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纸玫瑰
方译望着钟斐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 心中不是滋味。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稠密地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把他紧紧包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他拎着蛋糕像往常一样，开车回到家中, 最近方译已经开始慢慢适应安静如斯的家。在自己的卧室工作了一会, 他感觉到肚子有点饥饿，这才想起来今天夜晚还未曾进食。
他拆开餐桌上的蛋糕, 用叉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嘴中, 奶油香甜入口即化, 他吃了一口才更加真实地感到自己已经许久未进食，肚子此时像冬日冻僵的人慢慢从暖炉取得暖意，缓缓有了知觉，此刻咕噜咕噜地叫着, 抗议主人的虐待。
方译吃掉一半蛋糕, 便兴味索然放下了叉子。这已经是他吃甜的极限了。他素来讨厌甜的食品，就是红烧的菜品也极少去碰。
相反, 钟斐嗜甜如命, 水果点心一样不落，每次看她都在摄入大量糖分。
她说，吃甜食可以让人快乐，快乐是天经地义的。
奇怪的是她的牙齿倒保护的不错，没有龋齿也从未听她喊牙疼。
自从离开她，那些本来模糊不堪的零星细节, 却慢慢地像水落后的石头，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方译百无聊赖，拿起蛋糕附赠的卡通蜡烛，插在半个蛋糕上点燃，蜡烛的火焰嗤嗤地冒着橙色亮点，烛芯发出细微火苗炸裂的声音，映红了方译的整张脸。
盯着蜡烛燃尽，方译叹了口气，起身绕过餐桌走向卧室，却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走到了钟斐的卧室门口。
他拧开门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卧室，心里暗自思忖道：“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他这般嘟囔，却没有停下进屋的脚步。钟斐搬走这三个多星期以来，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屋子。
或许是今日遇到钟斐，又想起以前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方译立在卧室门口，像是一棵挺拔的云杉。他随手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一切恢复清明。
之前钟斐在床上和桌子上摆放的大包小裹，都被阿姨收拾好，整整齐齐码放在床下。
方译坐在床头，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一切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没有收拾好。想来是因为那天他突然来卧室找她，打扰到了她收拾东西的进程。
胡乱翻动几下，他发现了半瓶香水，以及只剩一只的耳环，还有女生用剩的护手霜和唇膏。
突然方译在抽屉的一角发现闪着细碎光泽的东西，钟斐把他们的结婚戒指随意抛在抽屉里，并没有带走。像这些她不要的衣服床单一样塞在这里，等着被阿姨丢掉。
他从抽屉里捏起钻戒，戒指上的钻石在床头小灯的照耀下，光泽更胜刚才。
方译也形容不出今晚自己复杂的情绪来源何处，是看到前妻光鲜亮丽，心中顿生惊诧。还是实在不能适应没有钟斐的独身生活，又或者是像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却不愿意承认的那样，他心里已经有了钟斐。
方译猜不出自己的想法，他越想越乱，干脆把所有的一切都抛掷脑后，瘫倒在床垫上。
他踢掉拖鞋，整个人摊开四肢躺在床上，激起了轻微的灰尘，方译没有洁癖，却极爱干净，换作之前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这件事。
钟斐酷爱涂抹身体乳，被子床单都是沾染上了香味，甚至床垫也是如此。方译看着天花板，鼻子里轻轻嗅着幽幽的香气，想到了自己和钟斐在这里度过的很多个夜晚。
大多都是钟斐在他身下湿漉漉着双眼，眼尾挂满/情/欲/，努力迎合他讨好他。或者有那么一两次迷迷糊糊着小脸，强撑着睡意等他过来休息。
方译侧身转向墙的那边，不经意地从床垫上发现了一根长发，细细软软的，一看就是钟斐的头发。
这根黑色长发很容易让方译联想起今天看到钟斐的新造型，她把头发剪短染色又烫了一下，是想和过去的日子彻底说再见。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方译举起那根长长的头发放在空中看啊看，末了垂下手臂，一手覆在困顿茫然的双眼之上，长久地叹气道，“拿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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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斐放下手机，看着怡然自得的林杳，和林渊对视了一下：“我们今天还要去蹦迪吗？”
林渊：“！谁要蹦迪？”他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穿的衬衣西裤，怎么看怎么不符合今天的计划。
“去！”林杳拿到赔款兴致更高，“今天必须去。”
“可是你的裙子，”钟斐记得林杳裙子的后面湿掉一大片，“这么堂而皇之去玩，是不是不太好？”
“小事情，我都快暖干了。”林杳掏出镜子，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精致的眼妆，“怎么不去，你的第一次蹦迪，不能让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至于你，”林杳起身，长指甲险险戳到林渊的鼻子尖，“你负责给两个姐姐拿包包和衣服，不带你玩。”
果然，自从进门林杳就把林渊钉在卡座上，又扔过去她自己外套和她跟钟斐两个人的包：“看好包。”
灯光快速变换，音乐声震耳欲聋，林杳带着钟斐绕过躁动的人群，给她点了一杯莫吉托，给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给林渊随便点了一杯矿泉水。毕竟司机不需要喝酒。
钟斐看着群魔乱舞的众人，默默吞下一口唾沫，有些迟疑地侧目：“我一会要怎么跳？”
林杳被她逗笑：“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这还分派系吗？”
钟斐意识到林杳误解了她的意思，赶忙拿手扇动面前的空气，尬笑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我的意思是，怎么才能表现出我不是第一次来的。”
林渊懂了她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安慰道：“大家都是来玩的，自己玩自己的。自己开心就行，无所谓跳的好不好看，没人看你的，不用不好意思。”
钟斐知道自己多虑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缩了一下脖子：“好的好的，我第一次来，不是太懂。”
“别装小家碧玉了，这里帅哥特别多，半个昭城帅哥都在这里。”林杳一挥手，指向人潮涌动的地方。
林渊看到钟斐低头害羞，卡座顶上的灯像一束追光，仔仔细细地照在她一个人的头上，和周围昏暗的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听到林杳意味深长的这番话。
“好了！”两人异口同声，阻止林杳继续说下去。
“好了好了，不说这么多。”林杳举起双手投降，她心里像明镜一样，知道林渊恋慕钟斐，可是她已经规劝过无数次。
类似于钟斐即使离婚也不会对闺蜜弟弟下手的话，她已经说到嘴皮起茧，可是自己弟弟还是两耳不闻，只一心想着如何攻略钟斐。
她心疼自家弟弟，却更不想让钟斐左右为难。好在钟斐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跟她心生嫌隙，反而坦白了自己想法，更加直言自己绝不会考虑和林渊在一起。
两个人的事，终究应该两个人解决。
林杳拉起钟斐，把她拖向涌动的人潮:“来吧，快乐起来。”
钟斐刚开始有些拘谨，看着周围人肆无忌惮地在舞池中央扭动身体，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零件仿佛机器缺少润滑油，变得相当极其不好使唤。
林杳双手对着钟斐的双手，十指相缠，带着她像一个笨拙的婴儿一样在舞池晃动。音乐鼓点大噪，人们的言语都隐没在音乐的海洋里。她兴奋地在钟斐耳边大喊道：“钟斐你一定要幸福！”
林杳终究是她身边最了解她的人，即使她没有和林杳过多地讲她的心路，她还是能设身处地想到自己独居的落寞。
说不感动是假的，林杳和她自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她身边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是不问任何理由，坚决果敢地和她站在一边，做坚定的“唯钟斐论者。”
钟斐念及于此，眼睛充盈湿润，看着又一撮蓝色的光扫过林杳的发顶，用力地点点头，附在她耳边喊道：“我一定会努力幸福的。”
钟斐没有蹦迪的经验，才跳了一小会，感觉奇热无比。在外面柔软保暖的卫衣此时像吸饱了清水的海绵，服帖地粘着她的前胸后背，仿佛有千斤重。
“不行不行，我得休息一下。”钟斐示意不远处的林杳自己要回卡座，林杳随意地撩撩自己的秀发，冲钟斐点点头。
钟斐陷在自己的座位之中，拼命揪着自己的卫衣领口上下摆动，大喘气道：“不行了，今天这衣服没穿好，太热了。”
林渊挑眉，和钟斐两个一起看像舞池里摇曳生姿的林杳。她身着长及脚踝的红裙像是一株馥郁娇艳的玫瑰花。
两人宠溺地相视一笑，端起各自杯子碰杯。
“这一看就是这的常客。”林渊的矿泉水已经见底，大喇喇地把玻璃杯搁在桌子上。
“你们认识很久了啊。”他挑眉问道。
钟斐细细想了一下：“高二认识的，到现在七八年了。”
“确实很久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还在准备中考。”林渊不假思索。
“呦，你记得那么清楚呢。”钟斐诧异，“看来我真的不年轻了。”
林渊的脸微不可查地暗下来，他舔舔嘴唇：“才24岁，很老吗？女生总是习惯把自己说老，什么老阿姨，大姐姐。”
“哎，在婚姻的泥潭里滚了一圈，觉得自己心境远远不止24岁了。”钟斐一抹自嘲的微笑浮现在嘴边，却又被她快速地掩盖过去。
林渊看在眼里，痛惋在心里。他把袖口解开，双手哆嗦着把衬衣袖子向上捋了捋，修长白净的手在脸上反复上下揉搓两下，鼓起巨大的勇气看向身边的钟斐：“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真正疼惜你的人。”
钟斐喝了酒，在舞池中就有些微醺，此时酒精上头脑子更是转不过弯：“再找一个吗？”
“没有想过。天下男人一般黑。”她兀自嘟哝，瞳仁在光的照耀下像是揉进了美丽绚烂的银河，“我现在只想认真读书，来年考个学校。趁着自己还有出去走走的心，多欣赏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林渊大着胆子，双手掩住了钟斐的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和方译不一样，我会事事以你为重，爱护你，尊重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钟斐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蒙了，她皱着眉头不明所以，还停留在两人回忆初次见面，脑子像断弦一样捋不清楚为什么下一秒林渊紧握她的双手。
就在这时，林杳披着一件牛仔外套，骂骂咧咧地回到卡座，气鼓鼓地把自己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气死我了。”
林渊闻言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和钟斐两个人疑惑地看向怒气冲冲的林杳。
只见她身后紧跟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的男生，赫然就是和他们分开连一个小时都不到的向桓飞。
向桓飞极其有礼貌地冲微醺的钟斐招手：“又见面了。”
钟斐的脑子更加转不过来了，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你，你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小天使们周日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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