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挂科
宋辞并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笑，才能笑得甜软。
他再次对着镜子尝试了几遍，但效果依旧差强人意。
齐悦也没有想到，在她心中综合能力近乎是百人中最强的唐诗，会被难倒在表情这一关上。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说什么特别的人？会让你想起来就觉得开心的。”
宋辞本来想要摇头，但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长着娃娃脸，笑起来有甜甜酒窝的小姑娘。
想起她蹲在苗圃里，一边拿着小土锹刨土，一边嘀嘀咕咕说着“小苗呀小苗，你快点长大呀”的模样；
想起她站在人群里，一边和身旁的舍友说着话，一边眉眼弯弯笑得开怀的模样；
想起她摔倒在地上，一边扑棱身上沾到的灰，一边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瘪嘴的模样；
想起，他和唐诗的第一次见面。
……
“宋辞，我刚上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说，养着鹅的那圈围栏坏了，好像有鹅跑出去丢了。我建议你去检查检查，看看你的期末作业还在不在。”
宋辞正坐在桌前整理着自己的笔记，舍友推门进来，一边放包一边跟他说着。
整理笔记的手顿了顿，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但还是依言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出去看看，谢谢。”
宋辞加快了手上整理笔记的动作。
十分钟后，宋辞拿上手机推开宿舍门出去了。
“喂，宋辞？怎么样？你的期末作业没啥事吧？”
舍友电话打来的时候，宋辞正在满校园找着自己的鹅，简明扼要地回答了两个字：“丢了。”
舍友：“丢了？！你的鹅跑出去了？！不是，这一共丢了几只啊？”
宋辞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个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叹了口气回答道：“一只。”
里头一共十几只鹅，往外跑了的有五只，但最后丢了找不着的，就只有宋辞那只期末作业。
舍友张了张嘴，碰上这种小概率倒霉事件，而且事关期末，安慰显得有些无力。
“那什么，你先别着急，这鹅它肯定就在校园里跑不出去。我们仨现在都出来，一起帮你找找看。”
宋辞不爱麻烦别人，但眼下确实情况有些紧急，如果再找不到，他将要面临的就是挂科：“嗯，谢谢，麻烦了。”
满校园地找一只鹅，宋辞很想知道是不是农学生都要经历这么离谱的事情。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找鹅仅仅是离谱的开头。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大白鹅？它……”宋辞突然词穷。
寻人启事还能给人家比划一下——
“这孩子这么高，有点瘦，穿着件红色上衣，背了个黑色书包”，他这寻鹅启示，又能怎么给人去形容那只鹅呢？
“大白鹅？”没想到被问到的学生还真有印象，“我今天早上看到有只大白鹅奔着那边的苗圃去了，但具体是不是你找的那一只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是不是，有点线索总是好的，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找到一只是一只。
宋辞赶忙朝人家道谢，往苗圃走去。
他刚踏进苗圃，就看见一个角落里被毁的有些凄惨的豆芽，他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只大白鹅来到这里？”宋辞问了问正在给菜浇水的一个学生。
“大白鹅？你问的是今天早上大摇大摆进来，然后把那片豆芽地毁的稀碎的那只吗？”那名学生停下浇水的动作，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给宋辞指了一个方向，“它被唐诗给捉走了。哦，那片豆芽地就是唐诗的。至于被捉到哪去了——我记得她好像是往那边走的。”
宋辞顺着那个学生给他指的方向走过去，在最边边角角的一块空地上，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
一颗心放下来了，这下应该是找到了。
宋辞一边往前走，一边给舍友发消息，想告诉他们可以不用找了，自己已经找到了。
然而消息还在转圈圈时，他就看到了面前的大锅，锅里被吃得只剩了个骨架的期末作业，以及蹲在旁边打着饱嗝的罪魁祸首。
宋辞：“……？”
原来满学校找鹅还不是最离谱的事情。
宋辞看着锅里的作业，难得有了一种“老天爷是不是在玩我”的感觉。
“你……”宋辞噎了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把自己期末作业吃了的罪魁祸首，又该怎么去面对自己挂科居然是因为作业被吃了这种奇葩的理由。
唐诗嘴里还塞着一块鹅肉，闻言半转身仰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着对视了几秒，然后唐诗从仅存的翅膀上掰下一截，递到宋辞的面前：“帅哥，你吃吗？”
宋辞：“……”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作业以这样一种形式被递到自己面前，宋辞表情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
唐诗嘟了嘟嘴，心想：不要就不要，我自己吃。
然后将递鹅翅的手收回来，当着宋辞的面啃了起来。
虽然在唐诗这里，一般情况下，在帅哥面前保持形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今天她心情不好，好好的豆芽地被一只破大鹅给糟蹋得不成样，面对无缘无故却即将挂科的悲愤，她就不想管那么多了。再说，要不是看在这个帅哥够帅的份上，她才不会把自己给自己泄愤的罪魁祸首分给对方！
“你……知道这只大鹅是哪里来的吗？”宋辞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跟面前这个小姑娘揪扯不明白了。
唐诗嘴里塞着肉，听到这话有些急。却因为塞得严严实实的说不出话，还被硬生生噎住了。只能先从旁边拿了水，猛灌了一大口，把肉都咽下去了才愤愤道——
“我才不管它哪里来的呢！我辛辛苦苦种的豆芽地，它今天一大早就大摇大摆地晃进来！直接来给我嚯嚯没了！那可是我的期末作业！”
“期末作业”这四个字一出来，宋辞就觉得眼前一黑。
“你锅里那个……”宋辞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也是我的期末作业……”
“啪——”
唐诗手里的鹅翅一下子落回到了锅里，表情呆滞地看着宋辞。
“期末……作业？这是你的期末作业？”唐诗企图从宋辞的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如果可以，宋辞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回答不是，但从各种残存的痕迹看来，锅里那个大冤种鹅确实是他的期末作业没跑了。
于是，在宋辞点了点头后，锅外的两个大冤种，连同远处已经彻底死没了的豆芽地以及锅里的大鹅一同沉默了。
“你……我……”唐诗张了张嘴，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整个人就跟石化了一样怔在原地。
唐诗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一气之下居然把别人的期末作业给吃了。
一时之间，头脑里什么样的思绪都有，什么要不自己现在就去买只鹅赔给对方，什么要不拿自己的小土锹挖个洞遁走，什么要不现在立刻来道雷把自己送走……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乱七八糟地打着转，最后定格在一个念头上——
天呐！这是什么万年难得一见的离谱事件啊！他们两个是什么万年难得一见的大冤种啊！
她的期末作业被一只大鹅吃了，她要挂科了，然后她把大鹅吃了，刚吃完就被告知这是另一个大冤种的期末作业！
就在两个冤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宋辞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了舍友的来电，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大嗓门就直接甩了一大串问题过来——
“喂，宋辞？你现在在哪呢？你不是说作业找到了吗？咋样啊？”
手机每多问一个问题，唐诗的脸就要绿一分。
宋辞转头看了眼面前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打算就此把这件事揭过。毕竟真要算起来，可能也是自己养的这只鹅有错在先，根本就纠扯不清。
“没事，你们不用过来了，没什么事。”
宋辞这句话刚说完，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朝他招手的三个舍友。
唐诗：“……”
宋辞：“……”
“你鹅呢？”舍友一边扯着嗓子问宋辞，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唐诗有些心虚地转头，看了旁边跟自己一样大冤种的宋辞一眼，然后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鼻梁上捏了捏，眉头微微皱起，原本清冷的感觉里染上了一丝愁绪。
几个跨步走过来，宋辞的舍友们没看到鹅，直接和锅里的骨架打了个照面。
舍友们：“……”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期末作业还能以这样一种形式存在。
这下好了，沉默大军再添三员猛将。
“这个……骨架，该不会就是……你那个……养了好久的……期末作业……吧？”
舍友找了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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