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没了指望

刘大娘看了眼顾子柒，神情有些复杂，顾子柒道：“刘大叔生前和蔼，所以我不怕，如今我将二位奉若父母，干爹的身后事，我自然也有资格参与。”

        听顾子柒如此说，刘大娘不发一言，终是默默转过头去，帮刘大叔整理衣物了。

        此时顾子柒拧了帕子，帮刘大叔擦拭其面容，只觉得这个男人，沧桑了大半生，最后被病魔缠绕了许久，这一去，也算是解脱了。

        从额头，往两旁擦拭，抚过他的两颊，不知不觉，悲从中来，仿佛死去的，真是顾子柒的亲生父亲。

        纵然是在上辈子，她也未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若她还记得自己亲生父亲的模样，想必，也该是刘大叔这样的父亲吧。

        思绪牵引间，顾子柒手拿着帕子，逐渐来到了刘大叔的嘴唇。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刘大叔的嘴唇，泛着不自然的乌青。

        只是一般的死人，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吧，这乌青，过于浓重了，看起来，甚至像是中毒死亡的人。

        顾子柒虽看出这一点，却不敢确定。刘大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有谁会故意去毒害他。

        “好了，这里交给我吧。”顾子柒的帕子在刘大叔的嘴旁停留太久了，她面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刘大娘看不下去了。

        走出屋外，顾子柒却还是耿耿于怀，刘大娘不懂那些，自然是看不出刘大叔嘴唇上泛的乌青是中毒了，可是……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刘大娘。

        若是中毒，中的什么毒，下毒的人是谁？这一切都要再费心思去破解，可不管结果是什么，最后都一定会让人心碎的。

        顾子柒站在门外，看着刘大叔的遗体被人搬进棺材里，最后停在院子里，刘大娘走出来，形容憔悴的说：“在乡下，有一块好地，便让他葬在那处吧。之前我们也把棠儿葬在那里了，如今他们父女俩，也算是作伴，再过些日子，我们一家三口，便在那里团聚。”

        “刘大娘，你千万要想开些，虽然只剩你一个人了，但棠儿和刘大叔定然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的。”顾子柒听着刘大娘这话，只觉得她要想不开寻短见了，急忙出言安慰。

        瑾秋和瑶瑶也围过来了，瑶瑶面上更是十分愧疚。

        刘大娘见此，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必内疚，这件事，错不在你，我相公的身子，本就不大好了，之前他就一直为棠儿的事情内疚，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或许，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

        刘大娘又开始哽咽了，瑶瑶已经泣不成声。

        顾子柒这次没有拦着她们，任由她们站在院子里，站在刘大叔的棺材前，哭了个痛快。

        棺材铺的人此时站在旁边，一副等着要银子的样子。

        顾子柒走到他们身前，道：“先给你们二十两，是棺材的钱，还有十两，是定金，明日你们多叫些人来，给刘大叔送葬，之后再给你们二十两。”

        她这一番话，已经将刘大叔所有的身后事给包办了。

        棺材铺的人没想到这还是个大主顾，面上顿时有喜色，但又觉得此事的情况不对，硬生生将那股喜意憋了回去，面上严肃的说道：“姑娘说的，我们一定办到。”

        “好，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的银子，所以明天的丧失，你们要给我办到最好。”顾子柒只想让刘大叔走得风光。

        打发走棺材铺的人，转过头来，却见瑾秋在门口，也在应付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的邻居们。

        顾子柒走到门口，对那些来看热闹的人说道：“家有丧失，诸位见谅。”

        “丧事，他家前不久才办过丧事的吧？”有不知事的邻居问道。

        “既然不知，诸位便不要多问了，今晚的事还请多体谅，改日定一一奉上礼物，作为赔礼。

        瑾秋暗暗将这件事记下了，她觉着自己有必要帮顾子柒解决一些事情。

        第二日，那棺材铺的人果真有仔细按照顾子柒的吩咐办事，领了许多人来，轰轰烈烈将刘大叔的棺材抬出去了，一路上，披麻戴孝的人不少，请来的专门哭丧的人也很是专业，那号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刘大娘站在队伍最前端，沉默的走着。这一队人的丧葬队伍，顾子柒只瞧见了刘大娘。

        或许，此时她的心已经是死的了。

        随着刘大娘来到乡下，他们家里头，果真有一块好地，上面长满了纤细瘦弱的青草，风吹来，青草摇曳，放眼望去，是极为开阔的视野。

        不远处，有一座坟头，那就是棠儿的墓了。

        刘大娘家，算不得富贵，所以棠儿的坟头前，仅仅树立了一块木碑，上面的字，还是刘大叔亲自刻上去的。

        顾子柒本来给刘大叔订了一块墓碑，是让石匠们连夜赶出来的，但刘大娘拒绝了：“他生前，没用过好东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可见他没那个福分。如今他去了，一身轻，没由来让这石碑压着他，直到地底还不轻松。”

        听她这么说，顾子柒也只好作罢。

        最终刘大叔的墓，就在棠儿边上了。

        刘大娘跪在墓碑前，给这两人上祭，前面有两座高高堆砌起来的坟头，其中一个是她的女儿，另外一个，是她的丈夫，原本他们是一家三口，可如今，只剩她一个人留在人世间了。

        她想着，只觉得天昏地暗，万物失去了色彩，眼前一片灰黑，万念俱黑之下，她直冲旁边的人们用来堆砌在坟周围的大石头撞去。

        这一下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但顾子柒早就料到刘大娘可能会有死意，所以她一早叫人防范着了。

        两个壮丁顿时扑到刘大娘身前挡着她，还是被她那一股死志和浑身的力气撞翻在地，好在经过这么一打断，刘大娘浑身的气力少了大半，也就死不成了。

        她方才一死了之的那股勇气，也慢慢泄掉了，却又面露绝望:“你们干什么拦着我……我如今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指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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