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辞职

离开研究所，方倚豪愤怒的情绪得到了发泄，感到浑身痛快。他拖着饥饿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房，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仔细一看，竟是桑大军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沙发旁的茶几上还摆着几瓶啤酒。他一下子怒火直冒，冲过去一把抓起桑大军，嘴里叫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桑家人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桑安安不来找我，不接我电话，她到底什么意思？！”

        桑大军已经喝醉了，晕晕乎乎的，却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个臭小子！把我女儿弄到哪儿去了？我女儿又聪明又漂亮，怎么也该找个有家底的，跟你小子真是太亏了！”

        方倚豪见他醉了，一把放下他，在他旁边坐下，顺手拿起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咬的时候，伤到了嘴唇，鲜血汩汩而出，他顾不上疼痛感，拿着酒瓶，咕噜咕噜喝下肚。

        “我女儿要养我……你把她弄哪儿去了？她不给我钱，你就得给我钱……老子现在是身无分文了，牌桌上还欠着钱呢……你妈的……你得赔偿我女儿的损失，少说也要拿个十万八万……要不然……我还到你单位去闹……让你丢脸……”桑大军指着方倚豪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方倚豪喝完一瓶啤酒，站起身，“啪”的一声将酒瓶摔地上，碎玻璃和剩的啤酒洒了一地。他用手抹了抹脸上嘴上的啤酒和血渍，走进卧室去，找出自己的工资卡，是一张建行的储蓄卡，然后走出来往茶几上一扔，一把抓起沙发上躺着的桑大军，怒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把我搞臭搞垮了，拿上那张卡给我滚！以后不准再骚扰我父母！”

        听到这话，桑大军的酒突然醒了，睁开眼，看见方倚豪鼻青脸肿，满嘴鲜血，被吓了一跳，急忙挣脱他的手，拿起茶几上的银行卡，心花怒放，嘴里念着：“这里面有多少钱？你小子怎么有钱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就几千块钱，”

        方倚豪怒目圆睁地吼道，“可能……还会有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全给你了，我不欠你们的了！”

        “就几千块钱？”桑大军心里失望，可一看方倚豪的脸和表情，有些害怕。

        “你女儿早在外面傍大款了！”方倚豪继续道，“她怀的孩子，也不是我的，而且她究竟有没有怀孩子，都还是个问号。她故意搞这些名堂来害我，却躲着不敢来见我。这些钱给你，算我方倚豪仁尽义至了！你们天天打电话骚扰我父母，又跑到我单位去胡闹，现在我的工作都没了，你们该满意了，还要想怎样——”

        方倚豪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来越大，嘴角还在流血。桑大军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怕方倚豪发怒真的动手打他，心想有几千块钱总比没有强，急忙收起银行卡，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好小子，就算我们两不欠了，以后我们桑家跟你没任何关系了。”

        方倚豪又拿起一瓶啤酒，用嘴咬开瓶盖，大喊一声：“不准再骚扰我父母——”说完，身子一扬，一瓶啤酒往嘴里倒。

        桑大军见状，吓得赶快往外跑。

        方倚豪往嘴里倒完一瓶，又将啤酒瓶往地上猛摔，觉得这样很痛快，很解气。接着又拿一瓶，咬开瓶盖，往嘴里倒。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满地的碎玻璃，突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了，连工作都没有了，还努什么力？还怎么让人瞧得起？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了……”说完，又将啤酒瓶往地上摔。

        方倚豪非常低落，一连几天喝得醉醺醺，躺在出租的房子里，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干不了。有一天，他接到母亲打来的一个电话，更是令他几近疯狂。

        母亲周若兰打他的手机，他头晕脑胀不想接，后来过了一个小时，母亲又打来，他才接了。母亲在电话里询问他近况时，他不想让家人担心，含含糊糊极力掩饰实情。母亲又说，春节假期后，桑安安的姑妈还在不停地打电话骚扰她，不知哪里打听到他父亲方建国厂里的电话，还打到厂里车间主任那去了，车间主任找他父亲谈了话，让他父亲觉得颜面扫尽。

        “妈，你跟爸说，事情我会解决，你们不用理会她们。”

        “不理怎么行啊？你爸说了，我们方家人都是踏实本分的，不能被别人看笑话，你跟桑安安商量一下，就把婚事办了吧。她姑妈要你们买房子，你看能不能先买个小点的，我跟你爸把家里的存款全给你们，看够不够首付。”

        “妈，我都说了，你们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管。”

        “倚豪，我跟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的终身大事我们怎么能不管呢？我们已经把钱打给你了，你看看到了你卡上了没？”

        方倚豪猛然惊醒，母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钱已经打到卡上了，可是，他的工资卡已经拿给桑大军了。

        “什么？妈你说什么？什么打给我了？”

        “钱啊，我跟你爸工作了几十年，就存了5万块钱，还有你奶奶的3万块，全打到你卡上了，你看够不够买个小房子的首付。”

        “……”

        “儿子，怎么不说话？”

        “不对，妈，你什么时候打的？”

        “就刚才啊，本来想先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可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怕影响你工作，就先打给你了。就是你那张建行的工资卡。”

        方倚豪感到头一下子蒙了，说不出话。

        “倚豪，儿子，怎么啦？”

        “妈，我说了叫你们不要管，你们干嘛还要打钱？！”

        “怎么啦？我跟你爸，为你这个事考虑了很久，上次在假期里就想把钱给你了。这钱可是我们的全部存款，全给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不是的，妈，我不是不高兴，是……”

        “是什么啊？妈跟你说，你爸本来想用这钱把咱家这旧房子装修一下的，可想到你该结婚了，还是给你买房用。你可不能不知道好歹，我们家就拿得出这么多了。”

        “妈，我……你们……算了，不说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挂了手机，方倚豪彻底清醒了，那天一时冲动，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桑大军，父母辛苦半辈子存的钱，就这样进了桑大军的口袋，桑大军懒散好赌，知道卡里多了一笔钱，还会留着不用？

        不行，怎么能这样莫名其妙就让桑大军吞了父母的辛苦钱？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卡里多了一笔钱，得赶快去要回来。

        思前想后，方倚豪决定去桑大军住的房子找他，要回钱。他用身上仅剩的零钱打了出租车，桑大军的家他以前跟桑安安去过，可到了那儿，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方倚豪突然想到桑大军一定是去赌钱了，但不知道地点在哪儿。他赶紧向邻居打听，问了地址，原来是附近一家私人开的麻将馆。

        方倚豪走进麻将馆，见屋子里乌烟瘴气，几张麻将桌旁坐满了人，有亲自上阵“参战”的，有旁边“买码”助阵的。这些人一见方倚豪是陌生人，都戒备地瞄了他一眼。还有个主人模样的人过来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他说了桑大军的名字，他是来找他的。他刚说完，就看见桑大军坐在一张桌旁，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牌，比平时看着精神多了。

        方倚豪过去拍了拍桑大军，示意有事找他。桑大军转头看了他一眼，既感到奇怪，又有些不耐烦，回头盯着自己的牌。方倚豪一再拍他，他被搅得烦了，打完一局，和方倚豪走到屋外，问他什么事。

        方倚豪骗他说拿错卡给他了，要回来，把另一张卡给他。桑大军不傻，他已经去提款机上取了两千块钱，怎么可能拿错卡了。

        方倚豪强烈要求他换卡，桑大军觉得有名堂，坚决不给。俩人争执起来，越说越激动。

        那个主人模样的人跑出来制止他们，怕他们吵闹引来警察。桑大军趁机跟那人说方倚豪是来搅场子的，那人一惊，叫了两个人出来赶走方倚豪。几个人对方倚豪动手，想把他吓走，可方倚豪铁了心要回父母的辛苦钱，破罐子破摔，不怕惹事，竟和他们打起来。

        打架的结果是引来路人报警，警察跑来将所有人全部带回派出所，方倚豪涉嫌打架斗殴，桑大军和一起打牌的人涉嫌打架斗殴和聚众赌博，在派出所被询问调查，都被关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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