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宏发集团

校园的生活如春风中的柳絮，飘飘荡荡，幻梦幻真，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发现时间已经飞逝，两年的学习就要结束。接下来这学期将是方倚豪大学本科和方婉专科的最后一学期，前面恍惚而过的时间，需要在最后做一个冲刺，将所学内容转化在实习中，进而在毕业后联系工作的问题上把握住机会。

        方倚豪在中学时就是理科尖子，在光学工程专业里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一位研究光学的教授非常欣赏他，想将他推荐到一个物理研究所工作。而方婉此时花大量时间在毕业实习上，经过学校老师的同意，将实习选择在高远文化传媒公司进行，正好将为宏发集团的广告方案中的部分作为实习的内容。这样一来，方婉每天都往高远公司跑，也没时间去方倚豪的学校了。

        在为宏发集团的广告方案里，方婉提出了一些创新的思路，被老秦称赞她很有灵气。经过大家一段时间的辛苦，几经修改的广告方案终于要尘埃落定，只等宏发集团的老板点头，就可以实施。

        这天，方婉在员工办公室忙着打印资料，老秦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一张脸愁眉不展。看到方婉，像见了救星一样，着急地对她说：“小方，有件事要麻烦你跑一趟。”方婉听他这么说，便客气地说道：“秦老师，有什么事您尽管说，不麻烦的。”

        “是这样，冯总叫我立刻把宏发集团的方案给送过去，偏偏不凑巧，刚才我老婆来电话说孩子病了，我要急着回家带孩子去医院啊。”老秦犯愁地说道。

        “那您没有跟冯总说家里有急事吗？”

        “我刚刚进去说了，你看，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哪儿有那么好说话的。他跟我说了，工作第一，如果不想干了，就可以随意离开。你说这气人不气人，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可怎么办啊？”

        方婉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对冯斌的脾气有所了解，他在客户面前热情周到，低三下四，对下属却一向冷酷不尽人情，公司里很多员工都在暗地里叫他“冰总”，是他的名字冯斌的“斌”的同音字，意思是待人太冷。好在方婉一直乖巧不惹事，冯斌对她倒没有什么。今天老秦遇到这个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也是一样的待遇，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婉也觉得老秦的事自己应该帮忙，便说道：“那好吧，您的意思是，让我帮您去送方案吗？”

        “这个方案你也参与了，还有不小的功劳，你就打个车，送到宏发集团交给裴总，征求他还有没有意见就行了。”老秦说着，急忙把所有的资料装好，交给方婉，自己就悄悄离开公司了。

        方婉一听要送到宏发集团去，还要亲手交给裴劲松，有些犹豫，可眼下这个任务已经接下了，没有回转的余地。她便向办公室的老员工们说明了一下情况，请个假，拿着资料出去了。

        拿着资料是不宜去挤公交的，她出门打了出租车，按老秦给的地址去。出租车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穿梭着，方婉有些感概，自己就要在这座城市工作了，成为这里的一员，过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看着身着时尚的男男女女，想到自己就要融入其中，觉得很兴奋。

        出租车在一处红灯前等待时，她好像看见方倚豪了，穿着红灰相间的格子衬衫，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的。旁边是谁？不是张扬，也不是肖博文，好像是个女孩子。怎么会？

        方婉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过方倚豪，她着急地张望，想对着方倚豪大声喊。这时，出租车开动了，她只看到方倚豪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跟旁边的女孩子手牵着手。

        难道看错了？

        可是那衬衫、那身形真的很像。

        毕竟隔得远，方婉也不能确定。等车开到一座大厦前停下，她才回过神来。付了出租费，下车一看，一栋约二、三十层楼的大厦，顶端有四个巨大的琉璃灯字“宏发集团”，一看就很有气派。

        宏发集团是一家以电子产业为主导，涉及地产、医疗等行业的大型上市集团公司。原是吉林通化的一家濒临倒闭的电子厂，改革开放后，这家电子厂的厂长郑泽宏贷款买下厂子，实行改革改制，经过几年打拼，在开发、制造、推广电子产品方面取得优绩。二十多年前，郑泽宏看准滨海市场，在滨海市建分公司，但他突发重病，经查属家族型遗传病，没有治愈的可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在他病危时，将宏发公司和独生女儿郑美盈都交给青年英才裴劲松。裴劲松接手宏发后，没有辜负郑泽宏的信任，全力投身电子产业的新品开发和技术创新，将重心转移到经济特区滨海市，并向地产、医疗等方面扩展，产值和规模越做越大，成功在深圳交易所上市，将宏发打造成今天的集团公司。

        从未到过这么大气的公司，方婉难免有些紧张，但她想，自己是代表高远公司来的，应该表现得大方得体，不要让人小瞧了。此时已进入初夏，方婉穿了件白色的修身长袖衬衫，搭配牛仔裤，头发也长到齐肩，顺滑光亮，显得苗条靓丽，清纯可人。

        到底层的大厅打听到裴总在25楼，方婉迅速向电梯走去。这里的大厅像五星级大酒店的大厅一样高大宽敞，装饰得金碧辉煌，电梯也比高远的宽大很多，里面四周都是镜子。电梯里有两个人也往上去，见方婉摁了25层的按钮，瞟了她一眼。

        到了25层，方婉踏出电梯，看到的景象也有些超乎想象。一间宽敞的大厅，四周有几个高档沙发，坐着两三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对面一扇大门，门口两边分别有两个办公桌，坐着两个美女，都化了妆，打扮得很精致，一个长发垂胸显得娇媚，一个短发蓬松显得干练，大门外一边一个。

        短发美女见她踏进大厅，立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问道：“小姐，请问您找谁？”

        “哦，我找裴总。”方婉回答道。

        “是我们宏发集团的裴总吗？”显然短发美女语气中带着些不屑，以为她找错人找错地方了。

        “就是宏发集团的裴总啊？我在楼下问了是在25层。”

        “那您有预约吗？”

        “我……我是高远文化传媒公司的，我来拿这个广告方案给裴总。”方婉不知道见裴劲松还要预约，急忙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短发美女见她不回答预约的事，料定她没有预约，便用轻蔑的语气跟她说：“如果没有预约，是很难见到裴总的。你看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待了，他们都有预约的。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坐在这里等着。”

        短发美女指了指那几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找裴总的，看样子等了很久了，脸上露出疲惫焦虑的神情。方婉只好无奈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今天这个任务要是完不成回去怎么交代啊，看来只有等了。

        大厅里有一个精致的挂钟，方婉两眼一直看着它，10分钟过去了，30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扇门没有丝毫动静，就像里面根本没有人。

        方婉等得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看见那个长发美女从座位上走出来，朝自己这边走来，以为她是要叫自己可以进去了，兴奋地望着她，却发现她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边走边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说着：“秦总，您是来找裴总的吗？”

        方婉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大厅里，像是刚从电梯里出来。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裴劲松的年级要大些，约五十多岁，发福的身体，穿着很讲究，头顶上头发稀疏，有些秃顶。

        “莉莉，裴总还在里面跟王总谈吗？”他又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说道：“这些有没有预约？都有些什么事？”

        莉莉把嘴靠近秦总耳边，放低声音，说道：“王总一直在里面，都谈了一个上午了。这些都是有预约的，一些杂事，没什么重要的。”

        两个人在那儿小声说着，那扇大门突然打开了，裴劲松和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秦总和长发美女莉莉像瞬间触了电一样，立刻停止说话，端正姿态，看着裴劲松和另一个男人。大厅里的人全都站起来，注视着裴劲松俩人。那个男人握住裴劲松的手，略微激动地说道：“有裴总的承诺，我总算放心了，我们的合作事宜可以作进一步洽谈了。”裴劲松也回应说：“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裴劲松又对莉莉说：“送送王总。”莉莉应声去送王总。

        这时，那个秦总满脸堆笑地对裴劲松说：“裴总辛苦了，看来与王总的合作事宜没有问题了。”裴劲松没有热情地回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午开个会，副总、部门经理全部参加，我要跟大家具体说一下。”

        说这句话时，裴劲松向大厅四周环视了一下，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在外面等待。他突然一怔，看到了方婉。

        他故作镇定地对方婉说了句：“你进来。”方婉站起身来，跟着他走进里面。外面的美女秘书和等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裴总会见这个最后来的清纯女学生模样的人，秦总站在外面也狐疑地看着那扇门。

        裴劲松的办公室比外面的大厅还宽敞，黄花梨的大办公桌和整面墙的大书柜，显得古朴沉稳，待客的沙发也显得大气稳重。房间的另一面墙是一个大玻璃落地窗，房间里透进灿烂的阳光，还能看见窗外高层的风景。

        方婉局促地坐在裴劲松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向他说明了来意，递上广告方案。裴劲松并不关心方案的内容，只关心她的事情，因为上次送走她以后，就一直处于忙碌中，加上前一阵妻子发病住院，他一直脱不开身，今天既然见到她了，就关切地问她的情况:“最近怎么样？实习快结束了吧？准备好毕业和工作了吗？冯总那边对你没什么意见吧？”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一切都挺顺利的，这个月就毕业了，冯总对我很好，他说毕业后我就直接去高远开始上班。”方婉习惯了他的问话方式，挨个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还想回家再看看父母吗？上班以后就没有暑假和寒假了。”

        “我是很想回去，但不知道冯总那边会不会同意。”

        “冯总那边如果有问题，我可以去跟冯总说说。”林劲松忽然想到什么事，便问：“对了，这段时间你没去看你那个堂哥了吗？”

        提到方倚豪，方婉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看到的情景，心里也在想，自己这学期一直忙于实习，的确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可又想到，他很少出去逛街，休息时也是打打球什么的，也许自己真的看错了。

        裴劲松看她沉默不语，心想不要让她太在意这件事，急忙转移话题：“哦，还有一件事，下个月不是你的生日吗？你们高远有一个很受欢迎的传统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每个员工过生日，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庆祝，你打算怎么过？到时候一定别忘了邀请我哦？”

        为员工过生日！方婉已经听公司的老员工提过了，可她还没有把这个跟自己的生日联系在一起，下个月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裴劲松怎么又知道？而且还知道公司的这个传统。

        看着方婉一脸的疑惑，裴劲松不禁一笑，说道：“你这个傻姑娘，看你这张脸，上面全写着问号，还是我来一一解答吧。首先，我怎么知道高远这个传统，因为我也是高远的创始人之一，当初我跟冯斌一起并肩战斗过，这个传统还是我提议的，后来一直保留下来了。至于我怎么知道你的生日是在下个月，因为我找冯斌看过你的资料，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你一见如故，便了解了你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他那个过世的侄女吗？他对我总是这么和蔼关切的样子，好像一个亲切的长辈，如果我真有这么一个叔叔该多好啊！

        想到这儿，方婉心中有些感动，想到的话也哽在喉咙说不出来：“我……”

        “记得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我，知道吗？”裴劲松又轻柔地重复着。方婉哽咽着点了点头。

        裴劲松看了看时间，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不能让方婉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便跟方婉说：“这个方案放在这儿，有时间我会看的，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回去就跟你们冯总说，我看了以后会直接跟他联系的。”方婉听他说着，点了点头。

        裴劲松又按了下电话，对外面的女秘书说：“莎莎，你进来一下。”几秒钟后，那个短发美女推门进来，看着裴劲松问道：“裴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安排一辆车，把这位高远公司的方小姐送回去。”裴劲松说完，又对着方婉微微一笑，示意告别。方婉也向他微笑一下，跟着莎莎出去了。

        秘书莎莎带着方婉下了楼，在底层大厅又碰到刚才那位身材发福的戴总，莎莎走过去跟戴总小声说了两句，又走回来招呼方婉出了大门，一辆奥迪车刚开到门口等着，方婉坐上车，告诉司机具体地址，奥迪车开离了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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