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露8
余梵感觉到邵公公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却直视邵公公：“为什么要跪？”
一旁的甲四和甲六脸都吓白了，悄悄想给他打手势，让他少说两句，又迫于在公公眼皮底下，不敢妄动。
邵公公被气笑了，他冷哼一声：“我不在府里，你们胆子肥了，都敢在外面留宿了？”
“现在知道回来了？咋不等着我用八人大轿来抬你们呢？”
余梵愣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咋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邵公公生气地瞪着余梵，那副神情像是要吃人。
余梵好想给红太狼一个大白眼。
他们三人累了回来，没个好脸色就算了，还要不明不白地被公公一顿数落，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公公不解气，对着甲四、甲六一通骂：“还有你们两个，平时我怎么教你们的？我不在，你们就跟着外人走了？好的坏的都分不清？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说着，邵公公脚一抬，向甲四和甲六踢去。
嗨！嗨！嗨！
干什么呢？
红太狼，你发什么疯？
余梵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邵公公的手膀子，往旁边一拉，邵公公踢了个空。
本来甲四和甲六都不敢吭声，准备迎接邵公公的无影脚，却看到余梵拉住了邵公公，跪着的两个人差点惊呼出声。
余公子啊，你这是找死啊！
邵公公没想到一旁的余梵胆子这么大，既然敢拉他！
他被拉得后退了一步，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邵公公怒火中烧，反手就一个大巴掌，向余梵直直的扇过去。
余梵松了拉着卲公公的手，一伸胳臂格挡邵公公的巴掌，只听见扑的一声，甲四和甲六吓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完了，余公子完了。
邵公公脸上笼上了一层黑气，看那个样子，已经快气得冒烟了，他正要怒斥余梵，就看到余梵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他：“邵公公，为什么要打人？”
“好啊，一个个的，都要造反了吗？”邵公公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刺耳。
“邵公公，你为什么打人？”余梵瞪着公公的眼睛，依旧一字一顿地问他。
“好好好，你要问为什么？”邵公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先回答我的问话。”
邵公公强压住怒火：“你们昨晚没回府，去哪儿了？”
“我们在主管皇都人口的小吏那里。”余梵看着公公，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邵公公。”余梵一个激灵，突然有点明白邵公公在发什么疯了，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没回来，会在哪里？”
“哦。小吏那里？”卲公公也不客气地回敬余梵，“余公子怕是在哪个温柔乡里做梦吧。”
“温柔乡？”余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看着卲公公一脸的讥讽，他恍然大悟。
余梵被气笑了。
好你个红太狼，我们拼死拼活地在外面调查，生怕时间来不及，你的脑袋瓜子里都是装的什么？
余梵双眼一瞪，爷爷我不伺候了！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那几张写着调查结果的纸，一下拍在卲公公脸上，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走出清雅院的门，余梵气冲冲地回了朝露院。
照理来说，这种情况，余梵就应该直接冲出府去，从此和卲公公一刀两断。
不过，他现在脑壳痛，只想睡觉，什么事都等觉睡饱了再说。
而清雅院的卲公公，被余梵一番骚操作弄懵了。
纸拍在脸上的时候，他的头嗡的一声，大脑一遍空白。
等卲公公回神，他暴怒地想将余梵绑起来打一顿。
这么久以来，除了当今圣上，还没有谁人敢在公公头上动手的。
一个穷书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跪在地上的甲四和甲六也傻了。
这余公子怕是昏了头，卲公公也敢拍？
除了那个把公公的脸当床板扫的刺客，这余公子是第二个敢在公公脸上动手的人？
哎呀，妈呀，这余公子死定了！
甲四和甲六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卲公公将脸上拿下来的那几张纸，准备揉成一团，发狠地扔掉，却在动手的那一刹那，看到上面写满了字。
卲公公将纸张开，粗略地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
上面记录的数据，生病的人如此之多，占了皇城人口的十分之一，而且平民所占比例又更多一些。
纸上甚至还画了一个大体的病患分布示意图，城北和城西，密密麻麻的点点堆在一起，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真是触目惊心。
“甲六、甲四，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卲公公的怒火好像在慢慢熄灭。
甲四和甲六对视了一眼，甲六先开口：“卲公公，我们昨晚真的在管理人口的官爷那里，弄了一个通宵，将所有数据整理到一起。”
“对的。”甲四开口，“公公如若不信，可以差人去问，那位官爷还帮我们找了帮手，我们七个人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早上太阳出来才忙完。”
卲公公半信半疑：“就算前天是一整天，加上昨天白天和晚上，也最多两天一晚，整个皇都怎么可能就调查完了？”
“公公，你有所不知。”
甲六把余梵怎样安排的，找到谁，又把任务怎么分发下去的，又是怎样抽查的，最后怎么整合数据的，原原本本给卲公公讲了一遍。
直听得卲公公内心一阵赞叹，妙啊！
“这真是余公子一人做的安排？”卲公公简直是难以置信。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有这样的能力？
甲四和甲六一起狂点头。
甲四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赞扬道：“对的，余公子好厉害啊，又节约了时间，又避免了数据不准确。”
“哦，还有。”甲六觉得自己漏掉了一个余公子超级厉害的地方。
“公公，你有所不知，余公子还会开药方。”甲六眼里一闪一闪崇敬的小星星仿佛要把卲公公眼睛晃瞎。
“开药方？”卲公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产生了幻听。
“对啊，公公，你不知道，余公公看看病人，刷刷刷，就是一张药方。”甲四补充道。
“那些人感激地很，余公子半点不提自己的名字，只是告诉他们，我们是卲公公府里的人。”甲四看着卲公公，恨不得直接告诉公公，余公子是真的很好。
这倒真让人意想不到了。
卲公公沉默了，自己是不是之前做得有点过分了？
卲公公摸了一下鼻子，对着甲四和甲六说：“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甲四看着卲公公：“那余公子······”
卲公公打断他的话：“下去吧。”
甲四不甘心，还想给卲公公说几句，甲六对他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拽着甲四把他拖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卲公公一个人了。卲公公拿起那几张写满字的纸，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数据不仅加总了，还进行了分析，把之前预测的有可能有瘟疫的猜想，进一步证实了，而且还对容易爆发的地方做了一些标注。
听到甲六讲的这次调查的过程，卲公公觉得如果自己安排也不可能安排得这样好，而且真的是很有效率。
还有抽样调查，是真的想得太周到了。
如果说之前余梵来说瘟疫的事，卲公公放下对他的一分轻视，那么现在，卲公公已经是对余梵刮目相看了，甚至有一些佩服。
虽然卲公公口里不一定会承认，但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佩服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卲公公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坐马车进宫找，第一时间向圣上汇报情况。
邵公公去见皇上，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大臣们、太医们一个个都被紧急召入宫中。
而这一切，余梵都不知道，他累惨了，睡得天昏地暗。
等余梵醒来，太阳已经下山，房间里没有开灯，黑黑的。
余梵慢慢起身，等迷迷糊糊的感觉褪去，他才想起，今天已经和红太狼撕破脸皮了，公公府已经不是他能留下的地方。
作为一个穿越者，余梵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茫。
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余梵起身，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他的那个主公那里，别说他本来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知道，回去无疑是才出狼坑又入虎穴，他可不想去面对那个阴恻恻的主公。
所以现在无处可去？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撕破了脸，自己也就不留了。
余梵打开门，趁着夜色，出了公公府的大门，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等到甲四端着晚餐来到余梵的房间，发现房门开着，被窝还有温度，但人已经不见了。
邵公公在宫里陪着皇上、大臣、太医们熬了一个通宵，将整个皇城的疫情防御做了一个全盘的部署，天一亮就开始实施。
邵公公坐着马车准备回府换衣服，想着再带上一个小厮，就要投入防疫的后勤工作中去了。
结果还没有走到公公府，就看到甲四一脸焦急地站在大门口，看到公公的马车，甲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前，急促地说：“公公，余公子不见了。”
正准备下车的邵公公一听愣住了。
邵公公回家换衣服其实只是个借口。昨天走得匆忙，余公子应该还误会着，现在看来，余公子是对的，所以邵公公也不是那种抹不下面子的人，自己错怪了人家，就应该道歉。
现在一听说余梵不见了，邵公公心里一阵慌乱，还是迟了吗？余公子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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