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吐露心声

“作为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我从小便不受重视，虽然可以躲避手足相残，但同样的也遭受了很多忽略，以至于母妃去世时，我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说到最后一句话，穆凌风声音有些哽咽。

        锦芳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怜悯和同情，她张了张嘴，想要阻止穆凌风继续说下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我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在这深似海的皇宫里，只有母妃是真正对我好的人，父皇虽说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手足那么多，他又怎会顾得上我。”

        穆凌风自嘲的笑了笑，又抓了一把纸钱，一张张的扔进火盆里。

        灰烬在四周飞舞，如同黑色的雪花一样，平添了一抹孤独和寂寥，更显悲壮。

        这些话全部都落入司祈年耳中，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和想法，只站在假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没有丝毫动容。

        在这宫里想要活下去太难了，每一个人都得拼尽全力，可怜人并不止穆凌风一个。

        试问现在宫里活着的人，谁没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呢？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太监或宫女，也是如此。

        若是没有坚强的心志，只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活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再想争取别的就要比常人付出超出百倍的努力，这是必经之路，也无法逃避。

        穆凌风似乎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感染，那段被他尘封许久的回忆再次打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锦芳也不再阻止他，仿佛成了一个树洞，在那儿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

        “父皇不疼爱我这，宫里显眼的皇子层出不穷，而我逐渐也从父皇的视野里消失了，至于母妃……”

        说到这，穆凌风眼中的泪花再抑制不住，滴落进火盆中。

        他没有擦干，像是释放一般，脸上闪过一抹决然。

        穆凌风抬起头，看向锦芳凄凉一笑，“你知道在冷宫里死去的女人有多悲惨么？”

        锦芳打了个冷颤，她虽然进宫没多久，但也听人说过冷宫是个什么地方。

        但是现在，再一次从穆凌风嘴里听到这个字眼，锦芳还是忍不住的打从心里害怕。

        冷宫是宫中所有妃子的噩梦，哪怕最后落得死亡的下场，也不见得有谁愿意进冷宫。

        痛苦的活着才是真正的折磨，哪有一刀来的痛快干脆。

        “罢了罢了，不说了。”穆凌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锦芳却突然拦住他，“三王爷，本宫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今天是你母妃的忌日，本宫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你若是心中有什么不快，尽管发泄出来吧，本宫绝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

        锦芳的目光十分真诚，这恐怕是她入宫以来说的最真实的一句话了。

        穆凌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掉进一颗石子，才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眼眶瞬间湿润。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在穆凌风的印象中，自从母妃死后，他便从未在人前掉过眼泪了。

        “其实后面的事情也很简单。”穆凌风释然一笑，“想在这宫里活下去，最好的办法便是收敛锋芒，做一个不争不抢的闲散王爷，哪怕外人耻笑，遭人议论，也比丢的丢了性命强，嘉嫔娘娘，你觉得呢？”

        锦芳点点头，深以为然。

        在她入宫的时候，每个人都告诉她应该尽力讨皇帝欢心，这样才能站稳脚跟。

        哪怕将来做不成皇后或皇贵妃，能爬个妃位，再生个一子半女，也算是保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但事实证明，锦芳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一开始便做了出头鸟被人算计，直到现在禁足了那么久，锦芳也算是想明白了，扮猪吃老虎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哪怕有皇帝的宠爱，那也是昙花一现。

        花无百日红，宫中的女人自然也不能独宠一辈子，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王爷今天所说的话，本宫记住了。”锦芳微微一笑。

        “其实本宫觉得，过去的事也是过去了，若是王爷一味的沉溺在悲痛中，只怕永远都走不出来，现在王爷也算是生命无虞，将来也能安稳度过了。”

        “嘉嫔娘娘，这也是小王想对您说的话。”穆凌风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很是认真。

        “这几日，小王一直见娘娘脸上大有愁云之态，必定是为大夫人伤心，但大夫人之死已成定局，娘娘再伤心也无法挽回什么，不如振作起来，就像小王一样，如何？”

        锦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穆凌风真正的目的。

        她笑了笑，轻轻点头。

        锦元让她禁足的时候，也没忘记让锦芳抄写佛经，这些日子她抄了很多，虽说依旧心浮气躁，但也从中领略了一些东西。

        这两天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今天被穆凌风这样一说，才算是真正的茅塞顿开。

        纸钱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二人却越聊越投机，在这空旷的御花园中，说话声格外清楚，一字不落，全部落进司祈年耳中。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掩埋在纸钱化为灰烬的声音中，并未被察觉到。

        要说这俩人可怜也确实可怜，但若说可恨，穆凌风也确实可恨。

        当年穆凌风的母妃之所以被打入冷宫，并不是被冤枉的，只不过他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并不知道，所以才会造成这种错觉。

        但那时候，司祈年已经在帮先帝处理事情了，关于宫廷里的秘事他也知道一些。

        把他母妃打入冷宫，那是罪有应得，至于后来疯疯癫癫又染上重病，这也和皇帝扯不上关系。

        穆凌风为求生存，懂得自保，确实没错，错就错在他不该把这份错误的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一直到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不自知。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看来这倒是一句实话。

        锦芳和穆凌风又聊了一些，同时也谈到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景，这些也被司祈年听到了。

        他心中暗暗惊奇，没想到二人还有这份缘分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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