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更别提表小姐是个上京投奔的亲戚。
那盒东珠最终还是没有留住，容姝心满意足地拿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大手一挥，让下人送来了不少布匹留给她做衣裳。
小丫鬟在表小姐身边欲哭无泪，只低声说着欺人太甚。
“小姐，我们要不要给世子说。”小丫鬟的声音不大，即便容姝已经走了，她还是心有余悸，又怕隔墙有耳。
表小姐全名江宁慎，说是表小姐，其实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弯，侯夫人的娘家势力不低，她家却只是穷乡僻壤，只是父亲临终前叮嘱她，侯夫人和他们还是有些亲缘关系，等他离世后，拿着信物上京，就算求，也要求着留在侯府。
江宁慎知道，这是父亲给她找的后路，放下一直以来的尊严，一定要牢牢把握的后路。
侯夫人还算好说话，怜惜她父母双亡，便将她留在了府中，并承诺会为她挑选一户好人家，这样的慈悲。
“不用，身在侯府，什么事能瞒得过世子。”江宁慎垂眼看那布匹，“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下去吧。”
是交换，不是强抢，说了又如何，亲疏远近，她本也不配，身份还不如一个奴婢来得高。
自嘲一笑，她将那些布匹猛地扫落在地，素净的鞋踩在上面，走进屋内。
容姝拿了东珠，便吩咐人将其打造成首饰，她早早就画好了样式，满心期待。
“主子，奴婢适才瞧表小姐的意思不太高兴，万一她向世子或是夫人告状，您难免要被念叨几句。”月华开口说道。
小姐受宠，责罚定然不会有，可若被夫人说教了，又折腾表小姐，来来回回，总归对小姐弊大于利。
她说这话时不禁看了看琉璃，她原以为琉璃会阻止，谁知反而纵容小姐。
“她能吿什么状，再说了，侯府就这么大，我前脚刚走，后脚母亲和哥哥定然就知晓了，一盒东珠，江宁慎住侯府的吃侯府的，哪里有资格拿。放心吧，她不会说什么，母亲和哥哥也不会说什么。”容姝不以为然。
琉璃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回了住处，对方跟着自己进了屋，两人才坐着说话。
“你一直看我作甚。”琉璃这是明知故问，她比月华小。
“你怎么不阻止小姐，这事传出去于小姐的名声也有损害，若被他人知晓，说不得要说我们小姐欺负落难亲戚，再被煽风点火，落个刻薄的名声怎么办。”月华面对她时，说话就有些急了。
琉璃却笑，淡定地回道：“姐姐想岔了。”
给她倒了杯茶，“急躁的人可不能伺候得长久。”
这一番话，让月华一怔，随即冷静了下来，她比她年长，还要被她教导。
“关心则乱。”琉璃慢慢说道，“你也说了，表小姐是个落难亲戚，依靠着侯府才能生存，而小姐是侯府嫡出。东珠是皇上御赐给世子的，本就尊贵的东西更加尊贵，表小姐压不住，也不能压住。小姐用布匹与表小姐交换，反而是帮了她。”
月华是两个月前侯夫人挑选伺候大小姐的，聪慧忠心，是好用的人。
“至于你说的传出去和欺负，就更是杞人忧天了。表小姐如今就是无根浮萍，死死抓住侯府这根救命稻草，府内规矩森严，下人口风严谨，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你想想，第一个怀疑的是谁，第一个收拾的又是谁？就算真的传了出去，也不会如何，大小姐是干娇万宠的郡主，拿东西与她换，她本就该感恩戴德，若有怨言，才是她心胸狭窄，恩将仇报。”
“再说到被念叨这事。”琉璃笑了笑，“小姐撒撒娇就能躲过去，不碍事的。”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月华看向琉璃的眼神越来越认真，带着审视。
侯夫人挑选她时说过，她会作为陪嫁，将来和小姐一起出府。
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有三人，琉璃是最亲近的一个，甚至都不能说是婢女，夫人让她务必做小姐的亲近之人。
她疑惑，便问了出来，夫人说，琉璃不会作为陪嫁一起离开，小姐身边的亲近之人就有了空缺，她要做的就是填补这个空缺，做到忠心不二，为小姐排忧解难。夫人又说，她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让她多学多看。
月华现下才明白，夫人所说的是何意，唯一的疑惑只剩下，琉璃为何不会作为陪嫁。
“你比我小，却比我看得清楚得多。”月华也笑着说道。
“这些东西和年龄本也关系不大。”琉璃说道，“跟在主子后面伺候，若是主子想要做什么，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顺从主子，为她排除所有不利于她的可能性。
主子想做的事如果弊大于利，做奴婢的就要根据主子的性子进行规劝，将事情可能的走向告诉主子。
主子听劝，我们也要再回看这件事，确保没有遗漏和不利于主子的事，如若有其他可用的方法可达成主子想做的事，那可以坦然。主子不听劝，你就要将整件事对主子的不利降到最低，想办法做到两全其美，如果不能，不妨看看主子关联的人里谁可以起到助力。”
琉璃说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微凉。
“你心思细腻，不似这个年纪。”
听闻幼时就卖身为奴，想来便是早熟了。
东珠这事很快便在府里传开了，府里下人都不是格外捧高踩低的人，表小姐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事情过了两三天，容姝去到兄长那上学，却得了收拾。
世子闲暇时，便会教导弟弟妹妹，次数不多，算是难得，侯爷和夫人乐以见成。
容姝带着琉璃去到兄长院子里专门收拾出来给弟弟妹妹学习的书房，她很喜欢听兄长上课，兄长博学强识，博古通今，和那些迂腐的夫子完全不同。
府内没有男女所学不同的说法，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男子可以学习绣花，女子也可学习舞剑，有些课程必须全都学，有些课程若是感兴趣便学，不感兴趣也要了解一二。
这间书房里摆了四张桌椅，容姝占一张，琉璃也占了一张。
琉璃知道，这是抬举自己，是侯府的善心，满京城里，也就侯府会给她这样一个下人这种恩赐了，故而她格外珍惜这种机会。
意外的是，世子走进来后，没有开始讲课，反倒让她们先写几个字。
“仁善”“和蔼”“亲切”“慎言慎行”“周全”“善后”
这几个词话里有话，容姝悄悄冲琉璃使眼神。
“不可交流。”容楚冷着脸，说道。
容姝撇撇嘴，老老实实开始动笔。
等到两人都写完了，容楚认真看过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把东珠要了过去？”他疑问句却用肯定的语气。
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的容姝心一跳，低着头，又觉得自己没错，仰起头诚恳回应。
琉璃微愣，她没想到世子会提到这件事，“秋后算账”？她想不明白，世子应该不会维护表小姐才是，这件事上，主子也没有欺负表小姐。
以物换物，那些布匹也是一匹干金之数。
任她心里怎么想，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江宁慎到府中后，母亲曾告诫过你，不可欺负她，与她和睦相处，如果你不喜欢她，就不要有往来。是与不是。”容楚问道。
“是。”容姝底气不足地应，随后又反驳道，“可我也按母亲说的做了啊，我也没有欺负她，东珠是我和她交换的，那些布匹价值不菲，根本不委屈她。哥哥拿这事来说我未免无理取闹了些。”
琉璃心下咯哒，世子爷说一不二，府中即便是夫人和侯爷也少有这样与他说话的，主子这话怕是要让世子爷不悦了。
“无理取闹？”容楚语气平和，看不出情绪如何。
容姝小脸一白，懊悔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找补，“我是说，哥哥未免太偏帮她了吧，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我没有无理取闹。”
能屈能伸。小姐在世子面前一贯如此。幸好。
“容姝，江宁慎是你的表姐。如今无依无靠，你作为仅剩的亲人，不说和睦相处，至少不要让人吃委屈。”他道。
“哥哥说得好生没理，什么仅剩的亲戚，我们家与她家不知道隔了多少个弯，她家明明就是想依靠侯府的权势，做小伏低又想要脸面尊贵，哪有这么好的事。”容姝不平，“至于说委屈，我拿了布匹和她换东珠就委屈她了？她是什么身份，这么娇贵。”
那布匹也是宫中赏赐的，和东珠比起来略逊一筹，却也是恩典。容楚知道。
“你带人冲去她院子里，不管她同意与否就把东珠与布匹交换，这又是什么道理。”容楚反问道。
他这个妹妹吃不得半点亏，嘴上也厉害。
“你有没有想过，她压根不会在意布匹有多珍贵，只会以为那是你的施舍，你抢了她东西的施舍，心下生了不满和怨气，日后若有机会，不会给你好过，大事做不成，小事恶心你也是痛快的事。”
容楚的这话让两人都是呆愣，不是维护表小姐，而是在教她们。
琉璃一惊，她还以为世子对表小姐的观感是不错的，但听这话，显然是没把表小姐放在心上，甚至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不知道的是，到底是揣测，还是世子看清。
“我是侯府嫡小姐，她能对我怎样！”容姝色厉内荏。
虽这么说，但容楚知道妹妹听进去了，别的不说，这个妹妹对他说的话都是听从认可的，算是乖巧，如若冥顽不灵，他也不会教导。
【作者题外话】：身体不好，所以更新是不是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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