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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背叛


出了京地,便是华州。秦、程二人在华州府驿稍作休憩,处理了程溍北肩上的伤,便乘着马车离开。程溍北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他左肩上的伤有些发炎,一个自小就在首阳城里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哥自然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因此程溍北这会十分不好受,又连着几日奔波,他的精神气都大打折扣。

        “程溍北,喝点水。”秦且修给程溍北喂了点水,帮他勉强整理了下头发,“等到了回县,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

        程溍北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秦且修,我们得尽快离开华州,去西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景仁如果真的开始追捕秦且修,无论是首阳还是会京,秦且修只会寸步难行。但对于西凉,秦且修仍然十分忧虑。她不信任西凉人,这也是她前世没有选择西凉的原因。她现在到西凉去,即使西凉王卓拿言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他能给予秦且修的最佳庇护就是让秦且修嫁给弥察。

        虽然让里岚的女儿两度成为自己继承人的王后是卓拿言所不愿见到的,但为了保住这个孙子,卓拿言也别无他法。而这始终不是秦且修的选择——她在西凉也不过和在盛朝一样,都是个任人摆布的寡妇。

        眼见秦且修有所顾虑,程溍北咳了两声,强撑着换了个姿势,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西凉有一位叫阿雫的大臣,是我一手扶植的。我们去西凉,设法让弥察为你的孩子正名归宗。弥察如果做了西凉王,那这个孩子就是弥察的亲侄儿,皇帝不敢动他。”

        “阿雫……他是王聿的部下,你怎么会认识他?”秦且修查看着那封西凉文书,她心中似乎明白程溍北和李景仁是如何避开王聿身边的重重护卫下毒了。

        “秦且修……”

        秦且修叫停了马车,让宛娘留在原地,自己独自往路边走了一段。

        此时正值黄昏,水草丰茂,隐有虫鸣。秦且修深吸一口气。她离开并非介怀阿雫与程溍北的私联,而是她需要思考。该拿程溍北怎么办?她自己又要怎么办?太多的问题,令秦且修透不过气。程溍北与她亦敌亦友,确有血仇,又有深恩。他是个聪明人,却做出和秦且修一块叛逃京地这样的蠢事……

        李景仁那边又已经完全失控,她可以去西凉寻求庇护。但西凉不会提供她与李景仁打擂台的势力,除非……除非利用弥察对盛朝的窥伺之心。弥察上位后,必然会频繁地发动边境战争,而这些战争的走向秦且修大都掌握,只要她稍加利用,逆转几次胜败,盛朝与西凉的局面就会完全颠覆!秦且修想起李景仁将卡尔盛在匣子里的头颅摆给她看的场景,她记得当时自己作为西凉人血液中粘稠翻滚的憎恨,以致于她立下了那样恶毒的诅咒。

        卡尔会失败,但她秦且修不一定。

        李景仁的死亡和失败会慰藉她丈夫、养父、亲生母亲的亡魂,同样也会令她和儿子得以在人世喘息。秦且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道。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秦且修转身返回,却看见程溍北站在非常远的地方。他捂着伤口一言不发,始终没有过来。看见秦且修动身,便转身走了。

        秦且修和程溍北揭过此事,最终制定了一条路线:从华州离开后一路北上,再往西走沿着嘉门关附近走到会京,由会京出关前往西凉。这和前世秦且修独自逃亡时的路线一样,她有意为之,如果时间差不多,兴许她还能遇到卡尔和莫妠比一行。

        幸运的是这一路李景仁的人没有追来。且熬过最初的几天,程溍北的伤口也不再恶化开始往好了长。程溍北精神好些了,便开始和秦且修分析李景仁的动向意图。秦且修觉得李景仁此举有些蹊跷:“李景仁怎么知道我怀的是王聿的孩子?怀孕一事我从没向任何人说起,即使当日林蓉发觉我怀孕,寻常人也只有可能认为是你的孩子。弥察和西凉更不可能知道,李景仁也不是从李若成那儿得到的消息,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程溍北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当务之急。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他就不可能放过你。现下只会进行全国搜捕,你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程溍北将宛娘买回来的服饰递给秦且修。

        秦且修拿起一块面纱笑了笑:“扮西凉女人?老本行了。”

        “不。”程溍北将下面的男装翻出来,“那样太明显了,你扮男人。”

        “开什么玩笑?我根本就不像男人,而且我这也藏不住。”秦且修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没办法,孕妇太显眼了。也有大肚便便的男人,你带上帷帽,尽量不要露面。”程溍北上下打量着她,揶揄道,“也能以假乱真。”

        秦且修设想了一番,觉得实在不堪入目,摆了摆手:“不行,那只会更引人注目。我缠一缠肚子,遮一遮也不明显。”

        秦且修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现在缠肚对胎儿不好,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在宛娘的帮助下秦且修缠了肚子,又换了件齐胸襦裙,勉强也能遮掩些。但程溍北对秦且修的打扮十分挑剔,认为她穿半臂不符合身份。但秦且修又不愿穿单襦,总之好一阵折腾。终于换了套复襦,秦且修已经是汗流浃背。看着好整以暇的程溍北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也挺明显的啊?你怎么不扮成女人?”

        程溍北嗤笑两声,让秦且修看看他已经许多天没刮过的脸,难想程溍北也有称得上气质落拓不羁的这一天。秦且修和宛娘指着他笑了笑,便也作罢。

        身形打扮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到西凉路途遥远,秦且修坐马车会晕,骑马也受不住,轿子又太慢,这有些难住了程溍北。

        程溍北看着马厩摇了摇头说风凉话:“怪不得你从不出远门,诶,你长那么大离开过首阳吗?”

        秦且修却有些不满地说:“当然离开过,单是楼兰我就去过七回,大大小小的各州我也走过。”

        这程溍北倒是一概不知:“你不是不能离开首阳吗?”

        秦且修哼了一声:“让李景仁这么以为就行了。”

        程溍北挑了挑眉,看了看秦且修,又看向别处问:“王聿带你去的?”

        秦且修点点头。“那你们怎么走?你既不坐车也不肯骑马的,走路?”程溍北得到回答,收回目光微嘲道。

        在出远门旅游这事上,秦且修就是能力有限但瘾又很大。她第一次出远门是十七岁的时候意外流落到了会京,少年王聿又逼着她去楼兰。会京到楼兰千里之远,快马加鞭四五日也能到。但十几岁的秦且修就是个刺头,她放跑了王聿的马,砍断了骆驼的脚,路上瞅见机会还要逃跑。王聿的耐心和容忍度就被这么一点一点地磨出来,这可比熬鹰还要艰苦,尤其是秦且修往往走了不过二三里就会开始喊疼喊累,使坏耍机灵。秦且修明明走上一个时辰就会磨出水泡,但是精力却异常旺盛,王聿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和她走到了楼兰,他当时拿她当奴隶看,却不得不给她牵骆驼,甚至还屈尊背过她。

        少年时期的这段经历令王聿后来对秦且修的容忍度十分高。哪怕以程家人的身份按理是不能乘轿的,如果突破这个限制就要在各方面花费数金,对一般商人家庭来说既不划算也易受人诟病。对王聿来说这种做法也太过张扬,但秦且修身为商妇在首阳城里却从来都是出门乘轿,因为王聿并不愿意秦且修坐马车犯晕。

        于是每一年回楼兰或者去各州游乐的时候,秦且修也根本不会坐马车或者骑马。坐轿子也少,因为她更喜欢走路。而王聿也真的肯陪她走,不过最常是王聿一个人走,秦且修在他背上打瞌睡。连她爹都没有过这样的耐心,小时候秦且修也就是拉着她爹在首阳城里走走,但她爹知道她走不动了还得自己背,因此每回都是直接带着秦且修乘轿子回去。和李景行谈恋爱的时候,秦且修也经常邀他到河边散步。李景行贵为皇亲国戚,总在河边走也不是很像话,最后也还是会坐轿子。但秦且修心里是更想走路的。

        而这些话秦且修不会对任何人说,除了王聿,不必说。

        “走,不过有时候也骑马,骑得慢罢了。”秦且修从回忆中抽身,扭头却见程溍北正盯着她。他眼里攒了些淡淡的笑意,落在夕阳中总是浮光闪烁:“好了,那我们也走吧。城内镇上都走,出城过关的时候坐一段马车,时间不长,不会让你觉得难受。”

        “事急从权,三个时辰以内的路程都坐马车吧。”秦且修不再看他,转回头说。

        程溍北笑着摇了摇头。恰时城东有队快马一路疾奔,来势汹汹,行人摊贩都避之不及。为首的那匹大宛马直踏秦且修而来,程溍北惊得伸手去拉她。秦且修被猛力拖拽,帷帽掀了起来,那马蹄从秦且修身侧跃过,只见座上之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他攥着缰绳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罕见的蓝玉扳指。

        这一行人行色匆匆,穿衣打扮中西混杂,既看不出他们从哪来,也难分辨其身份几等。闹市纵马,不计死伤,如此嚣张,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待那队人马走远,秦且修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程溍北的肩,她吓得立马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程溍北捂着自己的伤口,痛嘶道:“好心没好报。”

        直到出了肃州,程溍北还捂着那伤口瞪她,秦且修也彻底不自在了,拍了拍他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哪那么不经疼?”

        这一拍又令程溍北整条胳膊都麻了一下:“秦且修……我才好几天?你就见不得我全须全尾的是不是?”

        秦且修懒得搭理他,到了驿站,便招呼宛娘给程溍北换药,自己带上帷帽去换马。

        “诶,你!站起来。”两个带着刀的官差走进旁边的茶馆,对着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盘问,“你可有身孕?”

        妇人摇了摇头。这厢秦且修惊得立马吸气收腹,小幅度地挪动脚步想离开。

        “诶!你站住!”官差眼尖地注意到了秦且修,他们让秦且修摘下帷帽,报上户籍来历。秦且修依言照做,说自己是会京人士,上京探亲,正准备回家。

        官差对视一眼,又问:“你可有同伴随行?”

        “回大人的话,只有些随行的仆从。”

        他们从怀中掏出一纸画像,上面赫然是程溍北的脸:“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秦且修瞟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并没有人出来。便说:“没有。”

        “夫人!”谁知宛娘突然从车里钻出来喊了秦且修一声。宛娘见那两个官差拿着程溍北的画像,惊得脸色发白,猛地看向马车内。官差察觉到不对劲,直接跑上前去掀开了车帘查看。秦且修没拦住,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谁知车内空空如也,并无第二个人的身影。

        一旁有人突然一把握住秦且修的手臂拉着她走,原来是程溍北刚及时从后面跳车下来逃过一劫。趁着官差二人还在马车那查看,程溍北和秦且修想着先到一旁躲一躲。

        他们一边紧盯着马车方向一边倒退,秦且修却发现宛娘的表情渐渐变了。她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急促,最后她伸手一指,大叫道:“他们在那!快追!”

        秦且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李景仁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柳宛!

        程溍北见状便迅速将秦且修抱上马,纵身扬鞭,飞驰而去。而那两个官差也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上来。秦且修抽出随身的短刀,程溍北对她摇了摇头:“我的肩动不了。”而官差的马已经逼近他们,却不想程溍北忽然刹了一下放慢了速度,秦且修冲着马的眼睛猛刺下去。马痛嘶一声倒下,紧随其后的另一个也被绊倒在地。

        他们马不停蹄地直跑到深夜才甩开身后的官差,秦且修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程溍北的手掌也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肩上的伤口更是被拉扯得浸出鲜血。最后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二人才弃马翻下,几乎是精疲力尽地双双倒在地上,平复着劫后的心情。

        头顶的树叶层层遮盖,只露出几点零星和正中吹云破空的明月。“竟然是柳宛。”程溍北先开口,“我们还一直带着她。可笑我们还以为已经逃脱,谁承想这一路恐怕都还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秦且修沉默地坐起来:“走吧。”

        程溍北没动,秦且修也没动,许久之后他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躺回来,问她:“你为什么那么重视柳宛?就因为她是你和王聿的旧仆?”

        “我做了一个梦。”秦且修缓缓说,“在梦里,宛娘就像家人一样陪着我,如果没有她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熬过来。只有她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只有她永不背叛,最后她为我死了。”

        “秦且修,没有人是永远的朋友。”程溍北说。

        “她曾经是。”秦且修低声说,“我只是想再看看她。如果我知道,我宁愿她一直死在我心里,而不是现在这样……我希望我从没接她回来。”秦且修的鬓角被泪浸湿。

        程溍北伸手揽过秦且修,捂住了她的眼睛。

        秦且修靠在他肩上无声地痛哭。

        “别哭太久,不要把我的伤口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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