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见怪不怪
在邵瑞念填志愿的问题上，林然尔和邵刚这种遵循“自由式教育”的家长也很难完全只看她自己的意愿，不过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邵瑞念已经早早填完了。
她只填了一项，南平大学的新闻与传播专业。
选专业还挺随便的，钟情柏填志愿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填清华的手颤巍巍的。
邵瑞念开着免提，看着南平大学的官网，把各个学院都看了一遍，还是没办法抉择。
钟情柏一会儿想学金融，一会儿想学建筑，邵瑞念一概不应她，随她在那头纠结。
钟情柏最后头都大了，扔了鼠标，抱着手机倒在了床上，哀嚎着，“天哪，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啊！”
附中的学生里，十个拎出来九个都是有梦想的，好多人从初中开始就在规划自己的大学，偏偏她是个走一步看一步的家伙，这才伤透了脑筋。
见邵瑞念没有声音，她又想寻求一些安慰，“念念，你填了啥？我要不和你填一样的吧。”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邵瑞念其实更是一个没计划的人，她把各个学院都看了一遍，最后又查了去年各专业的分数线。
分数线最高的专业叫新闻与传播。
没有犹豫的，邵瑞念填完了。
她说：“我填了新传。”
“啊？”钟情柏从床上爬了起来，“新什么，新传？大姐，你忘了你是学理的吗？”
“唔。”邵瑞念点了提交，关了网页，认真道：“我觉得我学什么都行，但是理科学了太久了，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钟情柏凉凉笑着，“你敢把这些话说给阿姨听吗？念念，你连学校都没好好填，专业也胡来，你真想感受一把成年人的叛逆啊？”
“钟情柏。”邵瑞念叫了她的大名，语气严肃起来，“很多看似随意的决定背后，都藏着长久的深谋远虑，是你不懂。”
钟情柏气极，朝她吼：“你还装？！”
邵瑞念这才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好啦，又没什么大问题，它是南平最好的专业，不行吗？”
“你真是……”钟情柏咬牙切齿的，“就仗着你自己聪明！”
有些人顺风顺水的，真是顺得烦人。
过了两天，林然尔和邵刚才打电话来，问邵瑞念志愿考虑得怎么样了。
邵瑞念说：“我早就填完了啊。”
林然尔怔了怔，“填完了？填的什么？清华经管院还是北大法学院？”
邵瑞念顿了顿，“填的……南大的新传院。”
“南……”林然尔的声音一下拔高了，比钟情柏还要夸张一百倍，“南什么？哪个学校？我怎么不知道北京还有个南大？！”
“嗯——”邵瑞念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志愿说了，“是南平大学的新传院。”
林然尔上年纪了，一下子血压都差点上去了，什么老师的文雅风度全抛到脑后去了，“邵瑞念，你是疯了吗！”
“妈，我真的想得很清楚。”
邵瑞念把声音放轻了，“从高一开始，我就想考南大了，根本没想过要去北京。这回高考是我发挥超常吧，但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还是不想离你们太远。”
林然尔和邵刚身体都不太好，两个人一身的小毛病，小手术也动过几次了。
林然尔生邵瑞念时已经三十出头，后来又意外生了邵河星，身体是肉眼可见的虚弱许多，怎么补都补不好。
邵瑞念高一那年，林然尔直接在教室里晕了过去，救护车都开到附中来了。
那一回之后，她就下定决心，永远不要离他们太远。
有的孩子想着借上大学逃得远远的，只有她，千方百计地要留下。
林然尔瞬间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一下声音都哽咽了，什么气都消了，“你，你就是自己不想去，扯我跟你爸做什么……”
“是啊。”邵瑞念轻轻笑了，“好了，怕你觉得我浪费这分数，我还填了南大最好的专业呢，去年录取线可高了。”
“这下好了，我话都放出去了，你倒好，给我填了个南大……”
林然尔撂了狠话，“你早晚后悔了，别怪我跟你爸！”
邵瑞念赶紧做保证，“我发誓不会的，林老师和邵老师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邵瑞念又听见林然尔在电话里喊，“哭什么哭，就你天天教她淡泊名利，都你教出来的！”
邵刚弱弱地出声，“这君子为人……”
“闭嘴！”林然尔把手机拿远了，“赶紧给亲戚们……”
邵瑞念都没听完，电话就被挂了。
她捧着手机，失笑了好一会儿。
很多看似随意的决定背后，都藏着长久的深谋远虑。
其实这句话是事实。
只是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之后祝铭康也发过好几次消息，电话也打了好几通，问她志愿的事。
只不过都赶上邵瑞念有课的时候，全都没接到。
祝川在周五放学后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说是附中把南平一中和十五中都拉进项目里了，两个学校的老师大概会在八月末抵达。
说这件事时，他脸上洋溢着喜色，哪怕来这没多久，整个人身上早就被风尘磨灭了风雅，可看着反而满足了许多。
祝川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上次和书记开会时也提到了，沽源附近几个村子的学校其实可以都合到一起来，避免资源太分散。他说等政府把钱拨下来，就要开始造公路了，临近几个村子的孩子们来沽源就方便很多了。”
他又说：“所以我打算啊，这段时间做个公众号，好好宣传一下咱们的村小。”
“等以后，咱们也可以和社会的公益组织做对接，每年寒暑假邀请志愿者来当老师，就像念念这样，你们觉得呢？”
几个老师都没什么意见。
邵瑞念向来没发过什么言，毕竟年纪还太小。她想着，公众号这件事大概率要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她没有带电脑，这会不会……
没等她想完，祝川就笑了笑，“不过现在咱们师资紧张，做公众号也挺费时间的，所以我就找了个人来专门做这个。”
邵瑞念的眼皮忽然一跳，祝川朝她看了过来，“念念，铭康明天应该就到了，你们俩一个班的，到时候你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吧。”
整桌的老师都看了过来，陆尧作为知晓那么一丁点的旁观者，目光里带了些打趣。
邵瑞念僵硬地笑着，应了下来，“好的。”
“那行，咱们散会吧。”
说完，祝川还有事在身，匆匆出去了。
邵瑞念心情复杂地坐着，陆尧等人走光了才凑过来，“念念，祝老师侄子是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孩子吧？”
邵瑞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陆阿姨……”
“我可不鼓励早恋哦。”陆尧一本正经的，“就算是祝老师的侄子，我也不会允许的。”
邵瑞念心里刚一暖，又听陆尧道：“你妈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看好你。”
邵瑞念：“……”
她的可信度有这么低么。
不过陆尧没那么多时间八卦，她看了眼手表，“念念，今天你自己吃饭吧，我还得去几个学生家里做家访，先走了啊。”
“好。”邵瑞念无事一身轻，朝陆尧挥了挥手。
最近村小是明显得越来越好了，前阵子还把一个教室装修成了图书馆，放了好多课外书，每天一下课就挤得满当当的，书都分不过来。
陆尧和祝川为了摸清村子里的具体情况，最近还开始做家访，邵瑞念没什么经验，便被排除在外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
收了笔记本，邵瑞念去食堂打了三份饭菜，惜南妈妈知道她要给谁带饭，还特意多打了个鸡蛋给她。
邵瑞念嘴甜的说了“谢谢阿姨”，回小屋拿了放在床头的那个笔记本，一起带着去山顶了。
最近她一得空就会去山顶，去得比惜南都勤了。
秋蕾见到邵瑞念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费力地提起喂食的桶，里面满当当全是刚煮好的猪食。
邵瑞念怕她烫着自己，想上去搭把手，结果秋蕾飞快地侧过了身，脸微微红着，窘迫地看了邵瑞念一眼。
“好，我不帮忙。”邵瑞念把空着的手举了起来，叮嘱道：“你小心点，别提着乱晃。”
秋蕾又瞥了眼她带来的东西，很快收回视线，拎着一桶猪食去喂小猪了。
邵瑞念耐心地在旁边等着她，好奇地看秋蕾熟练的动作，看完了心里又涌起一些怜惜来。
猪圈的小猪都很喜欢秋蕾，没有急着去抢食，反而一直跟着秋蕾打转，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蹭着她的小腿。
秋蕾本来就有些尴尬了，被小猪缠上，一下子更慌了，脸都红了。
邵瑞念被逗乐，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来把秋蕾的囧样拍了下来。
拍完了，她怕秋蕾发现，又很快把手机收了起来。
出猪圈的时候，小猪还在蹭秋蕾。
秋蕾没办法，伸手推了它们几下，这才找到时机逃了出来。
只是身上沾染了太多不好闻的味道。
邵瑞念走近，想说些什么，结果秋蕾又是往旁边一躲，拎着桶飞快进了屋子里。
“嘶——”邵瑞念搞不懂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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