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自腊月二十七起，陈锦瑟一案就在朝堂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四皇子李明璟雷厉风行，迅速查抄绪园，将从外地赶回的江南富商周文翰瓮中捉鳖，夜审之后，一份名单快马加鞭送入宫中，仁宣帝震怒，下令彻查与绪园有干系的官员，绝不姑息。

        一时之间，与绪园有牵扯的官员人人自危，奏折如雪花一样往宫中递。

        淑兰宫

        瑜贵妃坐在桌前，手指焦急的绞紧了帕子，秀眉微蹙，问道：“长雅可有消息了？”

        跪在下面的小太监摇了摇头，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婢……奴婢在侯府外守了一夜，也未曾见到长雅姑姑出来……这才回来禀报娘娘。”

        瑜贵妃闻言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她看向身边一直板着脸的儿子，急道：“明煜，陆家那姑娘向来听你的话，你倒是去问问啊！”

        李明煜冷着脸，凤眼看向自己母妃，咬牙切齿的说道：“血书案与母妃有牵扯，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些年你与舅舅暗中筹谋些什么，我懒得管，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的手敢伸得这么长！如今东窗事发，你们才告诉我，还有什么用？”

        瑜贵妃脸上血色全无，她急道：“我与你舅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坐稳东宫的位子！李明璟如今眼瞅着就要出宫开府，若是不早做筹谋，等着他将你挤下来吗？你明知道你父皇他……”

        “够了！”李明煜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他微微眯眼，冷声道：“李明璟，一个罪人之子也配和我抢？如今绪园保不住了，长雅恐怕也已经落到他的手里，如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赌什么？”

        “赌父皇现在是不是还用得着许家，赌父皇现在还念不念我是东宫太子。”

        瑜贵妃稍稍冷静了下来，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长雅？”

        李明煜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低声道：“长雅是母妃最信任的人，她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次李明璟大出风头，待明年出宫开府……不得不防。”

        他背着手走到床边，望着窗外那株孤孤零零的梅树，心中盘算着，如今李明璟有着皇后嫡子的身份，身后有王家的支持，而东宫除了那班老臣维护只有许家，王家与许家都是京都世族，影响力都不容小觑，两家唯独在军事上没有任何牵扯，如此一来，手握北府军的陆家就变得至关重要。

        他的手抚上窗户，微微用力，沉声道：“母妃，父皇可答应赐婚了？”

        瑜贵妃叹了口气，说道：“你父皇昨日已经应允了，只是如今……不知会不会被这个案子牵扯……”

        这几天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李明煜终于露出了几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不会。”他太了解他的父皇了，此事一出，东宫的地位被撼动，他的父皇就算本来不想赐婚也会赐。

        陆江离，我就不信你还能抗旨不成？

        翌日一早，陆江离还在梦中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接着迷迷糊糊的就被云袖拉了起来拽到了外面，她这才勉强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个身形微胖的太监，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

        这太监倒是慈眉善目，瞧她有些发怔，便笑呵呵的提醒道：“姑娘忘了，前些日子在梅园还见过咱家一次呢。”

        是他，陆江离想起来了，是仁宣帝身边那个大太监，她忙垂首：“不知杨公公前来，是带了什么谕旨？”

        杨止仍旧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让咱家带姑娘去一下兴庆宫，有要事要问。”

        陆江离一愣，随即起了身，神色恭敬道：“是，公公稍等，我换了衣物便去。”

        兴庆宫与寿恩宫离得算不得远，却也有一段距离，陆江离跟着杨止身后，试探着问道：“公公可知这次陛下找我问话，是为了何事？”

        她一双眼睛生得又大又亮，模样又俊俏可爱，杨止也就乐得与她多说一点，便笑着说道：“姑娘莫慌，是陛下听闻姑娘协助了四殿下查案，心中赞赏，召姑娘去随便问问罢了。”

        还好，陆江离的心放了一半，还好不是找她去拉纤保媒让她嫁给李明煜，她长长的出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杨止瞧着她，打心里喜欢，便提醒道：“四殿下也带着最新的案情进展去了兴庆宫，陛下一会儿少不了要发火，姑娘一会儿莫怕，到时候别说话就行。”

        很快，二人就到了兴庆宫，兴庆宫是整个皇城的最中心，也是仁宣帝起居饮食、处理政事的地方。比之后宫，自是多了几分庄严肃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直面最高统治者，陆江离心里不免有点打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一个宫女，手也敢伸得这么长！真当朕年加大了，眼瞎耳聋不成！！！”

        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的陆江离陡然停住，一时不知该进该退，杨止悄悄冲她做了个手势，上去禀道：“陛下，陆姑娘来了。”

        仁宣帝闻言强压住怒火，看向门口，温声道：“是江离啊，来的正是时候，老四将案情进展送来了，你来一起听听吧。”

        “是。”陆江离这才迈进殿中，低着头走到了李明璟身边，乖巧的站着。

        仁宣帝示意李明璟接着说下去，李明璟看了她一眼，才接着说道：“儿臣昨日连夜审了周文翰与长雅，周文翰说自己不过是个经营人，绪园背后另有其人，但是具体是谁他并不知情，与之沟通的大多时候都是长雅。只是长雅……到现在也不肯说出那幕后之人。”

        “经营青楼，贿赂官员，草菅人命，利用女子获取情报，威胁朝中大员，这一桩桩罪过触目惊心，长雅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儿臣不好插手后宫的事，还请父皇决断。”

        仁宣帝坐到软塌上，一双与李明煜颇为相似的凤眼看向李明璟，说道：“你的意思是，瑜贵妃定与此事有牵扯？”

        李明璟低着头，神色平静：“儿臣不敢笃定，只是长雅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侍女，不论如何，贵妃娘娘都是绕不开的。”

        “那你觉得，东宫可有牵扯？”

        仁宣帝这话问的随意，却让下面站着的两人出了一身冷汗，李明璟微微一顿，随即回道：“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东宫与此并无牵扯……”

        仁宣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陆江离：“江离对此案怎么看？”

        陆江离稍稍思忖了一下，回道：“回禀陛下，臣女不懂政事，只是在查案过程中，心中不免悲悯，为了满足有些人的贪念，那么多女子被迫踏上歧路，甚至丢了性命，更有甚者如陈锦瑟，家破人亡，如今被翻出来了，臣女觉得……至少该给这些人一些公道。”

        “很好。”仁宣帝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江离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却能看到这些女子，难能可贵。明璟……”

        “儿臣在……”、

        仁宣帝神色凝重，吩咐道：“传朕旨意，着三法司将所有涉案官员一一查处论罪，长雅的嘴继续撬，问出东西来为止。杨止，你去后宫，差禁军将淑兰宫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杨止和李明璟领了旨意退出去之后，偌大的正殿便只剩下了仁宣帝和陆江离两人，陆江离不知为何要将她留在这里，正觉得有些尴尬，就听到仁宣帝问道：“江离，你觉得东宫，和绪园有没有牵扯？”

        虽然陆江离很讨厌李明煜，但还是如实说道：“回陛下，臣女觉得，太子应该与此案没什么干系，长雅是瑜贵妃的侍女，却不代表着东宫，而且陈锦绣递血书时，太子也在场，并无任何异常。”

        “到底还是向着太子啊……”仁宣帝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帮老四？”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现在陆江离只想把方才说话的自己打死，忽然听到仁宣帝的问题，自己先愣了一愣，随即耳朵一红，说道：“陛下，臣女不过与四殿下颇为投缘，加之陈锦绣所说实在太过可怜，臣女起了恻隐之心，算不得是帮殿下，是臣女自己想搞清楚其中的原由。”

        “颇为投缘……有意思”仁宣帝低低重复了一遍，说道：“老四这个孩子，小时候经历了很多事情，如今大了，倒是会藏心事了，很少能有和他玩到一起的，朕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小子，能走得这么近。”

        原书中对李明璟的刻画非常的片面，就是一个搞事的反派，对他的身世很少提及，除了雨夜自刎能窥得这个人物不一样的一面之外，其他时候单薄的就像个工具人，毫无意义，如今听仁宣帝这么一说，陆江离倒是来了兴趣，李明璟……到底经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四皇子阴郁孤僻，心思深重。

        明明李明璟在她面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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