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会审的位置还是选在了大殿，看守把他送到门口就退下了。

        完颜云彻坐在主位上，身旁是北疆的诸位元老；金乌还是全员到齐，金乌赞普和承桑韵坐在最前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容晏；黎胥这边来的人不多，应该是娄萧运作过——之前容晏露脸，虽然实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没有人看见；这会公审，娄萧带来的应该都是认不出容晏的人。

        容晏气度从容径直向前目不斜视，仿佛他不是来受审，而是来舌战群儒的。

        事实上，容晏确实是来舌战群儒的。

        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不可能找到任何能证明容晏残害北疆王嗣的证据，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做的；同时，他们也没能找到真正做出这件事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三堂会审。

        但性质这么恶劣、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是一定要找出真凶的，无论这个“真凶”是真是假。而目前来看，容晏是嫌疑最大的人。

        换言之，容晏是最好的替罪羊。

        本领大到敢用北疆王的孩子修炼邪术，众人不说人人自危也算人心惶惶，他们需要容晏去死来换个安心。

        所以，他们会尽力把脏水往容晏身上泼。

        果不其然，大殿内开始传出愤慨的声音，其意思无外乎容晏是个罪人、罪人不配站着、罪人应该膝行赎罪之类。

        容晏充耳不闻，走到大殿正中央，行礼，站定。

        完颜云彻声音没有起伏地说：“跪下。”

        容晏迎上他的目光，朗声道：“我无罪，为何跪？”

        完颜云彻身旁坐着的女子双手成拳，砸在桌子上，尖声叫道：“你杀了我的孩儿，又用他的尸体修炼邪术，还敢说自己无罪，你……”

        说到最后一个“你”字时，那女子声调拔得很高，忍不住咳嗽起来。完颜云彻关切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道：“灵儿你别激动。我一定会将杀害我们的孩子的人千刀万剐的……”

        灵儿，承桑灵。

        金乌气候炎热，金乌人大都皮肤发黑，头发略有毛燥，但眼前的女子皮肤腻白，眉目如画，长发如水般倾泻在肩膀上，神态疲惫却不减风情，是个极不像金乌人的美女。

        容晏的手蜷在袖子里，轻轻攥住那一小包粉末。

        既然就在这里，那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容晏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王妃此言差矣。我虽然不了解禁术邪法之类，却也知道，要想凝聚大量邪气，需要用活人为引。所以，您的孩子不是先被杀后被用于邪阵，而应该是直接被当做阵眼，生机被邪气消磨殆尽而死的。”

        容晏的语气就好像在说风凉话，叫人听到耳朵里就好像那孩子死有余辜似的：

        “而且，我并没有认罪，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有罪。您身为一国主母，又怎么能妄下定论说是我害死了您的孩儿呢。”

        原本沉寂的大殿，变成了死寂的大殿。

        在场众人一时都以为容晏疯了。

        他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听别人如此云淡风轻地讲述自己孩子的死亡。

        承桑韵怒不可遏，挣开了完颜云彻与她相握的手，周身迸发出强烈的金红色光芒，凝聚成一只巨蛇的模样，裹挟住她，尖叫着冲容晏扑过来。

        这是一只巨蛇的魂体。

        一般的灵兽，虽然能被驯化，却很难使其完全臣服。而如果能有一只完全忠于主人的灵兽，又具有较高的修为，就可以与主人缔结契约，死后魂魄寄宿在主人的识海中，以魂体的形式继续为主人效力。

        从体型和灵力波动来看，这是一个极强大的魂体。

        几乎是眨眼间，那巨蛇就掠到了容晏眼前，血口大张，要将容晏整个吞下。

        太快了，太突然了。娄萧要出手相助都来不及。容晏翻手结印，地面生长出数根冰凌固定住承桑灵的手脚。但灵魂没有实体，冰凌限制不了巨蛇的行动。

        眼见着容晏就要葬身蛇口……

        巨蛇却仿佛受了很大惊吓般怪叫一声，蛇头猛地后缩。

        那长着婴儿手臂长的尖牙的嘴愣是没碰到容晏一根发丝。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了。承桑灵的身体动不了，于是冲容晏嘶吼着，好像在命令巨蛇攻击，但巨蛇不但没有进攻，反而低垂着头，像是在对容晏行礼。

        于是场面莫名变得很滑稽。

        众人不明所以；

        娄萧的手里扣着一团狂暴的灵力，准备随时不顾一切地攻击；

        容晏长身玉立，气度分毫不乱；

        金乌赞普缓缓站起身来，惊异而沉郁地说：“……异瞳蛇王。”

        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袖子里爬了出来，盘在容晏的脖子上，一红一蓝两只眼睛慢射着幽森的光，轻轻吐了吐蛇信。

        承桑韵也认出了小蛇，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是异瞳蛇王，真的是异瞳蛇王……这不可能的，从来没有人能够驯服异瞳蛇的……”

        异瞳蛇，是这世间毒性最强，血统最高贵的蛇，天生就能压制所有蛇系灵兽，所以也被称为蛇王。且其性桀骜，宁死不屈，在古往今来的记载中，从没有任何一人能驯服异瞳蛇王。

        能出现在大殿中的人皆非闭目塞听之辈，自然都知道异瞳蛇王的大名，骚动片刻后又都屏气凝神，紧张地盯住容晏。

        容晏微微侧头，温柔地摸了摸小蛇的脑袋：

        “乖。”

        小蛇亲昵地蹭了下容晏的手。

        容晏缓步走向承桑灵。小蛇眼中光芒愈盛。

        感受到蛇王靠近，巨蟒溃散成点点光晕，不顾承桑灵的歇斯底里，重新融进她的身体里。

        被众人不耻的罪人，此刻站在被束缚在冰凌从的承桑灵面前，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刚刚发生得事太过震撼，再加上容晏气度从容，承桑灵形容狼狈，再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容晏才是正义的使者，被审判的人是承桑灵才对

        好像要抚摸承桑灵的脸颊一般，容晏抬起手。

        小蛇顺着胳膊爬到手上，冲承桑灵吐出艳红的蛇信，像是在欣赏濒死的猎物。

        金乌赞普从座位上站起，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容晏身边，五指成爪，直取容晏命门。

        娄萧压在手中的灵力轰在了金乌赞普身上，将她生生震退几步。与此同时，娄萧也飞身掠出，赶在金乌赞普下一次出手前护了在容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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