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琉璃对李悦雪的想法有些理解，毕竟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人做继室，而且是出于利益交换，那户人家的家主论容貌、身材、才华均是算不上好，这对于见过无数青年才俊的李悦雪来说无疑是一大难以接受的点。

　　至于另一个点格外简单，李悦雪这个人想方设法要往高处走，摆脱无力的家族利用，怎么甘心就这样让自己陷在一个一眼看得见未来的四方宅院，跟着一个几乎再无建树、平平无奇的男人。

　　越没有什么，越要争什么，越在意如何才能得到。

　　李悦雪骄傲自负，不愿自己烂在一片泥潭里。

　　这样的比喻或许太过偏颇，李家是新起之秀，怎么也称不上泥潭。可对于李家的女子而言，一句泥潭也当得上。

　　琉璃知道她虽气，却也是一时的，等容姝稍微平缓了心绪，为她倒上一盏花茶，一把能够让人平心静气的好嗓子缓缓道来。

　　“小姐您对李小姐，不也是因心疼她处境才百般维护吗？你的这份心奴婢看得出，更何况是李小姐。她知晓您的好意，可她也有自身的考量。你们都牵挂着彼此，她这会儿恐怕正惶惶不安，想着适才对您说话太过意气用事，正想着如何给您道歉呢。主子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了。”

　　李悦雪多思敏感，即便是一个笑容，在她那都能解答出无数隐秘意思，让她郁郁难欢，可任凭心中什么想法，她表面上都能装出完全无事的模样。



　　现下和其他闺秀瞧着是谈笑风生，指不定在懊悔什么。

　　容姝说：“我和她计较什么。”

　　她这么一说，没多久又觉得还是来气，接着说道：“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讽刺我，说我高高在上惯了，我是生气她忤逆我的自尊。”

　　“这么些年，她是觉得我高高在上把她当奴婢使唤了吗？”

　　情绪激动之处，越到气处她越淡定，面上越是克制，有几分像世子爷。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压下了声音，即便是气恼，容姝也知道这些话若被旁人听到会给李悦雪带来一些议论。

　　压下声音，是对李悦雪的维护，继续发言，是多年来大小姐的身份使然。

　　李悦雪有李悦雪的坚持和骄傲，容姝有容姝的坚持和骄傲。

　　“怎么会。”琉璃说道。

　　身份的差距处在上位的人并不会明显感受和自认，惟有处于下位的人，再加之心性，就格外明显了。



　　容姝的气性不算长，没一会儿缓和了，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我是觉得，像是舒翊这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娶亲。这么些年都没什么动静，如今还能屈服于他母亲？早些年雷厉风行收拾母亲的人，现在怎么可能这么妥协。”

　　“李悦雪虽各方面都不错，可是却不是格外出挑的，怎么能成功。她能当上将军夫人的几率还不如你的大。”

　　即便是这些往事再次忆起，白芷也只是心下略有感慨，若说情绪翻飞，也称不上。

　　她能感受到舒翊对她应当是有好感的，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并不知道。而自己对舒翊是什么感情，能确定的是迄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

　　这份感情已不知缘起何时，论及深浅，只能说胜在独特。

　　但是独特之处，在她身上，已经是难得，无怪幼弟和兄长会这么认为。

　　多年来，自认识到现在，她和舒翊的往来屈指可数，说过的话也寥寥无几，大概当时间足够长久，温水煮青蛙，莫名地“相熟”。

　　那年她和小姐去庙里祈福，返程的路上遭遇山贼，她和小姐被分开，生死一线之际，舒翊从天而降救了她。

　　美救英雄，英雄救美，她那时还有闲心想着，一来一去，原本简单的人情变得干丝万缕，缠缠绕绕。



　　舒翊问她，把她送到哪里。

　　她腿上受着伤，山贼余孽也不知是否消除完，侯府马车京城中谁不认识，这伙山贼却还敢明目张胆地伏击，难保里面没有隐情。

　　思量再三，她说出了幼时的住址。

　　舒翊这个人面冷心热，并没有直接把她扔在那不管，隔三差五地差人送来东西，偶尔还会和她说说话，说些稀疏平常的事。

　　像是戍边大将军这样的人，本该忙碌，见一面实属难得，断断续续见了几次，白芷心里有了计较。

　　在她痊愈前几日，舒翊回到边关。

　　幼弟问她：“阿姐，将军是心悦你吗？”

　　白芷说：“不要胡乱揣测了，你没发现将军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像是做贼一样，街坊邻居没人知晓吗？且说他并不心悦我，即便心悦，他还能娶我不成，即便是娶，你觉得会是什么身份。”

　　随着年岁增长，幼弟和兄长常常记挂着她成家一事，她生得貌美，确实有不少人表达过想法，可越如此，她越低调，越把自己打扮得不出众。

　　知晓自己的身份，她时刻提醒自己，情爱是大忌，唯有清醒克制方能长远。



　　将军曾评价她，表里是人畜无害、可靠温柔，内里却是冷漠自私、利益至上。为数不多的往来，怎么给他悟出这么些意思。

　　“你顾着自己就好，阿姐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白芷对弟弟说道。

　　白明谦沉默地看着阿姐，他一直都知道，阿姐像一颗温润的黑珍珠，散发着云雾般的光泽，她毫无疑问是美丽的珍宝，却也是你看不清看不透的。

　　他说：“阿姐······”

　　白明谦就在侯府住下了，期间世子妃蒋明雪着人来看了一会，便不了了之，也并无其他后续，双胞胎不时来找他玩，看他雕刻些小玩意。

　　大概是天赋，他自幼喜欢雕刻，便寻些木头，自己一做便能一整天，从轮廓大致相像到栩栩如生再到以假乱真，越来越精进。

　　白芷见他喜欢，起过将他送到师傅那学艺的念头，那时家中没有太多余钱，白明谦懂事，满口不用，说得坚定。

　　天赋之人，有的自学成才甚至比一些拜师学艺的还要强横。

　　雕刻到极致之后，白明谦就不大碰木雕了，转而学其他，来了侯府，才重新拿起来，像是为了逗两个小少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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