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遇

白衣一路顺着痕迹走，再次看到田雨的时候，这支部队已经很疲惫，可以看得出来刚刚经历一次战斗，伤员很多。

        她看到田雨的已经要晕倒了，她很焦急，但是突然的出现只会吓到其他人，她只能期盼着，其他人可以注意到他，可是直到田雨晕倒的之前，都没有人看到。

        好像看到白衣了，田雨晕倒之前想，但是直到醒来看到白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看傻了吧。他听到白衣笑话他的声音，这个时候，他才有了实感。

        你怎么出现在这。田雨笑得说，这是他自从参加战斗之后，难得的笑颜。

        白衣和田雨说了很多，这个地方现在是他们的。

        在听完白衣的事之后，他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点，问：所以说，你现在可以显现在人前？

        当然。响亮的说完这句，白衣期待他高兴的样子，可是田雨对这个事情并非很开心，田雨是想开心起来，可是努力了之后他发现自己果然笑不起来。这硝烟弥漫的世界，他会护不住的，他以为自己对死亡看开了，可现在看来，他看不开了，他接受不了白衣有一天的消失。

        看到他的不开心，白衣想了想，还是不问了，问了估计自己也糟心。

        虽然田雨不愿意白衣可以接触事物，不愿意被人看到她，但是他也知道白衣其实也是有思想的生物，她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他不该这般，但是笑容太勉强，白衣也不高兴。

        白衣虽然可以显露自己的身形，但田雨不会让她被人看到，就而言之，她也只好继续当田雨的背后灵。

        之后，她看了田雨在空袭时狼狈的背景，她也看到了，没有及时闪躲的兵被炸死，她也看到在战场过后，田雨会默默留下一些名字，白衣无意扫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因为那名字啊，都是田雨的战友啊。

        白衣这个时候发现，她可以见到一些灵魂了，但是和她不一样，这些灵魂都是残破的，没有一丝自我意识。他们困在了这里，重复着生前的动作，白衣看到这，感到了无力，她是旁观者，但是没有旁观者的冷静。想到这，白衣忍不住低落起来，她很没用，她不想承认，她其实害怕这里。

        这件事白衣没有告诉田雨了，知道死去的人无法摆脱，这件事本就是很悲伤的事，白衣曾经尝试过的交流都只是无用功，这让她觉得挫败。

        田雨感觉出来白衣的低落，是在他刚结束一场混战之后，白衣背对他时那没有藏好的难过被他看到。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划过一丝不安。

        “白衣，你看着我。”田雨有气无力的说。

        白衣听到了，一时间没有回头，背着他说：“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一阵风吹来，丝丝凉意上心头、

        田雨没有作声，他只是看着白衣的背景，他的目光灼热，让她还是回了头，看向了田雨。

        田雨的目光淡下来，说：“我很累，白衣。”所以，不要让我猜。他的意思白衣明白了。她不想难过的，可是还是因为这一句避开他的目光。

        她说：“我看见了。”

        田雨轻微皱眉，问：“看到了什么？”

        白衣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这几天的事：“一些死去的人，他们始终都在重复着死亡之前的动作，我看到了，可是，我帮不了他们，田雨，我还不如你，我怕了，在我知道死亡离我有多近的时候，在我知道死亡是什么概念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啊。”

        “我看到的，有一个死去的老人，他应该被流弹误伤的，他死的时候，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做不到，他被炸死了，他的孩子在他身下，炸死了上半身。”

        “有年轻妈妈，她还怀着孕，可是她有任务的，她和她的丈夫上前线来是为了送菜，在路上，三个人没有一个活口。”

        “还有之前你的战友，我知道他死的时候一心看着那手里的照片上的女孩，他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不要等我了。”

        白衣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她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在这个乱世，死去的人太多了，那些人死的时候，没有存在感，她不想这些人死了就死了。

        没有活着的亲人去纪念，那么这个家，就是真正的不复存在了。

        田雨听进去了，他很认真的在听，想比其他人已经酣睡，他很清醒，这份清醒让他对于白衣说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既然他知道了，未来的荣誉榜上应该有这些人的名字。

        田雨将白衣说的故事将给了战友们，这个时候没有人太在意他为什么知道，而是将这些事传出去，他们都希望，这些人需要被人记住。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虽然他们有的人不在乎死后的自己被人所知，但多多少少都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站在那受人尊敬的地方，告诉家人，自己出息了。这是个很朴实的愿望，都是粗人，可是还是希望有个身后名。

        白衣在听到电台在表彰死去的英雄的时候，问田雨：“你想这样么？”

        田雨愣了下，他想了下，摇了摇头，在白衣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说：“我想活着。”当然，这个想法他也是刚才才有的，他在开始时一腔热血被这冰冷的战场给冻结，他不想被一颗流弹炸死，不想在枪战时，被敌人打死，他知道，他不再纯粹。

        白衣理解似的，她最近笑容少了，但是这个时候她想给田雨一个笑容，这世道，不是你想活就可以轻易活着的世道。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衣说了这一句，她不想看到这个可以有着美好未来的少年死去。

        她也为这一句承诺，让田雨和他的战友可以避过很多次死亡。白衣有着天然的侦察能力，田雨无法拒绝白衣的能力带来的好处，他承认，他下意识依赖了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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