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李明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轻哑，带着几分散漫。
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带着几分认真透过火锅氤氲的雾气看着陆江离，万物俱静，她好像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声，几丝红色慢慢蔓延上小巧白皙的耳垂，她慌忙拿起手边的红豆酥，胡乱塞到李明璟嘴里：“时候不早了，殿下再待下去天就要黑了。”
李明璟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好笑的将嘴里的红豆酥咽下去，说道：“好好好，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陈锦绣的案子，你怎么看？”
陆江离低着头，手指轻轻抚过杯子上的花纹，这个案子她记得，原书中是陈锦绣的姐姐被人卖到了京都中的一所地下青楼中，不同于地面上那些光明正大经营的秦楼楚馆，这座青楼是江南富商为了扩充北边的人脉和生意，特意为京中官员设立的，大齐律有明文，官员不得□□，所以富商将青楼设在了地下，其奢华程度连身为太子的李明煜都叹为观止。
而陈锦绣的姐姐，就是因为不堪受辱，才逃拼死逃了出来，结果还是被活生生打死在了京都的烟柳街，才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出。
李明煜和赵晚歌双管齐下，一个在明面上从京兆府尹查起，一个陪着陈锦绣，暗中从烟柳街调查，一路追查到地下青楼，这才查出了官商勾结这出腌臜事，牵扯出来的官员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官，却也足以震撼京都。
原书中，陈锦绣是通过李明煜才将这个案子捅到了仁宣帝面前，而现在，这件事不仅提前，还以这种很难行通的方式把这件事捅了出来，影响力远远大于上一次。
而这一切能捅到仁宣帝面前的前提就是教坊要恰好选中陈锦绣进宫，陈锦绣要被选中在亭岚殿表演，且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这一切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的操作难度远远不是陈锦绣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能做到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会是谁呢？
陆江离的目光落到正歪着头看自己的李明璟身上，反问道：“殿下怎么看？”
李明璟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稍稍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一个良家女子，莫名失踪，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又莫名其妙的横死在街头，本来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偏偏京兆府尹的态度和陈锦绣的遭遇，几乎就将这个案子一般人动不得写在了明面上，这种情况往往要么是牵连甚广，要么是牵扯到了了不得的人。”
陆江离细细回想了一下原书中的剧情，还是没有忍住，说道：“我倒是觉得，殿下不如就当普通杀人案来查，先从抛尸地点开始查起，换个思路，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李明璟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不如明日陪我出宫走一遭？”
“不怕我是李明煜的奸细？”
“你这话倒是问的蹊跷，这事与太子殿下又没有干系，哪里怕你是个奸细？”李明璟瞧了瞧外面，笑意更浓：“再说，我看你最近见了太子殿下恨不得掉头就走，难道是装的不成？”
陆江离刚要说话，就听到了云袖的声音：“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安康。”
紧接着就是李明煜的脚步声和颇有代表性的声音：“起来吧，你先下去，我有事要问你主子。”
李明璟对上来人，不紧不慢行了礼，说道：“即日太子来了，我也不便叨扰了，江离，我先走了。”说罢，便起了身，走到李明煜身边时微微顿了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离开了。
这几日过得十分憋屈的太子殿下现在更憋屈了，他瞥了一眼李明璟，眼中闪过几分嘲讽。
他站在门口，看着陆江离的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心中便酸涩难受，本想着心平气和说几句话，现在全都被抛之脑后，开口就先带了几分冷意：
“江离，叫的倒是亲近，是不是如今，孤道该喊你一声陆姑娘了。”
陆江离行了礼，与李明煜隔着约一米的距离，李明煜如今表现出来的样子，说他对陆江离没有一分感情没有人回相信，只是这个人，一分感情能被他演成十分，如今摆出来这幅在意的不得了的样子，若是原主在，早该欣喜若狂的扑上去了。
可惜，她不是那个喜欢李明煜喜欢到痴狂的女子。
“殿下，您愿意叫臣女什么便叫什么，这是殿下的自由。不知殿下，有何事？”
自从他从江南回来，便是这么一副疏离的模样，叫习惯了陆江离跟在后面跑的李明煜如何接受，他大步上前，抓住了陆江离垂在身侧的手腕，将人抵到了后面的墙上，一双凤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说道：“陆江离，我惯你一次两次，不会有第三次，欲擒故纵也该适可而止。”
陆江离猝不及防被人这么圈在怀里，先是蒙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了那句欲擒故纵，当下就气笑了，但凡原主有欲擒故纵这样的心眼，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她想起那个哭着说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重来一次的女子，便觉得难受，手上用了用劲想要挣脱眼前的人，却连另一只手都被牢牢握住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陆江离能从这双凤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不再挣扎，抬起眼直视着李明煜：“欲擒故纵，太子殿下真是高看我了，我陆江离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从不会用什么手段，殿下，请你放手。”
李明煜握着她手腕的左手轻轻下滑，慢慢将她的手扣在手里，轻声哄道：“阿离，晚歌的事情我会好好和你交代，我已经上呈了父皇，让父皇给我们赐婚，等旨意一下，你就是太子妃，是我大齐独一无二的太子妃。”
一股怒火伴着无力感直冲陆江离头顶，赐婚两个字砸下来，让她顿时两眼发黑，双手不断的颤抖着，低声道：“李明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江离趁他发愣，狠狠挣开了禁锢着自己的手，将人往外一推，带着怒意反问他。
“这件事你问过我了吗？李明煜，你扪心自，这么急切的赐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着陆江离红着眼眶的声声质问，李明煜才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了，他有些慌乱的将人按住，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娶你能有什么目的？”
陆江离冷笑一声，将原书中他对赵晚歌说的话一句句念了出来。
“江离同我青梅竹马，性子直率，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我心中只你一人，娶江离也不过是为了给父皇一个交代，定北侯父子身上是我大齐北边的门户，娶了她才能稳重朝局，让定北侯父子安心。”
陆江离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华殿中各位的清楚，每一句，都让李明煜的脸白了几分，他彻底慌了神，几乎是怒吼道：“是谁！是谁同你说了这些？”
这些话，是他从江南回到京城那晚，在赵晚歌房里对她说的，东宫向来密不透风，这样私密的话，是如何透过重重宫墙，传到了尚在养病的陆江离儿子。
巨大的危机感侵袭了他所有的感观，他捏着陆江离的肩膀，力气越来越大，直到听到她一声闷哼才反应了过来，慌忙松了手，有些小心的问道：“你，可还好？”
肩膀的疼痛让陆江离微微弯着腰缓了一会儿，她当然知道这话说出来对李明煜有多大影响，只是，他将她逼到这份上，不如索性撕破了脸。
半晌，疼痛减轻了，她才靠着墙直起了身子，对李明煜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殿下离我远一些，我才会好。”
这话一出，李明煜神色僵僵，心中慌乱不已，慌得是他的计划被最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乱的是他从未想过眼前的女子能对他做到这么狠心。
他微微闭了闭眼，平息了一下，才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话，我从未说过，晚歌救了我的命，我若将她置之不理，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江离，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陆江离没有想到，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当即就笑了出来，她微微歪了歪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嘲弄：“殿下，没人拦着你去喜欢赵姑娘，只是下次做事有什么目的，不妨直接说出来商量商量，总比去骗人感情来的直接明白。”
这话说得刺耳，李明煜心中酸胀感不断扩大，他看着眼前变得完全陌生的女子，终于彻底冷了脸：“等父皇的旨意一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他不信，陆江离的喜欢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
靠在墙上的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显然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勾唇一笑：“那你就好好看看，我怎么让这道旨意下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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