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七夕佳节

宛言上次的办法果真有效，自那以后一个来月，府上的婆子丫鬟处事越发尽心，偶有几个不服管教的，也都让季婆子想办法给打发了。

        张姨娘那边虽然生气，可也无可奈何，只想着再熬几天，等到了两月之期，解了禁足之后再说其它的。

        虽说大概猜到了张姨娘的打算，宛言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定下了规矩让季婆子每日都来汇报府中一应事务的进展，一时间竟也忙了起来。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她想着把之前的账本再重新理一理，却不想程映安和李飘然一同来找她，经她们一提醒，宛言才后知后觉，想不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一眨眼竟到了七夕。

        七夕佳节可谓是永安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节日了，对于年轻男女来说更是如此。

        这些年因不在永安所以错过了许多节日，宛言本来就有遗憾，加上她骨子里还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所以也有点心痒，想着去街上看看到底有多热闹。

        “不过，你们俩怎么会一起来找我啊？”看着面前亲昵的李飘然和程映安，宛言十分不解，她可是记得李飘然往日揶揄她的时候一点也没忘了程映安。

        “瞧你说的！”程映安还没开口，李飘然便抢先道，“我以前是没发现映安这人也是极好的，怪不得你们俩能做朋友，我就想着，既然你也勉强能入本小姐的眼，那她一定也不差。”

        听她这么说，宛言无奈一笑：“你要夸人就好好夸，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奇怪！”

        闻言，程映安抿着嘴笑了笑，将手一指：“她啊，估计只有在那位沈将军面前才会好好夸人。”

        这话竟让李飘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程映安，示意她别再继续打趣她。

        宛言十分稀罕地看着她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我这些日子忙着府里的事儿没怎么见你，你莫不是与那沈少爷有了什么进展？”

        “要是有什么进展就好了，”李飘然一下子将脸垮了下来，扶额道，“今日是七夕，我本想着约他一同出来的，可他说已经有约了，我也只得作罢。”

        她说着叹了口气，还没等宛言和程映安想好安慰的话，就听见她自己笑了笑：“没事，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那我可以去街上偶遇他啊！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将他约了出去！”

        她倒想得开。

        宛言和程映安相视一笑。

        仔细想想，其实有时候她们是真的很羡慕李飘然，起码她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可以不在乎那么多，勇敢去追求，而她们，却因种种原因，只能将喜欢埋在心里，或是口是心非，闭口不言。

        想到这里，宛言笑了笑，言语间多了些许纵容：“好，那晚些时候咱们一起，看看能不能偶遇，我也想瞧瞧，那位沈少爷是同哪家的小姐在一块儿！”

        几人说说笑笑，一时倒也热闹，只是真得见到沈延之之后，谁也笑不出来了。

        李飘然张了张嘴，虽然惊讶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沈延之身旁那位身形婀娜，容貌靓丽的女子，竟是烟雨楼的花魁苏湘湘。

        宛言曾在初回永安的时候与苏湘湘有过一面之缘，她虽然对苏湘湘此人没什么异样的看法，可是在旁人眼里，青楼女子与世家子弟同行，还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诧异。而更让宛言诧异的，是谢珏也与他们在一起。

        自那日在长街上不欢而散后，宛言这些天一直有意不去想谢珏，本来也倒无事，可一见着他，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谢珏倒是一脸淡然的模样，似乎并不惊讶在这里遇到她们，可是从他平静的目光中，宛言看到了些许冷漠。他眼中的清冷与周遭的彩灯高悬形成鲜明的对比，竟让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程映安看她们两人发愣，忙在背后轻轻碰了碰，示意她们赶紧回神。

        李飘然反应过来后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却还是巴巴地跑了上去，也没有心思给谢珏见礼了，只是打量着沈延之，言语间颇有些埋怨：“我还说沈大少爷是同何人有约，原来还真是位绝代佳人啊！”

        她这话一出，沈延之立马就听出她的意思来了。他笑了笑，打趣道：“怎么了李大小姐，这是谁又惹着你了？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闻言，李飘然哼了一声：“还是免了吧，我怕你对自己下不去手！再说了，美人在侧，你哪里还能想着替我出头啊！”

        李飘然的话引得苏湘湘抿唇一笑，沈延之见状，摆了摆手，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这可冤枉我了，今日苏姑娘，可是五殿下所邀，与我无甚干系。”

        此言一出，谢珏眉头轻皱，他将目光不经意扫向宛言，却到底没说什么。

        宛言与程映安来至近前，正好听了这么一句。得知这苏湘湘是谢珏邀来的，宛言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和程映安一同见了礼，又与沈延之寒暄了几句。

        谢珏今日不似往常，不知有意无意，总之显少看向宛言，他只是略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苏湘湘见到宛言，有些惊讶道：“李姑娘？”

        那日在烟雨楼，她未曾告知苏湘湘自己的真实姓名，今日再见，宛言倒没有半点不自在，只是笑了笑道：“苏姑娘，又见面了。上次情况特殊，一时隐了姓氏，还望姑娘莫怪。姑娘叫我宛言就好。”

        “无妨。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处碰见宛姑娘，竟有几分意外之喜呢！”苏湘湘笑了笑，有眼色地不再提起之前的事。那日见宛言周身气度，她便能想到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官家小姐出现在烟雨楼里，隐去姓名也是常事，

        “怎么，你们认识？”沈延之对于她们两人竟然认识这件事十分好奇。

        宛言却不意多说：“只是先前机缘巧合，恰好见过一面而已，未曾想今日在这里还能再遇到。”

        闻言，沈延之还想再问问，就被李飘然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好啦，怎么这苏姑娘只你能认识，旁人就认识不得了！你今日可是被我给逮着了，需得陪我好好逛逛！”

        沈延之这些时日和李飘然相处下来，也渐渐知道她不只是一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加上那日在如意坊外，知道了谢珏喜欢的人是宛言，他与李飘然相处起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如今见她这么说，他给了谢珏一个眼神，示意他多同宛言说说话，后便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好吧，那在下就舍命陪李大小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向众人告辞，在拥挤的人群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湘湘掩袖笑道：“这位李姑娘便是宰相家的千金吧，湘湘以前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她与沈公子，倒十分般配呢！”

        听她的一番描述，宛言和程映安笑了笑：“她一向如此，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见怪。”

        “哪里的话。宛姑娘，还有这位……”

        她说着看向程映安，程映安冲她点了点头，告知自己的姓名。

        “是了，还有这位程姑娘，”苏湘湘笑了笑，继而邀她们同行，“今日人多，难得咱们又有缘遇到，不如一同去逛逛可好？”

        说罢，还没等宛言和程映安出声，她便顾自转头看向谢珏，征求他的意见。

        “这……”宛言与程映安对视一眼，“不……”

        宛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谢珏微凉的声音传来，却让人觉得有一丝温柔之意，听得宛言心里漫过一丝失落：“好，随你。”

        他说完这话，苏湘湘便十分高兴地看着宛言和程映安，不想拂了她的心意，两人也只好点了点头。

        上次在烟雨楼匆匆一见，宛言只是觉得苏湘湘这人颇通人情世故，可今日再见，她忽觉这位名动永安的女子除了样貌之外也的确有几分才气。她与程映安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全然没有生疏之感，聊起诗词歌赋来也不在话下。

        难怪，谢珏会在今夜邀她出来。

        宛言顾自想着，心里却越发难受起来。

        明明一心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是她，可为什么真的看到他去邀别家姑娘的时候，她却并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有些不开心呢？

        周围的热闹繁华她已经没了继续看的心思，苏湘湘倒是兴致正高，拉着程映安接连看了几个小街铺，程映安有些不放心宛言，频频回头，宛言却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可与谢珏在一起，她心里只觉得乱极了。

        两人并肩同行，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程映安和苏湘湘，却也只是沉默着，谁也没有提起那日的不欢而散。

        今日街上人实在很多，比起前些日子的街会还要热闹，可一热闹起来，未免就有些拥挤。

        宛言因为心里想着事，所以有些走神，没留意一个男子朝她撞来，就在两人要撞上的时候，谢珏飞快地伸手拂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一带，方避过了那男子。

        如今天气暖和，衣衫单薄，他手上的温热透过衣衫宛言感受得清清楚楚，她似乎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向外闪了闪，却不意身边有人再度匆匆而过，她又被谢珏轻轻拥了过来。

        见她面色微红，谢珏轻笑一声，他声音清朗，不见半点方才的冷淡，反倒平添了一丝温柔，他就这样扶着宛言的肩，向前走了几步，直至避开方才拥挤的人流，才将手从她肩上移开。

        宛言低声道了一声谢，她觉得自己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谢珏却勾起唇角，轻声同她道：“无妨。”

        除却刚才那声若有似无的轻笑，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笑，虽然笑意浅淡，可宛言还是察觉到他似乎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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