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修补灵台

张怀瑾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河道旁，宽而深的河道早已龟裂，四周断壁残垣，青草绿树已经枯萎，遥远处的天幕有几处裂缝，一位儒生模样的年轻人扶起了张怀瑾。

        儒生问道：“张怀瑾，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幼年乞讨濒死之际所做的梦？”

        张怀瑾无所谓道：“那倒也知足了，既然是濒死之际，能做此梦，倒也快活。”

        张怀瑾的回答显然在儒生的意料之中，“张怀瑾，你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概是你幼年乞讨之时，觉得想什么都无用，不如事事都无所谓，可你越是这样，你心底积压的那些东西便会越多。万事都无所谓，是给别人看的，可你要明白你不说，别人永远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越是每天嘻嘻哈哈，心底的仇伤苦悲便会越来越多，千万记住，与亲近之人，不能无话不说，也不能无话可说。”

        张怀瑾翻了翻白眼，“关你球事。”

        儒生笑道：“骂了，就证明你听进去了。”

        张怀瑾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今夜乌云阴沉，天上无星，“我心里确实有些不愿想起的事，我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自我来到桃园后，我就想，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与过去之事划清界限，既然忘不了，那就深埋心底，想它作甚，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不是我不愿对亲近之人说，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既然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年轻儒生神色稍有落寞，不过转瞬即逝，指向远方的三处村庄，对张怀瑾说道：“远方村庄的村庄为你准备了三场大戏，目的是让你破去贪嗔痴。”

        儒生伸手指向远方山河，头顶天幕，“如此之后，灵台才可修补。”

        张怀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前方的村庄走去，儒生按住张怀瑾的肩头，说道：“这是我没来之前，既然我来了，破个屁的贪嗔痴，真打算修佛不成？”

        张怀瑾不知说些什么，让我去也是你，不让我去也是你，合着这反反复复倒是我得错了？

        儒生讥讽道：“离阳城的老秃驴，还好意思被人叫做佛子，仗着自己能看到一些未来之事，想借此机会让你转修佛法，如此手段，还好意思讲自己普渡众生，放他娘得屁！”

        “不过他倒是没算到一件事，莲花中设置得关隘，如果不能一一破去，那便一剑斩之！”

        儒生取出一本书，扔到张怀瑾面前，张怀瑾刚要捡起，莫名其妙而来得翻书风，将书页一一翻开，书上得文字仿佛活过来一般，漂浮在张怀瑾身前，文字越聚越多，直到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整整一千零八个文字，化为金色流水，于张怀瑾身前凝结为剑。

        张怀瑾拿过剑，向前方村庄走去，走出数十里，前方三座村庄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一尊千丈金刚法相，盘坐于空中，手持降魔杵，身后佛光照耀万里山河，肩上的火焰似乎要将天幕点燃，金刚怒目，张怀瑾心生敬畏，不敢向前，手中降魔杵重重砸在地上，大声喝道：“无知小儿，可知我佛慈悲，也有金刚一怒！

        声音震人心魂，于此方天地间久久回荡，张怀瑾竟然突出了血，此刻有了退意。

        儒生双手附后，狂风猎猎作响，青色得衣衫随风而动，此刻显得意气风发，朗声道：“张怀瑾！此刻你若再退，此生便会止步不前！”

        “任他金刚一怒，手中剑锋所指，皆是败敌！”

        手中所持之剑，嗡嗡作响，张怀瑾闭上了眼睛，此刻身前仿佛无人，秀才叔给的剑谱中，有一幅画，画上所绘有一书生剑指神灵，丝毫不惧，身形与神灵相比，显得那么弱小，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气，敌寡我众也好，敌众我寡也罢，尚知秋水所至，百川灌海！

          原本干涸的河道，此刻金色河水倾泻而下，瞬间漫过河床，张怀瑾举起手中之剑，指向面前金刚法相，金色的河水得到了牵引，化为数道水柱，直冲九霄，张怀瑾喃喃道：“我有一剑，斩尽世上神灵！”

        秋水所至，随剑而动，张怀瑾一剑刺向金刚法相额头，数道水柱跟随张怀瑾，冲向金刚法相，一剑所致，百川灌海！

        这便是秀才引以为傲的秋水剑意！

        金刚法相轰然碎裂，化为无数碎片洒落于此方天地，一朵莲花浮现于儒生眼前，缓缓转动，儒生碾碎莲花，花瓣随风飘散，散落于各处。

        张怀瑾灵台中万里河山焕然一新，百川之水奔流不息，天幕之上，星光闪烁，张怀瑾千丈金身法相拔地而起，立于此方天地中央，镇守万里山河。

        儒生说道：“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在江中的一番回答虽不尽人意，但还不错，修行就是如此，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不必忘了你曾经艰难乞讨的岁月，也不必将此事怀恨在心，只需记住，将来一飞冲天之时，莫要因为曾经乞讨过，而心虚，而不敢向前。”

        “不是佛法不好，而是离阳城老和尚的手段，太过....卑鄙，想让你借此破贪嗔痴，转修佛道，实乃荒谬！”

        张怀瑾猛然惊醒，此刻梦已醒来，破败不堪的灵台已焕然一新，原本凝滞的灵力，此刻仿佛决堤的河水冲向身体各处窍穴经脉，张怀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察觉到灵台的变化后，张怀瑾又惊又喜，喜的是灵台已经焕然一新，惊的是灵台中那尊拔地而起的千丈法相，终于迈过了那道门槛，成为了金身境，如此修行真正是登堂入室了。

        老人重重咳嗽几声，片刻间面容衰老无比，张怀瑾惊讶道：“您没事吧？”

        老人摆摆手，“无妨，无妨，金刚法相所掉落的金身碎片，刚好可以继续打造你的金身法相，争一争天下最强金身境，如此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手中的书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张怀瑾举起双手，右手正拿着一本书，正是刚刚梦境中的那本，要不是老人说起，还真忘了此事。

        老人说完，长舒一口气，于小镇云海之处再造天道，消耗不小，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观天境之下的修士来说，此事难于登天，对于天下这一小撮观天境的修士来说，虽然有再造天道之力，却无再造天道之法，今日若不是老人当场施展此法，将原本的天道揉碎重组再造天道，云海上的赵义泓等人打死也不会相信，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夺造化之法。

        怀安后知后觉道：“怀瑾，你好了？”

        张怀瑾伸了伸懒腰，点头道：“如今，咱也是正儿八经的剑修了。”

        怀安也不懂张怀瑾说的是什么，方正看着张怀瑾开心，他就开心，嘿嘿傻笑起来。

        老人将两人推出房门，眼前光景流转不定，片刻后，出现在小镇外，怀安扶着树，差点吐出来，张怀瑾倒还好，只是脸色有点白。

        两人刚刚走进小镇，就见一位女子迎面走来，张怀瑾刚刚看清来人的面容，来不及撒腿爬开，就被女子一把揪住了耳朵，“好你个张怀瑾，上次你去离阳，回来了都不告诉我，害我白白担心这么多天。”

        张怀瑾委屈道：“我这不准备告诉你吗，刚回来就迎面撞上你了。”

        姑娘担心道：“我听你师父说，你那个什么灵台没事了？”

        张怀瑾仰起头，拍了两下脑袋，得意道：“那自然是没事了，咱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剑修了。”

        怀安嘿嘿傻笑，连忙鼓掌，姑娘白了两人一眼，不再说话，往桃园走去。

        张怀瑾跟在姑娘身后，“好悦儿，你刚刚说我让你白白担心了这么多天，若此说来，咱们也算是。。。。”

        名叫苏悦的姑娘捂住张怀瑾的嘴，“打住打住，你可别误会，我是怕你师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张怀瑾垂头丧气道：“是这样啊。”

        路过铁匠铺时，张怀瑾注意到铁匠铺对面的屠户姨不在了，今天好象换了个人，瞧着挺好看的，张怀瑾单手撑在屠户剁肉的案板上，问道：“哪来的小姑娘啊，我屠户姨呢？”

        “出去了几天嘴又变甜了，不认识屠户姨了？”

        张怀瑾盯着屠户的面容，渐渐想了起来，屠户姨脸上本就有些伤疤，按道理来讲，修行之人衰老速度极慢，甚至可以永葆貌美之姿，屠户姨却任由脸上皱纹疯长，脸上的伤疤也就那样留着了。去掉了皱纹和伤疤，可不就是眼前这张脸吗。

        屠户嘱咐几人道：“过几天的喜事别忘了。”

        苏悦边走边解释，铁匠与屠户两人准备成亲了，所以屠户姨才去掉脸上的皱纹和伤疤，张怀瑾真心为两人高兴，自打小时候来到桃园，就一直看见两人眉来眼去，你情我浓的，如今，终于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修成正果。

        苏悦继续汇报着小镇这几天发生的事，“听说画师叔的花园被人翻了个遍，园中之物所剩无几了，听其他人说，画师叔的住所经常传出来磨刀声。”

        怀安焦急道：“怀瑾，我先走了，你快点啊。”说完后，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张怀瑾嘀咕道：“这小子是做贼心虚了。”

        苏悦疑问道：“嘀咕什么呢？”

        张怀瑾凑到苏悦耳边，正准备说怀安光顾画师花园的事，看见画师提着刀迎面走来，一时心虚道：“画师叔，我可没偷你园子啊。”

        画师奇怪的看向张怀瑾，“我也没说是你偷的啊，心虚什么。”

        画师往铁匠铺的方向走去，张怀瑾老远听见一句，“要是谁窝藏偷草贼，那可就。。。。，”说着画师耍了两下刀，看的张怀瑾一身冷汗。

        屠户的面容久久浮现在张怀瑾眼前，感叹道：“没想到屠户姨这么漂亮！”

        张怀瑾又凑到苏悦耳边，“再好看也没你好看。”

        少年说完后慌忙跑开，姑娘看着傻傻的少年，脸色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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