起码几个月吧。……哦，不用，我刚刚问过田总了，他说让我打电话给你。”
听到回答，钱年年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紧接着说道，“可是，我以为这应该只是一件小事？田总也答应了，不至于惊动刘部长吧，而且我们均总也……”
“这是刘总之前下的规定，不许出入卡随便办，我们也没办法。”
对，这就是管理部的管理水平，一张出入卡请示了二把手还不够，还得请示大领导。
钱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想挣扎一下，“那刘总现在在办公室吗，我方便过来吗？”
“等一下……刘总不在，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钱年年气急，胸腔急速地起伏着，对面可能也觉得这种规定很离谱，于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你那要是之前没上交的话，应该有张小磁卡，找找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这朝令夕改的所谓规定，所以一件本来可以按规矩办好的事情，最后的解决办法还得靠破坏规定达成。
我还就不信了，这张卡就是办不下来。但是眼前还是……
她回到座位，从左边的抽屉开始细细地翻着。
越安宏和程鹿鸣同时瞧了过去，而他们的目光立刻对上又分开。
钱年年头也不抬，“没事，我找样东西，找我的……家里的备用钥匙，我的钥匙好像忘带了。”
程嘉鱼想起钱年年方才在一旁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一时吃不准要不要开口，只能拿起手边放下的文件继续看着。越安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找？”
钱年年已经搜完了抽屉，开始翻起桌子上的文件盒，“不用不用，我好像知道在哪，安宏哥忙吧，早上的稿我校过了，放你桌子上了。”
直到下班了，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开始走人，程嘉鱼思索片刻，觉得此时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地留下不走，于是将口袋里的工牌掏出、手放桌上用眼神示意着。钱年年朝他使了个眼色，程嘉鱼只能将工牌握在手里放进口袋，背着包走了。
这不是见了鬼吗，怎么就找不到呢？不可能会丢啊。钱年年眉头紧锁。
越安宏拿起包，看着满脸忧虑的女孩，“这么着急？你就这一把备用钥匙？”
“啊？哦不是，我回头打个电话给房东就好，安宏哥您先走吧，不用管我。”钱年年准备重新翻一遍，朝着他的方向摆了摆手。
回到家中。
钱年年洗完澡躺在床上，却不像平时那样身心俱疲，一心只想要昏倒。看着天花板上淡雅细致的纹路，平时还能饶有兴致地数一数上面的图案，然后就自然而然地睡过去。
但是今天的自己却格外精神。
她起身下床，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三篇午餐肉的汤面。一碗面下肚，紧接着打开笔记本下了会棋，消磨了一会时光后重新躺回床上。
竟然还是睡不着吗……她的心跳却砰砰的，自己的嘴角慢慢翘起，忍不住露出个笑。
所以，自己是因为开心才睡不着吗？
她翻了个身。
晚安，明天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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