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雨

民国三年四月十七桐阳城

        我早已分不清这是江南四月的春雨还是我为他留下的泪

        嘀嗒，滴答，滴答……江南四月的春雨不深不浅地滴落在江南老巷的青石板上，砸出不大不小的水坑。空气中弥漫这青草和泥土混杂的气味。

        白府门前正跪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路上的行人纷纷撑着伞低头而行，没有人抬头看一看这位年轻的军士。身处乱世，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浸湿了男人的军帽，又顺着帽檐下，滑过他的脖颈滴落在膝下的砖缝里。

        少年人湿透了额发却倔强地不肯动一下，只是他那挺拔的背影依旧没有打动白老爷。那扇门依旧没有为他敞开的迹象。可是他不能放弃，不只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他那千千万万的兄弟。今天，他必须跪。

        他就是江琮，江系军阀的两位开创者之一。

        此行他本是要带领自己麾下的天武军一路北上前往上京与江系军阀另一位开创者—他的哥哥江璟会合，想一举拿下上京的执政权。

        江璟如今在上京被沈东城的临系军阀缠的脱不开身，像驻军在锦州的弟弟发去了求救信。江琮收到信后当即率领数十万天武军一路北上，却不想在即将进入桐阳城时遭遇沈东城手下淇水军的突袭。

        在两军交战的当晚，天武军里细作现了身。

        夜幕刚刚降临，天武军的粮仓内火光四起，几乎就在同时，军帐外的淇水军发起了猛攻，一时之间帐外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

        江琮立刻披甲上阵，冲入军中奋勇杀敌。

        江琮“神将”的威名早在江南人尽皆知，很快便带领天武军脱离了战斗，直奔最近的桐阳城而去。

        等到军队安定下来，江琮才开始查验军中的情况。军队的十万粮草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将士们虽伤亡不重，却也大多受了轻伤。

        一场战争下来，淇水军虽伤亡惨重，却也不算半分成果没有。如今的天武军，进无粮草，退有追兵。只能暂时在桐阳城落脚了。

        第二天黎明，江琮便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了白府门。

        白家是江南的历代经商的商贾大族，从前在锦州江琮便略有耳闻。放眼看去，整个江南短时间内能够给天武军提供粮草支援的也只有白家了。

        如今的白府当家人白钟虽没有前几辈先人那样的经商头脑，却也算把祖传的家业打理地井井有条，说句富可敌国也不算太过了。

        然而，令江琮没想到的是，白钟并不肯见他。可是为了他那数十万兄弟的性命，江琮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

        不见，便一直跪。就这样他从清晨跪倒了晌午，白府那两扇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大门，却依然闭得紧密，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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