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用心良苦

宛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像丢了魂一样回到了疏桐院。

        她只觉得今日的天分外的凉，再怎么拢紧衣裳都挡不住的凉。

        脑子有些迷蒙，宛成仁的话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心底有一分庆幸，庆幸自己从宛成仁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可比庆幸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今日为何要去书房，向他打探所谓流言的真假。

        原来时至今日，她竟然还对那个人有着不切实际的念想。

        她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微风四起，让人凉到了心里去，可她却毫不在乎，就那么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云在屋里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冷天还站在外头吹风，于是便急急拿了件披风跑出来给她披上，她却无动于衷，只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云被她这样子给吓住了，忙开口问道。

        宛言却摇了摇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好像都没了。

        出云扶着她回到了房中，经过书桌旁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气无力地问道：“方才我绘好的图样呢？”

        看着她的表情，出云小心翼翼地答道：“您忘了，您方才去书房前说图样已经绘好了，让远岫送去霓裳衣铺制衣去了。”

        “是吗？”她喃喃道，也不知想没想起来，只是道，“不必制衣了，将那图样毁了吧。”

        “是。”出云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知此刻宛言听不进去旁的话了。

        见她应了声，宛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松开她的手往里屋走去，走着走着脚步却猛地一顿。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宛言忽而低头看着腰间的那枚玉佩发愣。

        这是谢珏那日说暂时抵给她的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可都过去了好些时候，也没见他来赎。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在戏耍她吗？

        一想到他，宛言心里有些烦躁，她用手胡乱扯了扯，将那玉佩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有那么一瞬间出云甚至以为她是想将玉佩给扔出去，可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将那玉佩放在了桌上，冷声道：“收起来吧，别再让我看到，若是有人来赎，你给他就是，也不必再知会我了。”

        说着，也不等出云答应，她便顾自往软榻走去，用肩上的披风包住自己，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了那里。

        出云见她这样子也不敢打扰，关了门便去了院中，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宛言一人的时候，她忍不住闭了闭眼，一滴清泪自眼中落下，她越发抱紧了自己。

        宛成仁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又冒了出来，充斥在耳边，围着她的头打转。

        烦不胜烦，可任她怎么捂住耳朵，那些话她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见宛成仁说：“这些年来，的确是宸王殿下一直暗中提拔为父，这才让为父从一个无名小卒，官至从三品主事，再到如今的三品侍郎。”

        “但是，他却从未要求宛家回报过什么。”

        “他只是说，他想求娶如儿，所以要许她一个体面的身份，有为父在朝为官，官品高些至少能让她的娘家不会被人奚落，她也能有些底气。”

        宛言的心一阵阵疼了起来，她从不知，原来谢珏竟也有如此情深的时候。

        她此刻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宛如庶女出身，宛家从前又是小门小户，他不愿她被人看轻，因门第身份嫁不得他，所以即便知道宛成仁于为官一事并无禀赋，还是在暗中提拔他到了今日的地位，更费尽心思安排了个闲差，既不会过多影响朝政，又不会让他太被人瞧不起。

        而为了不让宛如被人诟病，他甚至在明面上与她并无交集，他导演了一处好戏，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宛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谢珏就是谢珏，好筹谋，好算计。亏她竟还天真地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多留心，就能阻止宛如攀上谢珏这棵大树，不至于让自己重蹈前世的覆辙，从而顺利开展所有的计划。

        可原来，早都完了，即便是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谢珏就已经爱了宛如很久了。

        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不过是想能够让宛如名正言顺地嫁他而已。这一切的情深，也只是对宛如罢了。

        而她，竟然对谢珏与宛如至今仍无交集这件事，没有过半点疑虑，当真是昏了头了

        她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更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前世，她明明亲耳听见父亲和张氏说谢珏求娶宛如，明明亲眼看见一箱箱聘礼抬进了宛家大门，却为何还会觉得谢珏对自己有意，为何还会觉得前世他与旁人的缘分，只因她的重生就会有所改变。

        可是谢珏，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

        是为了让我替宛如挡下那些那些艳羡或是嫉妒吗？

        …

        出云来敲门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内却没有灯光。

        远岫在一旁急得不行，忍不住道：“小姐，天黑了，您要不要掌灯？我再为您拿些吃的进去，您已经一下午没吃过东西了。”

        屋内无人应声，两人担心宛言出事，正想着出去找李量过来把门给撞开，就听见“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宛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虽然此时廊下的烛光微弱，但是也能看出她的脸上没有几分血色。

        两个丫头识趣地没有多问，宛言从书房回来以后，便不让再继续做谢珏的衣裳了，那块玉佩也让出云给收起来，显然是为了谢珏，心里不大好过。

        可她既然不愿意提，出云和远岫自然不想让她不开心，也就闭口不言了。

        “放心吧，我没事，去掌灯吧，再弄些吃的，我还真有点饿了。”许久没有说话，宛言一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好好好，”远岫见她要吃东西，高兴得很，“东西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去让人热一下，很快就好！”

        宛言费力扯出一丝微笑，冲着远岫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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