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黄雀在后（2）
荆北急得跳脚：“这叫没事？！你是听不见外头诅咒你祖宗十八代的声音么？就算听不见，那外头检察院的那些人呢？”
“你信不信，等他们走了就会有一堆辞职申请递到你办公桌上。”
“再说了，宋玉墨那丫头都急上火了，写了十几篇澄清的报道，全被压了。”
贺修宁叹气：“要走的人我不强留。至于宋玉墨，你让她好好工作，别操心了。”
“……”佛成这样，荆北彻底无语了，不再追问详情，又问，“那你让我请的那个医疗团队呢？周芷兰进去了，你还管不管她妈？”
贺修宁几乎忘了这茬儿，揉揉太阳穴：“让温晏问问吧。”
说完，拨通温晏的电话，简单描述。
电话那边，温晏非常意外：“医疗团队？”
贺修宁解释：“月初托人帮忙请的，后来事情多，没顾上。温律师如果方便，帮我问问周芷兰。当然，费用需要她自理。”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温晏调侃：“贺总这么重情义，不如写份谅解书？”
“温律师，你没有告诉我真相，不是么？”贺修宁提起先前的交易。
电话那边的温晏果然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回答：“行，我让钟荟下午帮您问问。”
挂断后，荆北凑过来：“你有温晏手机号？加微信了没？能不能看她朋友圈？”
贺修宁稍作迟疑，眼神无奈，“你和温晏不搭。”
荆北不介意被贺修宁误会，直接挑明：“那怎么办？我老子让我下个月跟她相亲。万一她看上我了，我岂不是要完蛋？这女人那么可怕，哪天把我毁尸灭迹了，你们都发现不了。”
“不至于。”贺修宁回想了一下温晏的气场和各种行径，哭笑不得，难得有雅兴调侃好友，“不过你确实该想想办法，别让她看上你。你方方面面和她都不搭，尤其是智商。”
“万一被她惦记上了，小心她把你卖到泰国，再把你的小情人们全部卖到非洲。”
“……那我得好好想想办法。”荆北严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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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按照警方通知钟荟的时间，周芷兰的审讯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
温晏坐在自己办公室，手里翻看着近期手下几位律师的案子，其实心不在焉。
市局审讯室，江子成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旁边负责记录的手下奋笔疾书，生怕错漏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至于钟荟，随着周芷兰的描述，表情早已不受控制，嗔目结舌。
日期、地点、人物，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下牵连出十几位‘成功人士’，最后指向陆瑶。
江子成敲敲桌子：“周芷兰，你能为你说的每个字负责么？”
“能。”周芷兰点点头，眼神坚定，“这些人大多有家室，你们贸然去问，肯定没人承认。不过陆瑶为了逼我们听命于她，也为了让那些客户听话办事，每次都会拍照。”
“这些照片她肯定还留着，她办公室墙上从左往右第三列、从上往下第四行的柜子，从来不让任何人碰，但我不确定照片是不是在里面。”
“被你们带来之前，陆瑶的工作已经全部交接给邹玟，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自作主张拿走陆瑶办公室的东西。”
江子成问：“你说的邹玟，也是在陆瑶控制下，用来性贿赂客户的律师？”
周芷兰点头：“是。”
随后又报了十几个人名。
江子成让手下一一记住，亲自递给周芷兰确认姓名。
核对无误后，江子成回到座位，语重心长：“周芷兰，你应该清楚，就算你所说的全部属实，你诬告贺修宁确实受陆瑶胁迫，这或许会帮助减轻你诬告案的量刑。”
“但是，这些依然不能证明，那些账目和你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我也很好奇，这么大的事，这种有组织的□□活动，你既然只是受害者，为什么刚进来的那天不说，非要等到现在？你在等什么？”
周芷兰叹气，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我很懦弱，总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让我相信得过且过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懦弱了呢？！”江子成用力拍桌子，厉声打断周芷兰的倾诉。
周芷兰微微战栗，稍显慌乱：“我……我想，我想立功，我想少判几年，我妈妈还在生病呜呜呜，我怕我来不及给她养老送终呜呜呜呜……”
慌乱、茫然、悲伤、懊悔，先后交错出现在她的脸上。
都是真实的反应，江子成看在眼里。
“仅仅是因为这个？你确定你没和温晏做任何交易？！”江子成步步紧逼。
钟荟回神，轻咳两声：“江队长，请注意你提问的方式。”
江子成将周芷兰反应的情况如实上报给主管刑侦的俞副局长。
俞副局再三思索，叮嘱属下：“我可以申请搜查证，但是没有百分百确定之前，别闹出太大动静。”
“君悦是老牌大律所，至少在东江省的社会影响力很高。”
“一部分人有问题，不代表其他人都有问题，你做事容易莽撞冒进，君悦的律师都是人精，别被抓到违规执法的把柄。”
面对念经似的领导，江子成急的直挠头：“我都知道，您放心，我保证客客气气的，只搜陆瑶的办公室和周芷兰的工位。您就赶紧申请搜查证吧，我怕晚了证据被人销毁了。”
向来慢性子的俞副局长这次难得给力，半小时内就把搜查证交在江子成手上。
警车呼啸而至，一周之内的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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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下午四点，正是上班时间。
好在事务所里的律师大多在外跑案子，办公室里没留太多人。
孙默群面色不虞，检查了搜查证没问题，眼睁睁看着江子成带人闯进陆瑶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孙默群脸色阴沉。
温晏刚和钟荟通过电话，神色慌乱，带着些隐而不发的愤怒：“钟荟刚拿到手机，说刚才三审，周芷兰指证陆瑶操纵她和另外十几位律师□□贿赂客户？”
“她是疯了么？我们君悦什么时候亏待过她？空口白牙就敢捏造这样的事，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是不是捏造，已经很清楚了。”江子成举起手里的一沓照片，全是高清□□的艳照。
温晏接过照片翻看，不忍直视，然后装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下意识看向孙默群……
不愧是师父，连惊讶都和她是一个表情。
江子成挑眉：“手下律师这么干，孙大律师知不知情啊？”
孙默群做痛心疾首状，摇头叹气，似乎失望至极：“实不相瞒，我确实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陆瑶笼络客户的手段不光鲜。”
“最初以为是员工之间的小矛盾，客户那边也没有投诉，我也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陆瑶确实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
“我们君悦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律界耻辱。”
“江队长，请你一定彻查，帮助我们拔除毒瘤。我们君悦所有人，必定全力配合。”
至此，陆瑶这个工具，对孙默群来说，已经基本废弃了。
温晏旁观孙默群和江子成虚与委蛇，内心默默盘算，接下来就剩那些账目了，如果警方搜索无果，她还得另做打算。
陆瑶的常驻地无非就是办公室和之前周芷兰母亲暂住的公寓，还有她自己家。
将近五点，钟荟回来了，看上去魂不守舍，问温晏：“温律，江队长已经来过了？周姐说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温晏暂时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回答：“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那邹玟她们，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么？她们到底图什么啊？还有陆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钟荟眼眶微红，在审讯室世界观受到冲击，还没缓过来。
温晏稍作思考，安抚：“邹玟她们，之后应该会陆续被传讯。至于她们图什么，陆瑶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我们没必要过度猜测，安心做事就好了。”
钟荟吸吸鼻子，言归正传：“贺总说的医疗团队的事，周姐拒绝了，说不想亏欠贺总。但我觉得还是给老人家看病要紧，就劝了她几句，到最后她也没答复，感觉是担心费用。”
“好，我知道了。”温晏颔首，“你今天提前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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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某知名律所女律师靠□□易维系高端客户的新闻直接冲上热搜。
文中没有点名是哪家律所或是哪位律师，但警方过来时不少路人拍了照。
一时之间，君悦律师事务所被推到风口浪尖。
那些被波及到的‘成功人士’也人人自危。为官者担心被曝光损坏声明，各扫门前雪。
为商者害怕丑闻曝光破坏家庭，也夹紧尾巴做人。
孙默群虽然看起来马不停蹄赶去重要客户跟前道歉赔礼、维护关系，其实是为了长远考虑。
就现在这个风口，谁取消合作谁便是心虚，稍有点风吹草动，各种社会观察报、财经报甚至娱乐小报的记者就会倾巢出动。
大多‘成功人士’不会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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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贺修宁又打电话过来，询问周芷兰是否接受医疗团队为她母亲看病。
温晏刚从消防通道爬了十几层，躲过监控抵达陆瑶家。
办公室下午警方搜过，孙默群以保护客人隐私为由把江子成要带走的东西查了一遍，没任何发现。
至于那间杨特助名下用于给连洛川和陆瑶私会、后来又让周芷兰母亲暂住的公寓，温晏刚才也去搜查过，一无所获。
就剩陆瑶自己的公寓了。
公寓门是指纹锁，搞到陆瑶的指纹并不困难。
温晏已经戴好手套脚套，长发盘在黑色鸭舌帽里，一身黑色运动休闲装。
进屋后，温晏依旧先打开监控探头侦测设备，一边检查，一边接通电话。
听贺修宁问完，简要回答：“她接受，费用自理。”
贺修宁稍作停顿：“好，那麻烦温律师尽快和周芷兰确认就诊医院信息，她母亲目前还在警方监管中，只有周芷兰授权给你，才能把她母亲接出来，尽快会诊。”
通话时温晏已经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监控监听设备，松了口气：“明天吧。”
贺修宁没有挂电话的打算，下午的新闻他看到了，甚至连楼下围堵的记者都被分走了一半注意力：“温晏，你是怎么说服周芷兰，跟你合作的？”
温晏在屋里翻找，闻言轻笑：“是交易。我查清她身上的账目，她揭发陆瑶。”
“昨天下午，你从周芷兰家里带走了什么？那瓶药？”贺修宁问。
这倒是提醒了温晏，昨晚她从孙默群家出来，把那瓶药送去检验，现在还没有回复。
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贺总，诬告案已经结案了，你如今又是提供专业医疗团队，又是对周芷兰的事刨根问底，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到风吹草动，坐实陈清泉对贺书记的指证？”温晏顾左右而言他，同时找到了保险柜。
需要六位密码，连续试了陆瑶的生日和连洛川的生日，都不对。
贺修宁：“你在威胁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温晏半跪在保险柜前沉思，又站起来在书架上找线索。
书架正中央的位置，摆着一张合影，照片里的陆瑶穿着学士服，手捧鲜花，身旁搂着她的肩膀笑容温和的，是孙默群……
温晏似乎捕捉到什么线索，快速应付贺修宁：“如果真想威胁，我只需要把小连总那里cbd公寓项目最初的订购合同交给检方，再润色几句的证词。”
“比如贺总你对小连总的出价不满意，其实是想通过这次合作替贺书记索贿，毕竟最终合同高出一个点是事实，不是么？”
“贺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没机会对我刨根问底，在那之前，希望你有些自知之明。”
贺修宁稍作沉默，轻笑：“温晏，我录音了。”
“如果你颠倒黑白，可以试试。”
“……”温晏心里暗骂两句脏话，一气之下直接挂电话。
眼下也不是自责疏忽的时候，温晏暂时将这事抛诸脑后，专心翻找各种抽屉。
十分钟后，终于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上百封信件……
温晏挑着日期看了二十多封，都是自言自语似的倾诉。
十六岁的贫困少女陆瑶对资助人孙默群的感激之情，逐渐演变成情窦初开时的爱慕，到尘埃里的自卑怯懦，再到步入职场后对引领者的崇拜和景仰、信服与依赖……
孙默群于陆瑶而言，是如同信仰一般的存在，是雪中送炭的恩人，是循循善诱的导师，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或者也有对缺失父爱的填充？
温晏不知道如何定义这种复杂的感情，回到保险柜前。
思来想去，根据信件内容，输入陆瑶因为家庭贫困即将辍学时，初遇孙默群的日子……
保险柜顺利打开了。
里面是两个本子，还有一盒写着各种陌生名字的银行卡，本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汇款账户、境外开户地址以及每个账户对应的人。
账户之后几乎都跟了两个名字，温晏翻了几张银行卡，第一个名字和银行卡上的开户姓名对应，第二个名字她大多见过。
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有连洛川经常往来的商业伙伴。
至于是洗赃款还是行贿，就由经侦和检方去查了。
从公寓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温晏把抽屉里的信件全部带走。
反正上交了那两个账本和那些银行卡之后，陆瑶也不会有机会回家了。
回到车上，温晏惦记着药物检验的事，从座位下方取出手机。
一小时前，对方回复：‘药物违规成分超标，有兴奋剂成分，心脏病患者长期服用会导致严重的心律紊乱。先查该药流通范围。’
温晏反复看了三遍，视线锁定‘心律紊乱’，蹙眉回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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