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壮怂人胆
“师父，凝儿进来了哦。”竺凝儿轻叩了两下房门进了屋。
云重从书卷中抬起头，笑道：“小凝儿怎么来了？”
“嘿嘿，我来看看师父您好不好。”
云重一愣：”什么好不好的，说什么胡话。”
竺凝儿不以为意，走过云重的身边，按着云重的肩膀捏捏捶捶。
“以前大师兄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师父您啊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后来轮到其他师兄下山了，您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给巫先生写了好几封信。”
云重随着竺凝儿的动作微微摇晃，舒服得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师父吃不好睡不好？那几个臭小子，为师巴不得他们能被多磨炼一番。”
竺凝儿好笑地撇撇嘴：“那是谁几天晚上都要到我床前给我讲故事，一边讲一边还把大师兄小时候的糗事也拿来说。”
“师父您啊，老傲娇了。”
“嗯？熬胶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您别在意。”竺凝儿摇摇手，“现在花小妖要走了，虽然您平时待他不冷不热，不像对我们几个师兄妹上心，可我觉得您还是很在意他的。您说，刚刚是不是偷抹眼泪舍不得人家了？”
云重拿起书册重拍了下竺凝儿的手背，斥道：“没上没下，胡说八道。”
竺凝儿缩了手哼哼：“恼羞成怒，口是心非。”
“你呀！”云重转了头，看着她叹息着，“你们都长大了，师父老了。”
“师父才不老，像师父这样俊秀的小老头，世间找不到第二个。”说完，竺凝儿竖了个大拇指。
“哼，也不知是谁教的，越来越牙尖嘴利。师父倒是怀念起以前，你呀，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了。”
“别别别，世上医术最最高超的师父受徒儿一拜。”
竺凝儿端过一旁茶壶，为云重倒上一杯。
“师父，这是我新制的杏花茶，凝神静气，您尝尝。”
茶香四溢，闻着确实沁人心脾。云重接过，不觉哼道：“医术不见长，莳花烹茶倒是越发精通。”
“嘿嘿。”谁叫她有一对园艺爱好者爹娘呢。
“师父，您好好休息。至于花小妖呢，让他日后有机会多来看看您便是。”
看着竺凝儿蹦蹦跳跳的样子，云重摇摇头，就随她去吧，嘴角却是无法抑制的上扬。
“师兄啊，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啊？嗝~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里就只有小师妹？小师妹啊——”
“……”
一进屋，竺凝儿就看到离苑拖抱着嘟嘟囔囔的莫悠，莫悠一脸潮红，嘴里还大喊大叫，那画面着实有些冲击。
“这……”竺凝儿心虚地望向一旁，除了正纠缠着的两位，花小妖趴在木桌上仿佛睡死过去，脸上不自然地红成一片。
竺凝儿戳戳花小妖的胳膊，被他甩开，一反手却让他抓住了自己的袖子。竺凝儿扯了扯，对方不仅不放手反而攥得更紧，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
“……”
“离苑，你先把小莫带去房间。”谷央无奈地叹气。
离苑点点头，无视莫悠的叫嚷，一把将他抗在肩上拖走。
竺凝儿扶着额默默让出一条道。
“你呀~”谷央走过来，食指点在竺凝儿的眉心，“我看你那么爽快地答应逍遥兄拿来那桃花蜜，就知没什么好事。”
竺凝儿吐吐舌，她也没料到花小妖会醉成那样，原本只是想拿假桃花蜜耍耍他而已。
“大师兄，对不起。那桃花蜜确实只是普通的花蜜，泡茶极好的，只是后拿的那一瓶……那瓶……”
“被你掉包了？”
“呃……那也是桃花蜜来着，只不过是去年的，重新加工了一番。”酿成了不得了的烈酒。
“咳咳……”
角落传来一声咳嗽。
“嗯？”竺凝儿转头。
云绮低垂着眼，手撑着额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竺凝儿顿时炸毛：“大师兄，花小妖也就算了，怎么连师兄都中招了？”
谷央气急：“你还说？”
“嗐！”亏她当时送东西来的时候还用眼神暗示了好几次，谷央只当她哪里不舒服眼角抽筋。
竺凝儿弯了腰，低头瞧着云绮：“云师兄？”
云绮微转了脸，眼底氤氲，只是乖顺地坐着没有回应。
还好，不至于没有半点意识。
“我去倒点水。”
竺凝儿拣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感觉到自己也有点渴便多拣了一个，倒上水，一口闷。
“啊咳咳……”竺凝儿呛了一地，吐着舌，“怎么……甜辣甜辣的？”
谷央抬起花小妖胳膊的手僵在半空，闭了闭眼：“……害人害己。”叹气间谷央放下花小妖，快步走到灶间取了冷茶水递给竺凝儿。
“快漱漱口，喝了多少进去？”
竺凝儿摇摇头：“没想到这东西无色无味却凶得很。”
谷央哼道：“不然阿绮和小莫如何会中招？”
这不一会儿，谷央就对她说教了好几句，看来大师兄真的很生气。
“我错了，大师兄。”竺凝儿合掌致歉，又望了眼旁边醉成一滩泥的花小妖，什么话都说不出。
“好了。我先把花逍遥带去屋里，你照看一下阿绮。”
“哦哦，好。”
竺凝儿喂了云绮一些水，云绮很配合，就着她的手乖乖地喝完了，随后又是安静地坐着。竺凝儿转身去厨房烧上了热水，又回来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一番折腾，突然有些头晕目眩，竺凝儿忙开了窗透透气。
大师兄和二师兄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醉鬼给绊住了，还没有回来。竺凝儿的眼睛开始四下乱转，最后她轻咳一声，迈着小碎步挪啊挪，挪到云绮的身侧坐下。
“云师兄？”竺凝儿双手托腮轻轻地问。
此时的云绮已闭了眼，一副入定的模样。
竺凝儿细瞧着，从他俊秀的眉到高挺的鼻子，再到柔软的薄唇，怎么看都不够。竺凝儿只觉得自己胸无点墨，形容不出眼前人的半点好。只是为何她越看越晕，莫非真如书上说的喜欢一个人就会使人发晕发傻。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云绮蹙起了眉，额头上隐约有些薄汗。
竺凝儿心虚极了，赶紧在一旁站好，忙问：“云师兄，你还好吗？我去叫大师兄送你回房间休息。”
竺凝儿脚步有些虚浮，踉跄地往外走。
还未走出两步，竺凝儿的手腕就被捉住了，似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惊得竺凝儿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瞬。
“云师兄？”竺凝儿盯着那只紧扣着她的手，“你醒过来了？”
今天是他大意了，索性没有多尝那‘桃花蜜’，行功解酒清醒了大半，云绮抬眼，抿着嘴看她。
哦吼，这位仁兄也生气了，不用说什么，竺凝儿就是知道。
“师兄，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竺凝儿嘿嘿傻笑。
云绮的心上像被羽毛划过，不自在极了。
“哎呀，师兄你的手怎么那么凉？”竺凝儿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是你太热了。”
云绮皱着眉，拂开了那只不规矩的手。
“有吗？”
竺凝儿抬手轻扇着自己的脸，好像被云绮一说，确实感觉烧得很。她边扇边偷偷打量云绮，见他转了头只留个背影一声不吭，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委屈涌上来。
“三师兄，你为何总是不高兴？”
云绮一顿：“我……没有。”
“就有。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为什么总是皱着眉？为什么从来都不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又为什么总避着我？为什么你那么好看？为什么……”竺凝儿像藏了十万个为什么，又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人，嘴上叭叭着胡说个不停。
明明都是些指责别人的话，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哽咽了起来。
云绮听着那些一半质问一半无逻辑的话，心乱成麻，又听到竺凝儿的呜咽声，慌乱地转过身对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哭。”云绮紧张得握紧了一边拳头。
“呜呜……我才没有哭呢，哈哈……”竺凝儿摸了摸眼角，奇了怪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云绮不安地看着她：“师妹，我真的没有不高兴。”
“哼！”竺凝儿偏过头，“你看你又皱着眉了。我那么笨那么啰嗦，要不是师父交代，你一定是烦我烦得要死。”说完鼻子一耸一耸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有，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烦。”云绮舒展了眉头。
“那……那你笑一个，你笑一笑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竺凝儿无赖般地盯着云绮。
云绮被盯得不自在，眼神躲闪，嘴巴张合了几次也做不出一个表情。
“小气！以后叫你……云小气算了。”说着，竺凝儿伸手就去扯云绮的嘴角。
云绮偏过了头：“师妹，不要闹。”
“我看看，给我看看嘛。”竺凝儿依旧不依不饶。
以前受病痛折磨，喝着最苦的药，竺凝儿都没有怎么哭怎么闹，平日里也是安静又懂事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云绮狐疑地瞥了一眼桌上收拾好的茶壶，为难地扣住了竺凝儿乱动的双手。
“师妹，你发烧了。”才一会儿功夫，云绮便觉得竺凝儿烫得吓人，赶紧捉了她的左手腕把脉。
“发烧？”竺凝儿迷糊地望着眼前人，“你……你才发烧，师兄的脸好红哦，呵呵。”
云绮气急，不是气她胡言乱语，而是气自己没早点发现竺凝儿的异常，此刻她脉象紊乱，似有一股气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师兄，你干吗啊，晃得……我眼疼。”竺凝儿摇摇头，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混沌一片，她刚才是想干什么来着？
“云小气！对，我告……告诉你一个秘密，嘿嘿，我喜——咳咳……”话说到一半，竺凝儿便吐出一口鲜血。
“别说了。”云绮又惊又怒，眼底满是心疼。
望着竺凝儿瞬间褪色的嘴唇，越发像是从前毒发的模样，得赶紧去找师父才行，云绮一手托着竺凝儿的背，一把将她抱起。
竺凝儿只觉得陷入了昏沉的睡眠当中，梦里有着那似曾相似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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