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少年和少女

画师的花园所剩无几，除了没啥用的鲜花都被张怀瑾与花园弄走了，现在的花园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花园了，秀才一直挡着画师望向小镇的视线，知道看见张怀瑾与怀安二人扛着两大包东西离开，才松了口气。

画师正在临摹云海之上的文字，一笔一划极为费力，临摹一事最忌讳得其形而无其神，尤其是这种与天道法则有着关系的文字，寻常人能认识一两个已是不易，跟别提知晓其中的意思，画师如今要做的便是要将这些晦涩的文字形于纸上，因为文字所蕴含神韵的缘故，所以临摹显得极为费力，好在画师造诣深厚，如今已临摹大半，至于其中所蕴含的变化规则还要慢慢揣摩。

画师冷不丁说了句，“那两个小兔崽子走了？”

秀才躺在云海之上继续装傻，疑惑道：“啊？”

画师踢了一脚秀才，“真以为我是傻子？告诉他们树上的果子不能多吃，藤曼更不能吃，有剧毒。”

还想继续装傻的秀才听闻有毒后，立刻鲤鱼打挺站起身，一步跨出，从云海之上直直坠下，落在桃园中，将桃园砸出了一个深坑，洪泽与赵义泓二人看了一眼秀才，便继续商议着小镇的事，二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张怀瑾与怀安二人此刻正坐在桃园的榕树下你一口我一口，秀才问过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有毒的藤曼都被怀安吃了，秀才转念一想，谁好好的会吃藤曼啊，也就是怀安这个小妖怪了，吃着果子的张怀瑾看见秀才来了，递上一个鲜红的果子，一边嚼着果子一边说道：“秀才叔，来一个。”

秀才尝了一口，算是明白为什么画师不让多吃了，这种果子名为九灵塔，生长于南攸宁州的北灵山，食之可以御寒，可要是吃的多了，浑身便会滚烫如沸水，到那时只有自己强行忍受这股由内而外的内火。

庆幸的事，张怀瑾与怀安得逞后，刚刚回到桃园，不到一刻钟，秀才就来了，名叫九灵塔的果子吃了不过两三个，没有大碍，不过怀安吃的倒是不少，这一时半刻已经吃了二十几个了，不过没有关系，怀安这孩子打小就皮糙肉厚。

秀才与张怀瑾不知道的是，画师之所以弄了这个园子，就是要养着怀安的，怀安的真身板角青牛，天下四州也没有几个，画师为了这个寻之不易的板角青牛，可谓颇费心思，没想到是小牛犊被秀才与张怀瑾偷走了，当时画师气不过，才有了大骂秀才的一幕，至于张怀瑾，画师也就无所谓了，就当送给张怀瑾的礼物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怀瑾不知从哪找了些木头石头，在师父赵义泓的帮助下，两人为怀安在桃园盖了一间房屋，以前怀安还是青牛的时候，张怀瑾睡在床上，怀安就睡在床下面，如今两人都长大不少，一个房间显得拥挤，所以就在张怀瑾房间的隔壁再盖了一间，桃园也越来越大，以前不过十方大小，如今却一眼望不到头。桃园共有三间房，依次是赵义泓，张怀瑾，怀安。

忙完了这些，张怀瑾独自一人去找苏悦，拎着一包九灵塔果，到了小镇时，张怀瑾刻意避开画师可能出现的地方，一脸的做贼心虚，路过铁匠铺时，张怀瑾发现铁匠铺和屠户的肉铺合到了一家，左边打铁右边剁肉，不过张怀瑾越看越怪，长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不过张怀瑾转念一想，得到一个答案，不愧是铁匠叔和屠户姨，想的做的和寻常人就是不一样。

以往这个时间点，林烛除了在许掌柜的酒铺做工，还会在柳先生的私塾中学一些典籍，今日倒是没有见林烛，或许在和屠户姨练刀，张怀瑾蹑手蹑脚，害怕打扰了正在朗诵诗书的孩子，要是打扰了这些孩子，张怀瑾想想都害怕，柳先生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过此人极有才气，秀才曾对张怀瑾说，要是柳先生肯为官，无论是天下四洲那个王朝，柳先生都是运筹帷幄，定国安邦的大才，不过可惜柳先生对这些没有兴趣，他只想勤心治学，赵义泓也曾评价柳先生，学富岂止五车，才高岂止八斗。

终于在私塾的一处房间找到了苏悦，此刻正和柳先生请教些什么问题，张怀瑾不敢打扰，在房屋外等着苏悦，趴在窗户外聚精会神看着苏悦的张怀瑾，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悄悄逼近的黑狗，黑狗大叫了一声，扑向张怀瑾，咬着那包九灵塔果迟迟不愿松口，一人一狗，拽着一包果子不见胜负，黑狗突然松口，张怀瑾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通动静打断了房间内的两人，柳先生与苏悦齐齐看向张怀瑾，黑狗似乎计谋得逞，一张狗脸竟然出现了笑容，张怀瑾看着房间里的两人，一脸尴尬，咧嘴一笑，说道：“柳先生好。”

柳先生点头致意，对张怀瑾说道：“如今成了剑修，便更要记得，剑乃君子武备的道理，凡出剑便要想为何，为谁。”

张怀瑾也不管是否听懂，只管点头，一脸严肃道：“记住了，柳先生。”

柳先生带着黑狗出了私塾，不知去往何处，柳先生便是常人说的不怒自威，方才与张怀瑾说话时，张怀瑾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柳先生离开了，张怀瑾长舒一口气。

苏悦瞧见了张怀瑾这般模样，笑道：“咱这正儿八经的剑修也有害怕的时候？”

张怀瑾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递给苏悦那包九灵塔果，并说道：“来之不易。”

苏悦拿着一颗九灵塔果，仔细看了一番，欣喜道：“以前只在书上见过，九灵塔果可不多见，在哪弄得？”

张怀瑾只说是秀才叔给的，昨夜偷果子的事闭口不提，突然想到了昨夜秀才的提醒，便嘱咐道：“可别多吃。”

苏悦显然早就知道了，微微点头，问道：“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啊？”

张怀瑾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嘛。”

苏悦在张怀瑾耳边说道：“就只是朋友？”

张怀瑾抓耳挠腮，不知苏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疑问道：“不然呢？咱们不是朋友？”

苏悦踹了张怀瑾一脚，怒道：“张怀瑾，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

张怀瑾一脸疑惑，嘀咕道：“送个果子和媳妇有什么关系？”

来不及细想，赶忙追上已经快出私塾门的苏悦，张怀瑾关切道：“去哪啊？”

苏悦没好气道：“找画师叔。”

苏悦去了画师那里，满脸疑惑的张怀瑾实在想不明白苏悦为什么过气，难道是果子不好吃？难道是因为自己在私塾打断了她请教柳先生？还想与她说，那些果子千万别让画师叔看见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书铺，秀才拍了一下张怀瑾，问道：“想什么呢？秋水剑谱看不懂了？”

张怀瑾摇摇头，对秀才说了刚刚在私塾的事，秀才捧腹大笑，直言你小子有福气，思索片刻，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后只好作罢，情字一事，还需自己体会，他人说的再多，都没有什么用。

之前在梦中得到的书，张怀瑾不知如何使用，此时就向秀才询问，秀才拿过了书，翻了几页，觉得眼熟，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人族与妖族一战，人族惊才绝艳之人数不胜数，有一青壮汉字让当时还年幼的秀才有了练剑的念头，姓甚名谁，秀才至今不知，汉字在西天曲州一战中，如仙人临凡，口中所念一字即为一剑，飞掠战场之上，眨眼间取敌人性命，末了，念完一千零八字，一千零八剑齐出，最终合为一剑，一人独战妖族天煞六刺，粉碎了他们支援北闻天州主战场的意图，打到最后，天煞六刺只剩两位，其余人皆死，那人也力尽而亡。

年幼的秀才想和那人学剑，青壮汉子只是笑了笑，说道：“小娃娃学什么剑，还轮不到你们上战场，等那帮妖族杂碎死干净了，我教你天下一等一的剑术。”

秀才不知等了多少时月，天天盼着妖族死干净，可等来的却是那人的死讯，秀才悔恨当初只顾着问学剑的事，那人的姓名却没问过，那把剑秀才自然见过。

两族开战，自然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尤其是修行者，尤其是号称杀力等一的剑修，那人说等妖族死干净了再教秀才练剑，或许是不想一个小娃娃卷入这张没来由的战事，或许他想的是死他们这帮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就行了，等杀退了妖族，这帮孩子替他们看看这个盛世。

秀才收拢了思绪，解释道：“将书上的文字神韵全部刻在灵台之中，用时便可幻化为剑，熟练之后，一字便是一剑，杀力倍增。”

张怀瑾惊讶道：“那就是一千零八把剑，这么厉害！”

秀才又说道：“此剑的精妙之处在于单独一字一剑普通无比，可要是一千零八剑合起来，就是另一种绝妙风景了，”秀才连连叹气，“可惜没见识过。”

张怀瑾回忆着之前的梦境，对秀才说道：“我在梦里见过，一剑所至，百川灌海，金刚法相轰然碎裂。”

秀才靠在椅子上，之前张怀瑾已经说了梦境中事，只可惜没有见到，不过张怀瑾梦境中的儒生似乎并不是那个天道化身的老人，儒生定然与老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秀才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张怀瑾梦境中的儒生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青壮汉子，秀才有了要好好探查一番的念头。

张怀瑾疑问道：“秀才叔，怎么把字的神韵刻在灵台之上？”

秀才晃了晃头，唱道：“去找画师。”

灵台刻字一事，秀才也可以教张怀瑾，不过与画师比起来，秀才就要逊色不少了，画师的丹青造诣，秀才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把剑，如果不人尽其才，物尽其能，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如此，找画师更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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