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咩咩咩
斯宫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他，只有那个主讲人在他关门时微微一笑，他点头示意，由工作人员带着去临时分配的宿舍楼休息。
由于今天折腾来折腾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也没有人和斯宫再商量进组事宜，反而让他落得清静。
斯宫一路沉默，跟着人坐电梯下了四楼，一条架空的密封连廊连接着前后距离并不远的大楼。
连廊的窗户似乎有一扇斜斜开着，一阵透骨的凉风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挤进连廊，吹打在斯宫的手臂上，掀起他侧面的碎发。
斯宫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站在三楼的其中一间宿舍门口。
这条走廊里少说有数百间一模一样的门，且这是个回字形的大厦，这仅仅是其中一个边。
可以想象这栋大厦容纳一整个安全中心也是绰绰有余。
身边工作人员把他带到这里就要离开，斯宫赶忙把人叫住：
“小哥，你知道今天和我一块来的那个晕倒的异能者现在怎么样了吗？”
工作人员上下扫视他一遍，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他没事。”
说完头也没回地走了。
人刚走，斯宫收起笑，拧开把手推门而入。
入目是一间非常窄小的房间，窄小到比斯宫高中宿舍还要再缩缩水，估摸着长不过五米，宽两米有余。
实在是逼仄狭小。
所幸屋里只住一人，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上面的被褥还是新换的，旁边摆着张书桌，一把带靠背的木头椅子整齐靠着书桌边。
墙上通着中央空调，现在却没有开启，而正对着门口有一扇上通吊顶下达书桌的细长玻璃窗口。
窗口很窄，和房间风格相符，仅有一掌宽。
此刻正映透着潺潺雨幕，投在地面上一层流萤剔透的倒影。
对于能落脚需求的他已经是奢侈了。
斯宫嗅着空气中有些潮湿的霉味，正准备踏进屋内，忽然旁边的门动了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染着张扬红发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非常有二十世纪非主流那味，他看见斯宫也是一愣，等斯宫对他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
“欸你今天新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斯宫从副本出来后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副本游戏的折磨，整个人状态沉重异常，现在更是疲惫不堪，早已摆不出亲和的面孔，格式化着表情淡淡道：
“我不是今天新来的。”
还不等他说完，红发男子又叫住他，斯宫看见对方如火颜色下闪耀的耳钉。
“你不会就是那个从副本里出来的吧？今天晚上和一个伤员刚来那个？”
斯宫收起视线，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
“我进去了。”
红毛拉住斯宫已经进了一半的背包：
“你快给我讲讲，副本里都是啥？听说你的异能是储物？你怎么活下来的，据说生存率很小啊，真稀奇。”
斯宫挑眉，一个高壮的身形在脑中闪过，他似乎想到是谁大喇叭似的传播出去了。
只是他现在真的没心情和非主流周旋。
斯宫扯下背包，狭长幽静的眼眸抬起，一改传闻中的温和，话语和窗外骤降的温度一样凉凉的。
“放开。”
不等红毛松手，斯宫手上一用力，趁着人怔愣的时间把背包抢到手并一气呵成地拍上门。
“操。”
红毛摸了摸快要被碰到的鼻尖，一脸不爽地提高了声音：
“就你那么个破异能摆什么架子呢！”
说完他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等有人来叫自己时才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门不屑地板着脸离开了。
斯宫烦躁的把背包随手挂在门口的挂钩上，脱下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白色t恤，换上了从超市里淘来的长袖衬衫。
青年宽肩窄腰，即使是五十块钱两件毫无版型可言的白色衬衫，穿在身上也赏心悦目。
斯宫扭开水猛灌了两口，又拆开面包吃了起来，即使不饿也把肚子给填饱了。
“啊……”
斯宫四周巡视了一遍，终于腿一打弯扑在了不算柔软的小床上，他翻了个身，抬眼盯着亮着柔和灯光的天花板，旁边的墙上还粘着上一个住户贴海报留下的一截胶带。
雨水沙沙地响彻在黑夜里，所有的回忆一股脑涌出，从刚刚汇报副本游戏的场景到兔子艾比那张滴啦着黄油口水的刀疤脸再到便利店里的变异种，最后想到了灾难前人类进化的那一天。
斯宫的手机丢了，在他放进口袋里时不小心被另一个口袋给吞了。
屁话很多的脑内异能说过，这口袋连接着狂欢城，手机八成是被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斯宫掏出胸前的宝石吊坠，看到琉璃里小羊正静静地蜷缩成一团，耷拉着眼睛神色忧郁。
斯宫举起指尖敲了敲宝石，小羊抬起头看见他眼睛亮亮的，歪着头咩咩叫，虽然斯宫听不到它的声音，却能感受到它莫名的低落情绪。
“饿了吗？”
斯宫换了个姿势轻轻描摹着手中宝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信息：
［掌中小羊喂养手册：
1小羊是只好小羊，它相信自己是最幸福的小羊，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宝石里，每日沐浴着父上大人的喂养和宠爱。
2幸福的小羊被小偷偷走了！噢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柔弱的小羊会被夹在烤架上吃掉吗？会被塞进烤箱里吃掉吗？会被扔进大锅里吃掉吗！（嘶溜）
3小羊很纯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坏人的存在，对于第一次出门旅行对于它来说很快乐，虽然少了父上大人的宠爱，但又遇见了一位好看的人类（这是小偷啊，小羊快跑！）
4小羊很饿，被塞进人类的衣服里一点也不快乐，小羊才不喜欢人类温热柔弱又白花花的胸脯！小羊开始想家了。］
小偷斯宫：……
看来这个吊坠确实是狂欢城里的东西，还是某人的所有物，只不过被他半路截去，变成自己的了。
小羊两只耳朵垂得很低，金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斯宫叹了口气，盯着小羊轻声道：
“喂你可以，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小羊听懂了似的，挣扎着站起身乖巧地把小小的奶羊角贴在璧上，正好是斯宫的手指处。
斯宫眨了眨眼，只好掏出背包里从超市里淘来的一小包老式刮胡刀片，轻轻抽出一片在手上快速划了一刀。
很快细小的血珠从浅浅的刀口处不断冒出、汇聚，最终汇成了一大滴殷红的血。
小羊似乎咩咩叫的更欢快了。
斯宫犹豫着将手指贴在宝石上，紧接着乳白色的光滑外壁泛起一阵粉色的光，斯宫感觉到指肚就像抽血似的被吸了一下。
斯宫很快抽开手指，指尖上的血已经消失殆尽。
反观宝石里的小羊，一脸餍足，不停蹦跶着转圈，还试图隔空蹭着斯宫的手。
［掌中小羊喂养手册：
5小羊吃饱了，好看的人类投喂的很美味，它发誓比父上大人投喂的更香甜！小羊直呼老板再来一碗！小羊的好感值+10，并赠予了祝福。］
［小羊的祝福：小羊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斯宫基础异能提升等级）（斯宫这小子撞了大运，爹很欣慰。）］
［进化异能：爹，饿饿，饭饭
拥有着：斯宫（进化8％）
进化时长：8天
功能：右手手心处可吞噬任何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无生命体征物品、无生命体征生物异能
分类：辅助类
等级：初级；吞食个数：4
备注：恭喜恭喜，饿饿升级了，变得更能吃了，又养了只小羊，斯宫这波男妈妈当的好，家里更穷了（乐）］
斯宫自动无视话唠异能的激情解读，将手中刀片放在平摊开的右手里。
只见右手的掌心红痣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微微颤动，从掌心处裂开一张嘴，如同婴儿学语般一开一合，慢慢将刀片吞入口中。
斯宫第一次直面看饿饿吞噬，裂开的嘴里猩红一片，看得斯宫有些生理性不适，但他全程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这玩意还怪恐怖的。
斯宫定了定神，捏了捏掌心，恢复了自己的触感。
夜雨很凉，翻起的泥土味格外浓厚，时不时能听出疾风吹来打偏雨滴路径噼里啪啦全落在窗子上的声音。
斯宫扯过泛着潮气的被褥，竟慢慢呼吸沉稳下去，难得的伴随着雨罄声睡着了。
狂欢城正是正午，七大区的所有居民此时此刻都兴奋激动地凑在每个区的广场上和街道中，颇有万人空巷的架势。
只不过，一个个偌大又热闹的街道上上拥挤着的不是热情四射的观众，而是似人不像人，似动物又不像动物的怪物！
有的怪物身体是人形，脑袋却是各种动物的形状，有的整只都是动物的形态，却可以站立起来贪婪着流口水。
天上漂浮自得的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白翅天使，也有象征邪恶的长角恶魔，甚至还时不时能听到远方天际里潜游的巨大生物发出的鸣叫。
当然也有人的影子，却没人敢说那是不是人类。
面上画着异常浓郁的艺术妆容，脑袋上顶着半米高的貂皮彩羽，穿着中世纪皇室的繁复华杂舞会礼服，正高贵优雅地落座在观众席上，拿着一柄精致的望远镜高傲着望着广场正中央的投屏。
无数精美华丽的马车或停在地上或浮在天空，由带着面具的怪物侍从，引领着各式各样贵族打扮的种族前往广场。
广场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投屏，上面正播放着什么，而观众席上的怪物们时不时欢呼着，鼓掌喝彩，加码押注。
“尊敬的狂欢城居民们！由七大区共同出品的副本游戏节目正在直播！这里是第一区！欢迎各区民众光临一区暴怒领主的广场，我是主持人跳跳！”
一只不大不小的粉毛兔子带着巨大的黑色礼帽，上面印着粉色的星星，站在一个漂浮游动的小小舞台上激情澎湃地迎接着空中地上的观众。
“这无毛生物正是被称作人类，是无能又弱小的种族桀桀桀！当然狂欢城是绝对公平的，我们派出的热门选手布下的游戏副本都是遵循规则的哦！成千上万个副本同时直播，选择自己喜爱的选手和人类投票吧！”
兔子没有拿麦克风，但发出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每位观众的耳朵里。
无数不同的场景同时出现在漂浮四周的小小屏幕上，几乎人手一个，而被投票最多的游戏副本，则可以被投上大荧幕，让一区广场的所有观众和民众观赏。
粉色兔子桀桀笑着，最后虔诚地将两指放在嘴边，紧接着又伸向前方，目光真诚仿若信徒，高声宣誓：
“我将以生命向七大领主起誓，在规则中狂欢至死，愿规则保佑我们！”
场下顿时呼声一片，无论贵族还是奴仆，天使还是恶魔，乃至所有民众都将两指放在唇边，又高高地笃诚举起向前，直指天际。
“以生命向领主起誓，在规则中狂欢至死，愿规则保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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