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我算什么？
下午吃完晚饭，陈志向招呼陈今许到厨房来一下，陈今许眼角的余光瞥见厨台上那个玫红色的饭盒，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
“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今许决定还是先走走流程。
陈志向把玫红色的饭盒装进了一个小布袋，转身递给他：“你把这个送到东门的麻将馆，亲手交给丽丽阿姨。”
“为什么啊？”陈今许脑袋一歪，“她肚子饿了不会自己回来吃吗？”
陈志向叹了口气：“都是爸爸不好，惹她不高兴了，你送饭的过去时候顺便帮爸爸问问，问问她什么时候愿意原谅爸爸。”
陈今许也不伸手去接：“那爸爸为什么不自己去，这样不是更有诚意吗？”
“她不愿意见我。”
陈今许还是第一次听到爸爸用这种语气说话，万千无奈中又夹杂着些许的委屈。
他不愿意看到爸爸这样。
陈志向又摸了摸他的头：“乖儿子，爸爸回头给你买新玩具。”
陈今许当然知道徐丽丽在哪里，小区东门的麻将馆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他只要进门随手逮一个大人来问，保准能得知她所在的具体方位。
他忍着闻到香烟味的不适，穿过一面画有仙鹤的屏风，来到了徐丽丽的身旁，开口喊了一声：“徐阿姨。”
此时的徐丽丽刚胡了一把，数钱数得正开心，连带着面对他也顺眼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陈今许举高了一点手里的饭盒，让她能看见：“我爸爸让我来给你送饭。”
徐丽丽将手里刚得的钞票收好，一边重新开始搓麻将，一边把搭在小板凳上的脚放了下来，从桌底踢出来给他：“我现在没空吃，你先放这儿吧。”
陈今许没说什么，弯腰将饭盒放在上面，听到旁边的阿姨说：“丽丽你啊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给零花钱他都不一定乐意来跑腿呢。”
“你这说的哪里话，别人都说血浓于水，你家小飞啊就是叛逆期，等长大了自然而然就孝顺了。”同桌的一个叔叔又说。
徐丽丽没搭理他们，转头问陈今许：“你爸爸没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没有。”陈今许摇了摇头。
徐丽丽沉默了片刻，才说：“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的失落是肉眼可见的明显，陈今许却不想理会，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不声不响地藏在了屏风的后面。
“行了行了，不就是连赢了你们几把，用得着这么挖苦我吗？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我们这不也是好心提醒你吗？”
“就是，我们这也是跟你玩得好才说的，换作别人，我们才懒得多嘴呢。”
“对啊，你嫁给他们家老陈少说也有三年半了，你现在还不想着要孩子，难道以后你还指着别人的孩子替你养老啊？”
“不可能的，就拿咱们小区那个张大爷说，替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那小孩结婚时，他东拼西凑才勉强给出了十万彩礼，呵呵，结果人家那位有钱的老丈在外给小两口买了套房子，而他呢？到头还不是住他那一人间的小豆腐块儿，过年过节一个人过得不知有多心酸。”
“可我前段时间见着张大爷，还聊起了这事儿，他说人家小两口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是他不想去打扰，而且我瞧着他精神头也挺足的，也不像是你说的心酸。”
“人家有事能告诉你？再说了，要是真像张大爷说的那样，大过节的还能是张大爷一个人过吗？”
“扯远了，扯远了啊，好好打牌，别聊人家的家务事。”徐丽丽打断他们，“我没要孩子，是因为我和老陈觉得还没到时候，谁都不许瞎猜了啊。”
“丽丽，你别怪我多嘴啊，我听说你们家老陈现在又带回来了一个，他守着那个水果摊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以后那两个孩子长大了花钱更多，你现在不趁早，以后想再要就难咯！”
陈今许的手指弯曲在一起，握成了拳头，不知是不是香烟熏着了，他揉了揉发疼的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麻将馆。
“不打了，吃饭去。”
徐丽丽的心被这几个人搅得烦躁：“你们几个说来说去不就是馋那顿满月酒吗？今晚我请客，你们就只管敞开肚皮吃个痛快！”
“老板大气！”
“老板大气！”
“老板大气！”
晚上，陈今许擦着头发走进房间，见杨予安在翻他的已经写完的数学作业，走过去也跟着看了两眼：“你也想写吗？”
杨予安伸指点出了一处：“你这里写错了。”
陈今许不以为然地挪开视线：“我故意的，担心老师改起来无聊。”
杨予安：“……”
“轮到你去洗澡了，”陈今许站在衣柜前，“你有带有睡衣吗？”
不出陈今许所料，杨予安回答了“没有”。
“过来。”
陈今许说后打开了自己的半边衣柜，宛若帝王俯瞰天下，叫来小弟共赏他打下的江山美景。
杨予安看着里面挂着五颜六色的成套小睡衣，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今许只当他是看呆了，脸上挂着满足又得意的笑：“随便挑，别客气。”
见杨予安看了半天没动静，陈今许从众多睡衣中挑出一件粉红色的小猪睡衣，贴着他对比了一下，当机立断拆下衣架：“这件适合你，快点拿着它去洗澡吧。”
说罢，陈今许把小猪睡衣塞他怀里，没给任何拒绝的机会，将他们一起推进了厕所，出去时还不忘帮他们带上了门。
陈今许的头上还顶着刚才的那块毛巾，后背靠在床头看书看的津津有味，杨予安穿着他的小猪睡衣走了进来，背对着他坐在床尾，也拿着一块干毛巾在擦头发。
陈今许扔下书，笑着爬了过去，还探出个脑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不愧是他挑中的睡衣，穿在别人身上也这么好看。
“这件睡衣也很适合你嘛。”他由衷赞许。
杨予安想起自己在穿衣服时做的思想争斗，头发越擦越快。
陈今许看了看房门外，穿上拖鞋下了床，小跑着去关上了房门，门后面一大袋花花绿绿的零食也随之出现在光照之下。
“我们可以开吃啦。”
客厅的上空悬着一盏白色的节能灯，发出来的灯光不算亮，勉强能视物。
陈志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明明报道的都是一些正向的东西，他的眉头却怎么也舒展不开。
直到听到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动静，他倏地一下站起来，见到女人的身影由暗转亮，低头整了整衣衫，笨拙地开口：“丽丽，你回来了。”
徐丽丽没有说话，准确来说是连眼皮都没抬。
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陈志向小声地询问：“丽丽，你喝醉了？”
“我没醉！”徐丽丽心烦气躁地一抬手，右脚却被自己脱下的鞋子绊了一下，想要甩开他的动作下意识变成了抓紧。
陈志向将她稳住：“丽丽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徐丽丽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没事儿。”
“没事就好，”陈志向松了口气，轻声提醒她，“孩子们都睡下了，我们动静小一点儿。”
徐丽丽一听，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冷冷地呵了一声：“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原来是怕我吵醒你的两个好儿子啊……”
“我凭什么要小声？”徐丽丽甩开他的手，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下，声音只高不低，“这里是我的家，我想说多大声就说多大声，谁也管不着！”
“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陈志向跟着走了过来，伸手要将徐丽丽从沙发上拉起来。
“我说了我没醉！”
陈志向的手扑了个空，徐丽丽自己站了起来，与他面对着面：“陈志向，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和我说你的儿子还小，又才没了妈妈，让我再等一等，那好，我按照你说的，我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和自己说我现在还年轻，我还等得起，我不生那么快也没关系，结果现在呢？”
徐丽丽冷笑了一声：“陈志向啊陈志向，你还真是总能给我制造出惊喜，一个够了吗？要不再多来几个？你这么有爱心，开什么水果店啊？直接开个福利院造福社会多好！”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那不是别人的孩子，”陈志向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那是我好朋友的儿子，没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是，”徐丽丽往上撩了撩头发，一把揪住了陈志向的衣领，“你的好朋友重要，他的儿子重要，你的儿子重要，全天底下就我对你来说最不重要！”
“你不要吵着孩子，”陈志向桎梏住她的双手，将她往房里拽，“有什么我们进房间再谈。”
“我不进去！我凭什么要进去！”
“嘭！”
尽管徐丽丽已经拼了命地挣扎，却还是被陈志向强制带进了房间。
大人们的争吵声，在陈今许和杨予安的耳朵里已经变得模糊而混乱，黑暗中，陈今许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还含着一颗菠萝味的水果软糖。
他凭借记忆摸索出了开关的位置，房间霎时又恢复了光明。
陈今许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扫视一圈确认安全以后，转头朝床上的杨予安招了一下手：“走吧。”
杨予安还在适应光亮，眉心微微皱着，便听到陈今许和他说：“出去刷牙。”
厕所挨着主卧室仅有一墙之隔，比房间里面听到的话音还要清晰几分，杨予安低头挤了一小段牙膏，抬起头对上镜子的时候，斜眼偷瞥了瞥身边的陈今许。
他的表情神态与其他时候无异，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还问起了他喜欢的牙膏香味，杨予安想了片刻，拿起自己漱口杯中放的香橙牙膏晃了晃：“这个味道。”
“我也挺喜欢的，”陈今许笑的有点傻，“看来我们喜好相同，很适合做好兄弟。”
听到这句话，杨予安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漱口水差点没喷到他脸上去。
他这是什么新奇的脑回路。
陈今许最先洗漱完毕，将自己洗漱用具归位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张嘴忍不禁打了哈欠，已然是困得不行了：“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嗯。”
后半夜天空下起了暴雨，杨予安睁大着眼睛，里面不见丝毫睡意，这些天的经历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跌宕起伏，而他唯一能做的，是不再给大人们制造出新的麻烦。
突然，杨予安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他低头，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了肩上枕着的小脑袋。
原本背对着他睡的陈今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平缓的呼吸透过睡衣的布料，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皮肤表面，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又像是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
不知不觉间，杨予安也渐生了困意，同步着他呼吸的频率，一点一点进入了梦乡。
https://www.lvsewx.com/books/74853/74853940/2651415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