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飞
海城夏天的六点半，朦胧在一片玫瑰色的清晨中。
林荫路两旁种着梧桐树，路中间一辆老式自行车正在沈彦的努力下，摇摇晃晃地艰难爬坡。
余沉坐在自行车后座，目光懒洋洋地落在沈彦宽阔挺拔的后背上。
微光、薄雾与晨风中，模糊的是少年清冽眉目，清晰的是少年红白校服。
海城一中校服设计以白色为主，衣领、校徽和袖口却是热烈跳脱的红色，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红日初升、金星照耀等画面。
余沉将近两年没坐过沈彦的自行车后座，这两年两人都长高不少，又都长手长脚，挤一辆自行车，属实不适应，余沉没忍住动了动。
下一秒，不出所料就听到沈彦大吼大叫——
“余沉、余沉！你他妈别动——我这小破车可经不起折腾！”
与此同时，在上坡与负重的双重压力下，自行车发出了“咿呀咿呀”的抗议声，像是对沈彦控诉的附和之词。
余沉闻言不再动弹，一边漫不经心调侃：“你这自行车从小学用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叔叔阿姨又不差这钱，还不换？”
沈彦挑眉，语气颇为自豪：“这可是老子的战车，男人怎么可以换战车！”
从小学开始，沈彦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那一天，也就意味着他实现了出行自由。于是每天载着自己心爱的小女朋友，接她上学、送她回家。
随着年龄增长，夏天也过了一轮又一轮。
沈彦前前后后和多少女生暧昧交往过，后座就坐过多少漂亮小姐姐。
当然，余沉除外。
余沉挎着书包不再理他，无聊地在脑子里回忆昨晚记的英语单词。
突然自行车“咔嚓——”一声，载得动无数美女却载不动一个帅哥，直接当场罢工。
“？”
余沉一动不动，半晌犹犹豫豫开口：“……我不会成为这辆自行车载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吧？”
沈彦：“……”最好不会。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点。
海城一中是名校，规矩挺多，如果迟到，学工处值勤老师会记名，视情况扣个人分。
分扣多了，一中不像其他学校一样请家长洽谈，而是把学生送回家，直接停课处理。
沈彦把自行车锁好，探出脑袋偷偷观察校门口，见仍然有老师执勤，眉头一皱，收回目光。
余沉凑过来问：“怎么样？”
沈彦语重心长下着结论：“看来美好的一天要从翻墙开始。”
沈彦是艺术生，虽然深恶痛绝文化课，但对艺体生而言，高三上文化课的时间本来就少，停课可以说是直接影响到复习进度。
余沉玩笑道：“所以我昨天才报道，今天就翻墙？”
沈彦手往余沉脖子上一揽，毫不客气拉着人往东门走，一边回怼他：“不然，等着开学就放假啊？”
海城一中西门是正大门，南门通向东澜岸，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北门是校医院专用出口，东门附近是旧校区，常年上锁，少有人问津。
东门墙未经翻修，要比校内其他墙矮上许多，但对于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一堵高墙，所以翻墙出入学校的人并不多，因此校领导至今未发现这里可以翻墙，才得以保留下来。
沈彦不由想起以前学校的“狗洞”，当时那可是海城一中一大奇观。
每一天队伍都排得巨长，一行人规规矩矩排队等着钻，也没人插队。
不过正是由于人太多，“狗洞”马上被校领导发现并火速施工补齐，据说那几天学校的停课率剧增。
两人到的时候，就见一个黑t恤高个子帅哥腰间不羁地系着校服，双手用力一撑，脚上发力，手臂肌肉鼓动，动作行云流水，蹬着石壁就翻身上墙。
似乎是听到身后的声音，帅哥往后随意地扫了一眼，利落黑发扬起落下，左眼角上断眉锐利嚣张，眉骨下压，戾气陡生。
南飞收回目光，翻身下墙。
【好拽的校霸，是否要和他成为朋友呢？
a、校霸这种生物也太危险了吧，还是远远离开比较好！
b、拜托，和校霸做朋友超酷的好吧，那就先礼节性赞美一下吧！】
帅哥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余沉视线里。
沈彦收回目光，见余沉好奇，给他解释：“南飞，校篮球队队长。”
末了，沈彦又想起什么八卦似地补充道：“平常就挺拽，咱们学校女生还给他封了什么校霸的称号。”
南飞？余沉回想起少年翻墙时的动作，笑着说：“还真像是会飞一样。”
两人并未多做停留，相继翻墙往教室赶。
余沉前两年由于妈妈工作原因，去的外地上高中，这次转校回来，还是选的和沈彦同班。
毕竟，从小到大，除了离开的那两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早读结束后，余沉把语文古诗小册子收好，抬头见沈彦脑袋枕着手臂趴桌上补觉，偏头低声询同桌小卖部在哪。
同桌是个短发小美女，名字也好听，叫凌凌，冷着一张脸，听到余沉的声音，反应了一会，才偏过头学着余沉小声给他说了位置。
“谢了。”余沉从桌肚里拿出昨天办的校园卡放校服兜里，一边笑着道谢。
似乎是没想到余沉的笑声还怪好听，凌凌耳朵微微一红，迅速摆正坐姿，嘀咕了一句不用谢。
余沉没听清就离开教室，下楼到小卖部买早餐。
没吃早饭，饿、饿、好饿。
排队付钱的时候，余沉前面排了一个高高的男生。
男生到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校园卡里余额不够，学校小卖部有规定，不收现金。他一时付也不是，走也不是，左右为难，并试图向小卖部阿姨求情。
【偶遇忘记充钱的小可怜，是否要和他成为朋友呢？
a、才不要呢！
b、想和陌生人做朋友，释放善意会有奇效哦！】
“阿姨，帮他刷了。”余沉伸出右手越过男生，动作行云流水，食指和中指夾着校园卡，往读卡机上轻轻一放。
“滴——”的一声，读卡机发出轻响，显示收款成功。
男生回头，被一张近距离无死角的脸帅得措不及防。
方灼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眨眨眼，充满感激地笑道：“哥们，谢了啊！”
“小事，下次请我就行。”余沉笑笑，手里拿着刚买的面包，刷卡结账，把卡放回校服衣兜里。
拿着食物的时候，感觉更饿了。
方灼急忙追上余沉的步伐，爽朗笑道：“那成，我叫方灼，三年级四班，随时欢迎来找我。”
“余沉，三年级二班的。”
方灼有些疑惑，自热而然发问：“二班的？哥们看着好面生啊！这么帅我不可能不记得啊。”
“刚转过来。”
方灼回到班级的时候，南飞刚睡醒，懒懒散散地靠着墙。
南飞座位在最后一排，没同桌，但方灼身为南飞的好兄弟，偶尔会享受一下校霸的同桌待遇。
方灼坐到南飞身边，激动地给南飞复述了一边刚刚的经历，并感慨到：“而且飞哥，他好帅哦。”
方灼抓了抓头发，又表情纠结道：“真不知道怎么描述，感觉又不是帅那么简单，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特别……次元不一样的感觉？”
南飞拉动椅子坐下，对方灼花痴的口吻不以为然，舔了舔干燥的唇靠到椅背上，挑眉开口：“有老子帅？”
救命，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帅！
方灼趴在桌上垂死挣扎：“你们是不同类型的帅，但飞哥你放心，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永远不会动摇的，飞哥宇宙无敌世界第二帅，仅在我之下——”
“滚！”
二班早读结束后第一堂课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个特有气质的女人，姓林名芝。
铃声一响，林老师蜷着手臂将课本抱在胸前，披着波浪长发，踩着高跟鞋款步姗姗地走进来。
她和大多数教英语的老师相同，性格热情大方，笑容亲切温柔，看见生面孔，眼睛一亮，上课抽问的积极性猛增。
第六次被抽后，余沉默默站起身，手插在校裤兜里，背脊笔直，眼神幽怨。
余沉在回答完问题后，终于笑着无奈抱怨道：“老师，这是你第六次抽我了。”
一堂课才过去三十分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平均每五分钟余沉都要被抽一次，划一刻的水、摸一刻的鱼都会被现场逮捕！
班上瞬间哄笑成一团。
林芝忍俊不禁，道：“那行，余沉同学，下堂课就少抽你一次！”
余沉：？
少抽一次？难道不应该是只抽一次？
沈彦坐在前面直接笑翻，又害怕被老师注意到，只能低着头憋笑。
余沉坐下后，没忍住抬脚，他腿长，稍稍一伸就勾住了沈彦的凳子，威胁意味十足地往后轻轻一勾。
“？”沈彦一个踉跄，迅速坐稳，一只手稳住凳子，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去掐余沉的小腿。
余沉被掐得眉头一皱，伸腿踹了一脚沈彦，收回脚。
沈彦把手伸到背后，比了中指，在余沉伸手想要去拽之前，又预判似地迅速收回手。
余沉挑眉，手腕一转，翻手成拳锤到沈彦背上。
小样。
“……”
这一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全是力量，锤得沈彦一口老血梗在胸口。
沈彦一脸血，蠢蠢欲动就要反击，一抬头就对上林老师看过来的温柔凝视。
“！”
沈彦瞬间妙怂，不敢动作。
旁边目睹一切的凌凌：……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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