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限量版球衣
晚上八点，林续站在盥洗室里，对着半身镜盯着里头的人看，脸色肃穆，像是在对待一件人生大事。
林妈妈走进盥洗室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问道：“阿续，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林续皱着眉头，扯了扯身上的橙黄色的球衣。
林妈妈奇道：“这不是你表哥上次去美国出差给你带的限量版签名球衣吗？你不是一直把它锁在柜子里珍藏吗，怎么今天拿出来穿了？”
林续捏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对啊，他拿这件限量版球衣出来干什么！
林续一转身冲了出去，“我去换一件！”
林妈妈摸不着头脑。
怎么又突然要换了？
林续又在房间里磨蹭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但身上还穿着那件限量版球衣。
林续板着脸坐到客厅沙发上，眼睛一瞬不瞬得盯着挂钟看。
墙上的挂钟里，秒针不间断的绕着表盘走了一圈又一圈，带动着分针缓慢地移动。
艹，怎么还不到九点啊！
林爸爸手里捏着报纸，眼睛却时不时地瞥一眼自家儿子。
这是做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林爸爸又好奇地多看两眼。
时针终于绕到了数字九的位置上，林续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看也不看他爸，“我出去一会儿！”
林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着儿子一阵风似的从它面前飘过，落在玄关穿鞋。
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双aj周年限量款。
“阿续，吃点水果吧？”林妈妈问道。
“不吃了妈，我出去一会儿。”随即又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
这是怎么了？
林妈妈和林爸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儿子这两天，也太反常了点。
-
林续走进篮球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穿着蓝白色校服坐在路灯下的晏清珩。
晏清珩本来就白，浅浅一层白色的光照在他身上，几乎像是一个半透明的天使。
他真的来了。
林续喉结滚动。
路灯下的男孩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林续不由自主地抬脚朝他走过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晏清珩面前。
晏清珩站起来，微微抬起头望进林续的眼睛里，“林续。”
林续心头像是被小猫伸手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
晏清珩叫他名字了。
晏清珩……怎么突然叫他名字了？
还怪好听的。
林续浅浅地应了一声，像呼吸一样浅。
晏清珩的目光掠过林续身上的衣服，轻声问道：“今晚练什么？”
“咳，”林续扯了一下腕带，“先投篮吧。”
晏清珩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点头。
一个学一个教，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林续看到晏清珩鬓边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说道：“休息一会儿再练吧。”
晏清珩点了点头，抱着篮球和林续走到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晏清珩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拧开瓶盖，递给林续。
林续接过水，浅浅地喝了一口。
这什么水啊，竟然还有点甜，怪好喝的。
林续微微转头，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身边的人。
晏清珩双手捧着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啜着，好像一只小奶猫慢慢地舔着碗里的水。
真秀气。
怎么能有男孩子喝水都这么秀气？
林续无意识地灌了一大口水。
恍惚间，不远处似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老大，这球场怎么有人啊？”
晏清珩目光落在那个说话的人身上，又从他身上移开，和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直直对视。
“老大”是个穿着背心的大高个，两条结实的胳膊上文着花花绿绿的纹身，嘴里叼着烟，剃着板寸头，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晏清珩眼神一凛，戒备地看着那一行五六个人。
“老大”也看到了坐着长椅上的晏清珩，愣了一下，随即抽掉嘴里的烟头，丢到地上一脚踩上去碾熄，轻蔑一笑，“哟，晏清珩，中考市第一，老同学啊，好久不见。”
这人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林续眉头一皱，“你们是谁啊？”
“老大”晃一打眼心头一跳，但定睛一看，这人不是林绰，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你小子谁啊，我和晏清珩之间的事情，你可别多管闲事。这个球场，我们要了，你要是识相点，就乖乖让出来。”
“晏清珩，怎么见了老同学，也不知道打一声招呼啊？”
晏清珩淡淡道：“我们没那个交情。”
“老大”被晏清珩这种无所谓的表情激起了怒火，怒极反笑，“怎么？敢做不敢认啊！你他妈的就会用这种表情勾引女人是吧！”
林续抄起手边的篮球一把摔了过去，嘭地一下磕在了“老大”的下颌骨上！
“老大！”
一群小弟急忙围上去。
“老大”捂着下巴，表情因痛苦而狰狞。
“嘴巴放干净点。”林续起身挡在晏清珩身前，眼睛里充满警告。
“我艹你大爷！”老大用力推了一把小弟，“给老子上！”
“好啊，”林续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勾唇，“那就一起上。”
一分钟后，一群小弟躺在地上吱哇大叫。
“老大”脸色铁青。
林续抄着手冷冷地看他，“滚。”
“老大”忿忿地瞪了晏清珩一眼，“晏清珩，你给老子等着！”
带着一群小弟麻溜地走了。
目送着混混们离开，林续才转过身，对尚在晃神的小学弟道：“没事了。”
晏清珩抿了抿唇，目光却盯着林续略微红肿还擦破了皮流血的手看，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在长椅上。
他从背包里拿出红花油和止血贴，帮林续清理伤口。
晏清珩双手握着林续的手，拇指指腹沾着红花油在手背上轻轻地揉搓。
“疼吗？”
林续撇撇嘴，“这有什么疼的？我打篮球磕磕碰碰的多了。”
晏清珩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林续揉手。
林续觉得被油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微微别过脸，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认识他们？”
晏清珩手指微微一顿，松开了手，将红花油收了起来。
“认识。”他说。
“哦，”林续把手收回来搭在膝盖上，却觉得不得劲还特别扭，但也只能继续搭着，“他们以前就一直这样找你的茬儿？”
晏清珩摇头，“没有一直。”
那就是有咯！
林续瞬间黑了脸，“他们有病？”
晏清珩抿了抿唇，诚恳道：“只是有点误会。”
误会？
刚刚那个全身不知道纹了什么玩意的“老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能是误会？！
晏清珩脑子进水了？
呸呸呸，中考市状元怎么可能脑子进水，他自己幻听了还差不多。
“什么误会？”林续没好气道。
晏清珩犹豫了一下，说道：“初三那年，他前女友给我送了封信。”
送信？什么信？
林续一下子警惕起来，难道是情书？！
“他以为他前女友给我送了情书，觉得他前女友是因为我才和他分手的。”
林续脸色黑如锅底，嘴角绷直，语调上扬，“然后呢？你收下了？”
晏清珩眨了眨眼，有点奇怪林续的关注重点怎么偏到了这里，但还是如实说道：“收下了。”
林续搭在膝盖上的手青筋暴跳。
靠，收了情书还看了，渣男！
林续觉得一股火从肚子里烧到了喉咙口，然后突然就被晏清珩一句话浇灭了。
“但那个不是情书。”
诶？
不是情书？
林续懵懵地看向晏清珩。
“那是什么？”
晏清珩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起几分无奈，“是数学竞赛题。”
林续：……
那个女生也是个学霸，拿了张发下来的红色的致家长函，回执撕下来交上去了，剩下的纸翻过来抄了道数学题，还很有兴致地折成信封的模样，递给晏清珩。
又碰巧被这位前男友看到了，以为她移情别恋，从此以后一直针对晏清珩。
两人都解释过了，那张写着数学题的红纸也给他看过，只是他不肯相信。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不相信，晏清珩也没办法。
林续心里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林续，”晏清珩偏着头看他，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下露出些许笑意，仿佛有波纹在浮动，“今天谢谢你。”
林续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快到濒临窒息。
“你衣服都崩线了，”晏清珩略带歉意道：“我买一件赔给你吧。”
林续看了眼身上的球衣，肩膀处的衣料被扯坏了，缝合线也崩掉了。
“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林续无所谓道。
虽然心疼他的限量版球衣，但晏清珩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晏清珩虽然不懂篮球，但还是能看得懂他球衣上那个签名的。
而且，林续应该很喜欢这套球衣，他能闻得到球衣上带着的新衣服的气息。
这个人，总是这样。
男孩低垂着头，半掩着眼眸，显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林续心里突然被揪了一下，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道：“晏清珩，以后放学和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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