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何保全
我将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陌云闲衣衫下的青紫和隐约迸裂开的伤口，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陌云闲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半晌，冷不丁蹦出一句
“小五可是还未消气，想着法要冻死师父吗？”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这么呆看了好长时间，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就要去找药箱。
只是我环顾一圈下来，除了给陌云闲展示了今日这白衣在我身上是何成色，再没什么旁的收获。
可就在我转来转去的空档，陌云闲已起身朝我刚看过的方柜走去。
“看来小五在北方这些时日倒是健康得很。”
陌云闲将刚找到的药箱放在我的手上，转身背对我坐了下来。
我虽委实不大健康，可更没他这铁一般的意志。
除了被抓到漠北那回，我便再没受过伤。
“师父怎么知道药箱在哪？”
我将他背上的头发朝两边送了送，看着他满背的淤青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陌云闲似是发觉我动作的停滞，刚要侧过身子，便又被我按住。
我自觉自己面上定是一副苦大仇深，倒也实在不想他看到，便简单处理了下肩上还在渗血的剑伤。
我就这样默默上药良久，突然想到墨渊当年也是这四海八荒的战神，手上不由得抖了抖。
我看他身子一滞，以为碰到了别处的伤口，便将手移走不再动作。
陌云闲转过身来，抬手在我脸上左右抹了几下。
“怎么还哭起来了，这倒怪我，早该知道你会这样……”
其实在听到自己抽泣前，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得不像样子。
哪怕我打心里清楚地知道，哭向来是最没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不太想问疼不疼这类七万年前才会问出的蠢话，就看那已经减淡几分的伤疤，我仍想不出若是自己该如何熬过那段伤痛。
陌云闲哄了我好半晌，可这眼泪不是我主观要哭出来的，自然也憋不回去。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我也总算止住哭声，可等我再要给陌云闲上药时，却被陌云闲一把拦回。
“若小五想多陪师父待一会儿便坐下吧，上药就算了。”
“那怎么行，如此新伤叠旧伤的可容不得这般耽搁。”
说着我便要上手将他刚穿上的外衫拉下，可一只手被他制住，又不想再叫他使力，便以一个极致诡异的姿势良久僵持不下。
我实在拗不过他，又怕他再扯到伤口，只好在他身侧坐下。
陌云闲侧身摸了摸我的头
“日后师父一定小心，不会再叫小五哭得如此可怜了。”
我不住苦笑，日后受不受伤，受多重的伤，哪是他一句小心就控制得了的。
“这仗还要打多久啊，小五想回家了。”
“家？”
陌云闲闻言颔首，似是有些惊讶。
家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我又不能说想回京，那京城于我来说无异于困兽之笼，若说回京，不如说我更愿意留在北疆。
只是沈家的账我还没来得及同那皇帝清算，还不能留在北方。
“能不能不打了？”
我没正面回答，只是避开他目光，朝别处看去。
陌云闲半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漠北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京城那边不再掣肘，两年足够。”
我不清楚他这足够是什么意思，是足够收复漠北还是足够再保证一段时间内的和平。
只是两年也不算多，足够我回到京城，再安排好后面的事。
“京城那边还会掣肘？那小皇帝连你都信不过吗？”
陌云闲摇头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陌云闲这将军路走的甚是崎岖，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内忧外患。
若说沈家军靠我那不成体统的玉佩能收归二三，可军中分明是沈家与新晋的慕家平分秋色，陌云闲一个人转圜在多方势力之下，处境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回京后那小皇帝会不会善待陌云闲，可我能猜到，鸟尽弓藏是那韩复黎最拿手的好戏。
若没被战场上的明枪暗箭取了性命，反倒死在自家皇帝手里，可就和我沈家没甚区别了。
“小五，你的身体……你从来不愿同我说吗？”
我正在这想如何保全陌云闲，可眼看着话题转到我身上，不由得有些坐不住。
“师父，若我没记错的话，池信还在你营里吧，不如你去……”
“你是叫我去问她吗？”
我只好噤声，倒不是不相信池信，可我又实在不知道陌云闲会用些什么招数，不敢去冒这个险。
“我没事……”
“不要用你每次搪塞云归那一套应付我。
什么没事，只是累了，睡几天就好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陌云闲一面将我攥紧的指节一点点展开，一面不住的看着我。
“我以为这么多年下来，你对我还是有些信任的。”
“没什么大事，池信先前同我说是忧思过甚导致的，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陌云闲也不再说话，我想他定是不信的，可我也只能说到这了。
我偏过头等了半晌，只听陌云闲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我转过头来，反手将他的手握住。
“师父，我信你，可有些话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讲与你听，等我想好了，一定全都告诉你。”
我将这话说的十分诚恳，陌云闲听后面色也缓和几分，可没人知道我这心始终悬着，实在落不下来。
我想起来被我们两个晾在一旁的池信，不由得扶了扶额
“师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怎么，要赶师父走了吗？”
我看着陌云闲满脸痛心疾首有些想点点头，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我确实想让他走，可我没赶他啊。
“池信还在你营里……”
我发誓我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淡。
可陌云闲表情不仅由阴转晴，还凭空多出几分惬意，像是在农户中偷到午饭的狐狸。
他没事吧？
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师父，这话用来形容陌云归是再好不过，放在这墨渊凡体身上，总带着几分轻浮。
“小五，你只有两个月时间学习骑射。”
“什么骑射？”
他这话挺没来由的。
我好像想起来了，我还要跟着他学骑马。
可能看我表情实在悲凉，陌云闲临走时叫我多几天准备，课程从后天开始。
我呆坐在榻上良久才反应过来，我明明只是要学学骑马，到他哪里怎么就变成骑射了？
这两个月又是从何而来？
我想不通，但我大受震撼。
我不上战场打仗啊大哥，虽说技多不压身，可实在没必要学太多吧。
我看着陌云闲的背影，也只好认命。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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