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蠢货
一枪接着一枪，年轻猎人摸着发烫的枪管咬紧牙关，远处的零散却数量众多夜魔以正常人类奔跑的速度向自己冲来，他很清楚，如果与自己处在同样的位置，夜魔恐怖的速度能够瞬间出现在面前撕裂自己的腹部。
击杀，快速转移目标，瞄准，扣动扳机，又一只双目猩红的家伙头颅粉碎，可它的附近仍有数不清的同类，数以百计，即使附近的猎人们火力凶猛，在目前只有短短的百米距离，三分钟之内如果无法杀光，哪怕有三两只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都是致命的威胁。
瞄准镜中的夜魔头颅已经彻底覆盖了年轻猎人的视线，这意味着，它已经很接近了。
“快跑！”中年猎人抓起武器猛地爬起，即使有白色纱布包裹，扛起枪时炽热的金属触碰到背部时依旧火辣辣地疼痛。
“还有三十秒，听到那边的枪声没，尽全力远离他们。”中年猎人铿锵道，冷静且坚定的态度令年轻猎人无法反驳，二人默契地并排向城市废墟的反方向狂奔。
“老大！”另一边的猎人大吼，嗜杀后的狂热情绪仍充斥着他的大脑与面孔，狰狞的表情下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还有不到二十个。”五个成员的猎人小队选择留下，其他四人在头领的决策下露出各异的神情。
“天杀的夜魔，不杀光他们，就得不到里面的宝贝。”被称作老大的队长嘶哑道。
其实即使他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一只夜魔率先突破时间领域的无形屏障，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令在场的五人瞳孔收缩。
看似瘦弱较小的躯体上没有什么毛发，一双骇人的猩红双眼与獠牙令一名猎人立刻尿了裤子，即使这名猎人已经完成了近十次任务。
无比炽热的火焰瞬间包裹了这只夜魔，夜魔躯体在烈焰的焚烧下失去目标，挣扎翻滚，尖锐地鸣叫。
队长攥紧拳头，刚刚那团火焰便是从他的手中发出的，这是他的最强秘技，炎爆。
在猎人们充满信心的目光下，一名猎人突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众人齐齐低头一看，一个枯瘦的家伙正蹲在地面，撕咬着那名倒霉的队员，鲜血四溅。
队长怒目圆睁，挥手再次用出炎爆，被抽空的能量似乎在告诉他，只能再使用一次了。
可能量刚刚经过肩膀，便没了出路，队长难以置信地望着被切断正在渗出血液的手臂，停顿一息后便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快——送队长离开这里！”一名猎人挥舞着长剑，凭着熟练的战斗技巧斩向扑向自己的夜魔。
被命令的猎人没有犹豫，裆部潮湿的他本就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这些恐怖的家伙。
他深吸一口气，抱住队长的腰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公里外的黑土之上，两人腾空出现，摔至地面。
“队——队——”猎人从口袋慌乱掏出一卷泛黄的绷带，快速地缠绕队长正在不断失血的断臂，他口齿不清，低声呜咽着什么，“我们——逃出——没事——”
一直负责小队医疗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小队原本的八人也陆陆续续地变成如今的五人。
这次任务结束，恐怕只会剩下自己了队长了吧。
绷带被血液逐渐渗透，这在猎人的预料之内，他之前用手指狠狠按住队长肩膀和断臂之上的几个部位，血液的流失正在逐渐减慢，直至彻底不再流血。
可接下来的情况，令他慌不择神。
绷带渗出的血液，颜色愈加变深，此时的绷带包裹处已经彻底乌黑。
他颤抖地抬起头，看向队长那双猩红的双眼，无声且绝望地流泪。
黑泷之地上，一声充满恐惧的痛苦吼叫在不断回荡。
黑泷之地另一处地方，一老一少两个猎人在夺命奔跑，他们的身后百米处，五只瘦小的身影正在飞速拉近与二人的距离。
“他们要追上来了！”年轻猎人剧烈喘息，颤抖道。
中年猎人两步一呼吸，他回头看向土坡高处出现的几个身影，咒骂道：“日他祖宗的，它们是狗鼻子吗？”
“要死了，要死了。”中年猎人不甘道，他依旧控制着呼吸节奏，大部狂奔，此时的他似乎不是在躲避夜魔，而是在与时间赛跑。
跑的越快，就能多活一秒，这是中年猎人的想法。
“我——跑——不动——”与精瘦的中年猎人不同，年轻猎人奔跑的身材较为臃肿，宽松皮夹克之下，并不算多的赘肉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与耐力。
“小兔崽——让你——平时——少吃点——现在——后悔——了吧——”中年猎人依旧两步一呼吸地咒骂着年轻猎人，看年轻猎人逐渐减速，他生气地停下脚步，快速摇下没有降温多少的制式狙击枪。
“五只，够咱爷俩喝一壶的了。”中年猎人冷不丁道，缓缓平复着呼吸，“到你小子展示枪法的时候了，跟老子学这么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现在。”
二人对话间默契熟练地操作着狙击枪，年轻猎人直接狠狠扑摔至地面瞄准，二人架起枪到瞄准，只用了三秒钟，五只夜魔此时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好在二人的位置较高，夜魔尽在视线之内。
砰——
中年猎人一枪击穿了夜魔的腰部，被爆碎弹击中的夜魔顷刻炸裂。
砰——
年轻猎人的枪声紧随其后，子弹精准地打中一只夜魔的头颅。
砰——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准的打？你要命不要！”中年猎人大声咒骂，跪姿射击的他再次扣动扳机，看也不看瞄准镜中的夜魔，上子弹，端枪。
还剩两只，可此时的夜魔已经距离二人不到三十米。
中年猎人甚至没有看瞄准镜，凭借熟练的肌肉记忆对近距离的目标扣下扳机。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中年猎人枪口下的夜魔消失了，可另一直仍在。
那小子没打中！
年轻猎人惊叫，声音仿佛要哭了出来。
“我日你祖宗啊，小兔崽子，老子白收了你这个蠢徒弟。”中年猎人大骂，夜魔已经在二人身前，中年猎人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道发光的身影，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如果能像那个战神一样，就好了。
最起码，能够保护好这个，小兔崽子。
仅存的夜魔没有犹豫，直接扑向年轻猎人，他的气息对自己更有威胁，也更具诱惑性。
利爪以极快的速度拍向年轻猎人，一道身影突然挡在目标的身前。
年轻猎人懵了。
这个平日对自己没什么好话的师父，替自己挡住了夜魔的攻击，虽然他知道，二人都不可能活下去，作为一名狙击手，体境实力薄弱的他们遭遇怪物近距离的进攻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但为什么，他要挡下。
反正前后都是死，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一行清泪从年轻猎人的眼眶中滑落，中年猎人的胸部已经被夜魔的爪子捅了个通透。
从师父背部伸出的利爪在扭动，挣扎着想要抽出。
中年猎人却死死抱着夜魔不放，夜魔的獠牙狠狠撕咬着中年猎人的脖子，鲜血四溢，可那具并不强壮，甚至有多年腰疾的躯体，此时如同钢铁熔炼而成的金属雕塑，紧紧钳制着夜魔的动作。
夜魔哪里管这么多，反正另一个猎物也跑不掉，它享受般地撕扯着猎物的胸膛。
“还——不——开——枪——”
中年猎人被撕裂的喉管竭尽全力发出不清晰且微弱的声音。
年轻猎人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架起狙击枪，第一次不用瞄准镜射击的他，跪姿扣下扳机。
中年猎人与夜魔在最后一发爆裂弹的威力下，成为黑泷地面上的一团红黑色烟花，似乎在庆祝年轻猎人迈出的一步。
“不————”
年轻猎人疯狂地抽打着自己的脸，臃肿的方脸被巨大的外部压力渗出些许血液。
“蠢货，我就是个蠢货！”他跪在坚硬的黑土地上，愤怒，懊悔地谩骂着自己，双耳已经听不见抽击声，直至力竭，他扑通趴在地面昏迷过去。
冷冽微风在黑土间拂过，如同一道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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