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芷在前往舒府时就知道，自己可能会见到舒翊，这是为舒翊办的赏花宴，他露面的可能性并不小，察觉她骗了他是迟早的事。
从小将军到大将军，他护住了国家疆土，百姓安宁，也护住了舒府衰败的荣耀。
京中女子大半都以他为最佳夫婿人选，舒翊的未来光明璀璨，只要嫁给他，拥有诰命之身是必然。
“看她们适才的脸色，像见鬼了似的。”容姝笑了声。
她没有坐在人群中，反而挑了个不远处的安静的亭子。
说是赏花宴，可谁人不知舒家没人喜爱赏花，府中也少有别致可人的花品，为了这个宴会还得四处搜集花种。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哪怕寻了花种也没怎么用心。
琉璃和月华一人为她扇风，一人为她斟茶，闻言皆是浅浅笑着，月华说道：“大抵是以为主子和她们一样，另有所图，怕您抢了她们风头。”
只有主仆几人，她们说笑，半真半假。
“主子身份尊贵，在京城素有美名，往日里又不常参与这些，可不就让她们惊恐。”琉璃轻轻扇着，随后犹豫了会儿，说道，“主子，奴婢适才看到了李小姐。”
容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不甚喜欢地摆摆手。
她问：“李悦雪？”
“嗯。虽她立刻躲了开，但奴婢看得清，是李小姐。”琉璃语气平缓，“您拒绝了李小姐，但她还是来了，不知道是和谁一起的。”
大小姐不愿李小姐来趟这趟浑水，李小姐却还是来了，是算准了大小姐不会来参加这种宴会，才敢违背意愿固执前来？
说是手帕交，一开始本就是李小姐的谎言，大小姐心善，怜她生活不易，便顺水推舟没有否认。两人有地位上的本质区别，一尊一卑。
大小姐决定的事，李小姐不可违背，这些年也算是相安无事，李小姐的乖顺让大小姐满意。
大小姐不喜欢有人违背自己的打算。
琉璃心底叹了口气，李小姐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惹了大小姐不高兴，得不偿失。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无事，她既然做了决定，那就等她自己上门给我解释。”容姝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些不悦。
才说着话，就有几人迎面而来。
琉璃和月华收起说笑的神情，安静地站在容姝的身后，见到来人，扶身行礼。
贵气骄傲，从头到尾无不显示着有钱恩宠，离王侧妃，大将军之妹，舒家嫡长女——舒虞，身后跟着七八个下人，阵势很大。
论身份尊贵，一个是王爷侧妃，一个是有郡主封号的侯府嫡女，不相上下。非要行礼，也是平礼。
舒虞自持身份，换了旁人她只会抬着下巴等对方给自己行礼，可这不是别人，是容姝，小小年纪被封郡主，家世不凡，就是王爷正妃看见了这个才及笄的小姑娘，也得客客气气的。
“容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是怠慢了如何是好。”舒虞坐到了她的对面，“听闻容小姐素来爱花，今日赏花宴还望看得尽兴的好。”
“侧妃娘娘才是，久不回来看望，竟然还仿佛尚在闺阁，我还以为您才是东道主。”
绵里藏针，笑里带刀，盈盈无害，仿若闲聊，挑不出错，却让人心梗。容姝面对自己不喜的人，素来是这个态度。
她慢慢地抬眼，看了看满身华贵的人，又道：“一向听闻侧妃娘娘受宠，果不其然，这穿金戴银的，上好的翡翠，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舒虞先是自得，随后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面上的笑没能维持住，神色勉强地说道“郡主说笑了。”
“确实挺好笑。”容姝冲她展颜一笑。
舒虞待不下去，直想起身离开，又想到自己的话还没问，索性直截了当。
“郡主往日不是不喜欢这些宴会，今日怎么兴致来了？”
你是什么态度，我便是什么态度，你用什么方式，我便用什么方式。这是容姝一贯的处事原则。
眼见舒虞打直球，她自然也是直白回答，“大将军全胜归来，可喜可贺，我心向往之。听闻这个赏花宴其实是个相亲宴，我想着定然能见一见大将军，自然就来凑热闹。”
这个女人不会真的冲哥哥来的吧？
舒虞心下一咯哒，眼神立马警醒起来，不行，她得告诉哥哥去。
“哪有的事，只是个赏花宴罢了，郡主请自便，我还有事。”
噗嗤——
月华和琉璃忍俊不禁，那话明显是主子逗她的，离侧妃还真信了。
“她犯蠢还真是一如既往，你们说离王宠她，恐怕真有几分因为她自身蠢得可爱在里面，男人不都喜欢这种没有脑子的吗？”容姝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道。
琉璃无奈，自家主子一向不喜欢舒虞，觉得她又蠢又毒，要不是有个争气的哥哥，在京中的名声恐怕只会陷入泥泞，别说嫁给王爷，嫁给一般世家贵族都难。
她无意朝前方看了一眼，微微一愣，福了福身，才对容姝说，“主子，李小姐来了。”
“姝姐姐。”李悦雪忐忑地走进了亭子，微低着头，声音并不大。
半天没得回应，她讪讪地抬起头，咬着下嘴唇，二话没说就跪了下去，“姝姐姐，对不起，我······”
她跪得突然，把三人都给愣住了，琉璃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将她扶起来，月华也反应过来了，一起帮忙。
感觉手下的力道与另一股力相抗，琉璃微笑加大了力，说道，“李小姐还是快起来吧，这里不是侯府，被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小姐欺负您。”
“是啊，何至于下跪，这不是为难大家吗？李小姐难不成是想明日全京城都说您与小姐手帕交撕破脸，说我们小姐以势压人？”月华跟着说。
她们将李悦雪几近于提起来，让她坐在了刚走不久的离侧妃位上，给她倒了一盏茶。
“姝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李悦雪面露惶恐，眼眶开始泛红。
容姝就这么直直看着她，过了会儿，转头对琉璃说道，“你和月华出去等着，我和她单独说话。”
琉璃应声，又听她道，“你去问问舒府的小厨房，给我准备点糕点。”
“是。”
她们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月华站在了听不到声音的亭子外不远处，琉璃只身去准备糕点。
京城中传闻虚虚实实，就对容姝的传闻而言，有说她骄纵难相处，自视甚高，牙尖嘴利，又有说她雍容华贵，林下风致，是天下女子表率。
截然不同的两种评价，讨厌的很讨厌，喜欢的很喜欢，仰慕的很仰慕，害怕的很害怕。
然而和郡主熟悉的都知道，她对于自己人，护短到极致，宽容到极致。
“你是小姐，我不会在下人面前下你的面子。”琉璃说道。
“姝姐姐。”李悦雪失落地低下头，“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这是你的决定。”容姝道，“我不带你来，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但你还是执意了来了，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李悦雪才道：“我要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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