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就是位好老师

这天，东西校上演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名场面。号称临海史上最强的“不良番长”，居然主动帮老师的忙！这是何等善良友爱的好学生啊！如果对象不是江且的话，郝主任可能真的要感动一下。

        从江且开口要帮忙，郝主任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直接义正言辞的拒绝说自己能行。可奈何江且人高马大，在气势上郝主任就输了一截，最后他手中的课本还是被江且一把抢过，支配的明明白白。

        一路上郝主任时刻堤防着江且，生怕他突然做出把课本撕碎或是扔出窗外的举动，尤其是他额头上的那块还殷着红色的纱布更是触目惊心，郝主任根本不敢问江且经历了什么，问了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但很奇妙，江且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搬着东西，反倒是郝主任忍受不了尴尬的氛围找了几句话题。不少学生看见这幅光景皆是瞠目结舌，甚至还有几个老师吓得拿起手机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江且今天是抽什么风了？竟然会帮老师干活？看见老师就上去找茬才是他的画风吧？

        终于，江且站立在理科实验室前，他熟练地用脚踹开门，将课本整齐放在桌上，随后对郝主任笑得更加灿烂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谢谢谢江同学了。”

        “老师您别客气，尊敬师长爱护同学是我们青少年应该做的，更何况郝老师您一直以来为学生奉献了全部人生，我应当对您的精神感到敬仰。您要是需要帮助，尽管向我开口便是。”

        郝主任吓得连忙点头，他没听错吧？江且居然对他这么客气！还用了敬语！最重要的是，他一句话里面居然一个脏字也没有！这，这段话听着也太顺耳了吧？甚至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江同学，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老师我尽力帮你解决，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郝主任断定江且是受了心理刺激，不然他怎么会像好学生一样性情大变。

        “要说烦恼确实有，”江且放下笑容，神情变得格外认真，“我在想怎么才能拥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如何才能考上名牌大学。”

        又是一句这辈子不可能出现在江且嘴里的话，听的郝主任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在震惊之余，他发现江且目光纯洁干净，一点戾气也没有，绝对不像说谎的样子。莫非他真的从良了？

        “如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态度和品德，我手边还有一个推荐考试的名额，可以让你一试。”

        郝主任说出这话后就后悔的低下头，推荐考试这样的机会在这群小混蛋眼里就像天大的笑话。原本他力争到这个权利还以为能“威胁”到学生让他们改过自新，但是事实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他就再也没提过。而他们东西校也造就了唯一一个没有推荐过名校考试的高中，实在丢人。

        本以为江且会像平常那样爆笑出声，可没想到半晌都没听见他发出动静。郝主任咬紧牙关眼一看，竟发现江且他他热泪盈眶了起来！

        江且眼含泪水，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郝主任的手，眼底无不写着感激之情，“谢谢郝老师这么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负信任，考上名校为您争光！”

        “好好。”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学习了！郝老师，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啊！”江且一边说着一边松开郝主任，挥洒热泪与他告别。

        郝主任此时心中有些凌乱，他还是没有从刚才那幕缓过神来。良久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禁推了推眼镜，心里暗想，“如果江且真的改过自新，何不是一个可塑之才呢？”

        站定在自己班级的教室门口，从里面传来了深渊般的吼叫，还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猴园，总之不是人呆的地方。江且看向大门侧面歪七扭八的门牌，上面写着“二年一班”。其实是不是二年一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自己教室哪个班的人都有。

        他们大部分都是江且的跟屁虫，对于私自串班行为校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没有一个学习的料，只要家在临海市就能随便上的学校能出多少精英苗子？

        江且踮脚将班牌扶正，随后推开教室的门，当他看见教室里光景的那一瞬间，立马感受到肠胃翻涌的恶心。

        教室内课桌东拼西凑，歪七扭八，墙上随处可见口香糖黏住的涂鸦以及被重物砸过的凹痕。至于地板不知道潵过什么东西，脚踩在地上直黏鞋底，屋子里面则是各路货色都有。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甚至还有几个一看就已经过了高中生年纪的留级生，他们有的还剃了光头，在头上纹了诡异的纹身，这些不仅不美观，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脑残。

        由于教室的冷气设备只有一面电扇，他们大多数将上衣掀起或是打个赤膊，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学校，比家里还要自由自在。

        班里面没有女生，这也是东西校和南北校关系紧张的一大重点。就是东西校生活学习环境太恶劣，根本没有女生入学，反而都去了旁边同样垃圾的南北校。这一下就激起了东西校全员的不满，两校恩怨就此产生。

        现在想想没有必要，因为南北校被列为了城市建设规划区，给安排了新校舍和操场，所以一切都是按高标准来。他们东西校运气不好，就因为差了一条街没被改造而已。再者，要是这帮大老爷们平时能注意点形象，怎么会没有女生入学？

        看见此情此景，江且回想起吴相从不踏入教室的原因，要是他能早点觉醒，恐怕也不会踏足这片荒诞之地。

        因为江且的降临，嘈乱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江且以为自己有着班主任那样不威自怒的气魄，可这场沉寂没有两秒就被更加热烈的叫喊声打断。

        “且哥你终于凯旋归来了！”

        “你快说说去哪干架了，怎么不带着兄弟一起啊！”

        “且哥还需要带你这个菜鸡？他一拳能打你十个！”

        江且被吵的头昏眼花，额头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位于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而那里聚集的人最多，反倒是前两排根本没人靠近。

        “那那个江同学。”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江且抬头看去，一位身材稍较为矮小，挺着圆滚滚肚腩，脸上泛着油花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叫他。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岁，还是很年轻的，但是混在这么多不良少年堆里着实难受，他一看就是很容易被找茬的类型。

        果不其然，男人才刚一开口就引来下面不满的叫嚣，“死肥猪说什么废话呢？有没有眼色？还不赶快蹲到桌子后面，小心砸死你啊！”

        江且皱眉，看着男人脸色一阵惨白，赶紧听话的躲在讲桌下面的空间。他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名叫朱弘图，一年前来到东西校。听说他来之前是某名校的讲师，因为被诬陷咸猪手而惨遭开除，迫不得已才来这里。诬陷他的那位在临海市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被咸猪手的是他女儿，为了保全女儿的名誉，必须处理一个以儆效尤。朱弘图在所有教师里面存在感最低，没有身世背景，就顺理成章的拉出来背锅。

        正因为他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所以才被所有学生看不起。他之所以被迫蹲到讲台后，是因为他上任第一天就被江且带头扔香蕉皮，把他吓得只能蹲在讲台下面避风头，从那之后每次上课，江且都会威胁他蹲在那里。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更重要的是，一个名校老师来当班主任居然还不好好学习，简直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里，江且看向那群起哄的男生们，拳头在身侧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他很快扔下暴躁的情绪，他已经决定改过自新，凡是不能靠暴力解决，所以强行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位同学，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呢？”

        “啊？”那个男生愣了愣，似乎是没听清江且说的什么。而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也一时间安静下来。

        “我说，你不应该这个态度。他是老师你是学生，学生本就应该听老师的话，从老师那里学到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青年。当然这些是要看天赋了，在场的各位如果再不补救恐怕是没机会了。”江且说的头头是道，真的有种已经受益匪浅的感觉。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怀疑着自己的耳朵。他们老大这是咋了？他能说出来这种话？他什么时候这么有水平了？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霸凌朱弘图无数次了，怎么现在反而在帮他？

        见他们一言不发，江且上到讲台站在呆傻的朱弘图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我为我曾经对您做过的一切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一年来在您心里肯定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您恨我也无可厚非。不，我倒希望您能报复我或者狠狠揍我一顿。但是这里是学校，你我是师生，你不可能做出那种行为，所以希望您能将您所学的所有知识传授与我。等我考上好的大学，我甘愿挨罚。”

        “你你。”朱弘图震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就连他脸上的赘肉都因为喘气而颤抖不已。江且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想到了新的欺负方式？

        江且自知朱弘图不可能会原谅他，所以率先伸出手，言语诚恳，“请握住我的手起来，这不仅是对您的尊敬还有抱歉，更是您同意我的提案。当然我不勉强您，我自知罪孽深重，无法挽回。”

        朱弘图咽了咽口水，感觉声音如鲠在喉，他看着江且绷直的手掌，上面没有半分算计的意思。他本不应该相信这个欺负自己的罪魁祸首，但他觉得江且的话极具有说服力，只要握住，就可以逃离这块狭小的讲桌下方。

        半分钟后，手还是相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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