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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文与武


三日之后,秦且修与程溍北启程返回了京地。时隔半年,京地自然不会改变,面目全非的是他们两个人。他们要在京地施行计划的第二步:培植新兴的贵族势力,为秦且修建立一个京地的权力网络。最好的对象是每年科举的前三名,他们尚且年轻天真,容易拉拢,是新兴贵族预备役。

        程溍北将今年参加殿试的三甲进士名单展开,向秦且修一一介绍:“一甲状元是太傅之子李若成,李氏宗亲。我见过他,此人眼高于顶,但才气平平,不堪大用。榜眼是绍安徐氏的徐真,他家是徐氏旁支。家世清白,为人温和,在当地是有名的孝子。探花是庐陵王氏的王明容,此人也不错,只是已经做了林尚书的女婿,恐怕不会为我们所用。二甲传胪是北河宁氏的外孙张宜湘,是宁远扬的本家出来的。宁远扬倒是对他极为看重,似乎有意收他做学生。其他人你也看一看,如若有意,近期就可以邀请他们到府上做客。”

        秦且修喝了口茶,决定道:“照你所说,徐真此人倒是不错。不如都投一次帖子吧,得亲眼看看才知道。”

        众人赴会那日,却是春雨缠绵,池中金鱼游曳,倒有一点首阳的影子。秦且修坐在廊下品茗,见几个少年人拿荷叶挡着头,急匆匆地跑进前厅。

        有一个年轻人落了队伍,跑错了边,他掀起荷叶四处寻找同伴,看见远处坐着的秦且修,一张漂亮年轻的脸上扬起笑容:“姑娘!请问程大人在何处宴客?”

        秦且修没答话,她偏了偏头,露出了自己的发髻。那小公子才知道自己叫错了,尴尬地笑了笑,又重新说:“是我眼拙,冒犯了夫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用荷叶折的精致的小船放到池子里,小船顺水飘到秦且修面前。

        “就当给夫人赔罪了。还请您为我指指路!”

        秦且修俯身捡起那只荷叶小船,笑了笑表示原谅了他,给他指了个方向:“在那。”

        年轻公子很高兴,他站在那认真地对秦且修说了声“多谢夫人”才转身离开。

        春风细雨,过不了多久就出了晴。秦且修看程溍北已经和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了,便招呼侍女们去换新茶。众人见秦且修出现,都作揖行礼:“夫人好。”

        秦且修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坐在程溍北的身边听他们说话。

        “在老师家中做客时,曾听师娘提起过夫人,说夫人才高而不好耀,气灵而不显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率先说话的正是宁远扬本家外孙张宜湘,宁远扬的发妻正是秦且修的三妹秦且郑。宁远扬是当朝文相之首,秦且郑又以才女之名著称。宁远扬和程溍北如今算连襟,张宜湘既然和宁远扬交好,自然也给足了秦且修面子。

        “哦?宁夫人可是有名的才女,谥文阁上都能夺魁。连宁夫人都称赞的才气,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小夫人肯赏脸吗?”一道声音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此人穿着锦蓝宝绣,佩着鱼鹤如意,说话懒洋洋的,看人也不抬眼。他叫秦且修“小夫人”,是指在秦且修之前还有一位“大夫人”李巧娘,在暗讽秦且修鸠占鹊巢。

        “若成,此话未免逾越。”席上有人劝道。秦且修才反应过来李若成和李巧娘是本家,有此番话也不足为奇。

        张宜湘也赶忙接话:“李公子说笑了。你我皆为进士,作客丞相家中,不献诗赋文也就罢了。反倒叫主人家先来,不合适吧。”众人都连声附和,又有人提议作诗。李若成嗤笑一声,也没再说话了。

        秦且修暗暗问程溍北方才劝止李若成的是哪一位。程溍北说:“是探花王明容。他二人年少交好,所以李若成才不在意。”秦且修点头。

        程溍北想了想,偏头看了她一眼,拿起酒杯挡着脸,又低声对她说:“李若成是景王殿下的表侄儿,你压他一头。”

        秦且修扭头看他,程溍北狡黠地笑了一下。

        中途众人聊到了西凉与本朝的战事,程溍北向众人提问:“西凉不过蛮夷之地,只因游牧民族集聚所以才得以成国。西凉的历史文化不足,诗词歌赋也并不繁盛,礼仪制度更是比不上我国文明之邦。但却能凭借着雄雄野心和强悍的骑兵成为我国最大的敌人,甚至一度与盛朝平分天下。西凉能在短短数百年间壮大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攻击中原千年的文化沉淀,难道到了如今,武力却更成为国家的根本吗?”

        张宜湘率先说:“早在太武帝年间就提倡文武治国,同时兼顾文与武。文以巩固国内,武以抵御国外。二者相辅相成,都是国之根本。西凉觊觎中原已经百年之久,其因有三:第一,是西凉国内环境恶劣,物资稀薄,急于扩张版图。而盛朝地大物博,自然树大招风;

        第二,盛朝历代为平息战乱选择与西凉王室和亲,公主们带去了盛朝最顶级的文化与财富。西凉也有自己的游吟诗人,虽然不及我国诗词歌赋种类繁多,但他们所推崇的是史与诗的结合与神话教化。西凉人受此开蒙,大国兴起必然伴随着初生的野心;

        第三,西凉王室与我国皇族血脉交融,利益盘根错节。大国之间的战争主体是国与国,其推动并不在于君主个人的野心。两军对战时西凉军胜在骑兵强悍,我军却长于谋略。因此西凉军队始终只能在边境徘徊。又因其西凉王室好斗,君主更迭频繁,国内动荡不安,攘外必先安内,故而西凉军队难再近一步。

        再者,现在陛下不但能沿袭太武帝年间崇尚文士的风气,更致力于发展国家军队。陛下对西凉势在必得的雄心大家也有目共睹,而西凉此前发兵之时国内仍然有王位纠纷,此长彼消,西凉退回边境线内是大势所趋。”

        李若成不屑道:“西凉小国,不足为患。陛下减田加征入伍士兵已经三年有余,较之先帝同期每行省多了十六支军队。这十六支队伍中又有两队归至京地,三队发往边防,五年一换。因此哪怕是沿海行省的士兵也能善于骑射。此次西凉犯境,由会京起每行省支援两队人马,精兵良将源源不断。西凉举全国之力攻打我们,而我国各地军防却丝毫不受影响。可见西凉骑兵除去强悍一无所有,而我国兴荣鼎盛国力强大,不出二十年,西凉将对我国俯首称臣。”

        王明容却不赞成:“陛下举措确实得益于国内兵力,然而各地军队加征,青年减少,农耕与商贸发展大不如前。我朝本就重士轻商,对贸易往来多有限制。依照今年数据来看,我国国库较之去年至少亏空了一倍。而西凉不限制国内的外贸发展,在会京乃至京地都有非常成熟的外贸商业线,我国大量的金银货币流入西凉。西凉在财力上已远超我国。

        得鉴于成帝大公主之事,从先帝至当今陛下都太过于重视西凉对我国的战争。而实际上,两国战事早已有之。从先帝起就希望能够吞并西凉,这是大国雄心不错。但西凉之所以能与我国峙立如此之久,正是因为一个伟大的帝国需要一位强悍的敌人,这个敌人亦敌亦友亦师。从老西凉王起西凉就不仅在扩张版图,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在改革国内的经济形势,甚至提出重商轻牧的政策主张。我国是农耕大国,但如今却举全国之力发展骑射游击,简直是本末倒置。”

        程溍北笑道:“明容言重了,国库亏空算得倒是一点不差。不如我向陛下提议拨你去财政部上任好了。”

        王明容笑了笑,敬了程溍北一杯酒。

        他们一直聊到晚饭时分,秦且修大概认全了人。等众人移步去饭厅的时候,秦且修落了半步,前面走着个穿淡兰色布衣的青年人,秦且修认出他是榜眼徐真。秦且修叫住他:“徐公子,请留步。”

        徐真转身作揖:“程夫人。不知夫人有何事?”

        “我是想问徐公子刚才席间怎么不说话?”

        徐真闻言笑了笑,犹如朗月清风一般:“晚辈是听入了迷,已经顾不上说了。”

        “我也是真被他们说得入了迷,本想问问你,却不好意思插嘴扫了大家的兴。”秦且修和徐真并排向饭厅走去。

        “夫人抬爱。晚辈认为程公问的并不是文武之争,而是西凉与盛朝二十年间的气运。西凉举倾国之力只为寸土,实在是不值。西凉流民遍布于会京、苍兰二州,女子为奴男子为役。中原腹地容不下他们,有的难民得以聚集希望能够过关回到西凉,可是城门五道文书只给有名有藉的西凉人,多少西凉人活活饿死在了嘉门关。盛朝就会更好吗?就说会京一州,每次两国开战,死伤无数,被虐待致死的中原人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之上,风干后又被西凉人取下来当酒壶用。会京以外各地年年都有人强征入伍,行军十五年,即使活着回来也是妻离子散。两国气运绵延,因此战火连天,苦的却永远是百姓。”

        秦且修笑意深了深。如果说李若成是国家的维护者,王明容是国家的审视者,张宜湘是大国之士,那么徐真就是国民的忠臣。她停下了脚步,对徐真说:“程大人让我告诉你,希望你明天能再来一趟,请一定要赴约。”

        徐真作揖道:“晚辈一定。”

        “咱们进去吧。”

        秦且修一进门,恰好看见李若成挨着王明容坐着,两个人似乎闹了什么别扭。李若成非逼着王明容喝他递过去的酒,王明容不乐意。李若成就生了气,王明容也不高兴,两个人就那么坐着,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秦且修走到李若成面前,笑道:“我看你很像我一位旧相识。你和景王是什么关系?”

        李若成抬眼看了她一眼,王明容也转过来看着她。李若成冷冷地说:“景王殿下是我的表叔。”

        “哦——”秦且修恍然大悟,“景王是我的妹夫。说起来,你也得管我叫一声姨姨。”李若成没想到秦且修在这等着他呢!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王明容在旁边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李若成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本想跟秦且修理论,谁知道她已经走回主位坐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明容和李若成和好了,李若成忙着拉拢自己的朋友,一顿饭倒也没怎么折腾。饭后夜深,程溍北和秦且修一一送这些进士们上马车。张宜湘最后一个离开,他披着蓝绣的大氅,握着秦且修的手真诚地说:“夫人,我来赴约之前,老师和师娘交待一定要向您问好。他们此前只是听传言说您与程大人在一起,不知是否属实,特让我来看看。既然您真的同在京地,请您一定要去宁府看看老师和师娘,他们都很想您。”

        秦且修温和地对他笑了笑,张宜湘为人八面玲珑,宁远扬和且郑教得倒是很好。她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也替我向宁相和且郑问好。”

        张宜湘就和他们二人告个别。

        次日一早,徐真便来赴约了。

        徐真为人谦和,做事滴水不漏。他似乎明白程溍北是在向投递橄榄枝,但他却视而不见,说话间只有前后辈的恭敬,并不过多亲昵。可偏偏他懂得掌握分寸,说话犹如一道清风洗耳,并没有得罪秦且修和程溍北。秦且修问他是否已经娶妻,她有意让会京秦家与徐真结亲。可徐真却说:“在下在家时就已经娶妻了。我与拙荆夫妻多年,情深义厚。多谢夫人好意。”

        “那郎君是打算回绍安?还是安居京地?”

        徐真笑了笑,说:“全凭陛下差遣。”

        此话一出,也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进士之中偏偏榜眼徐真无人问津,想必这样的对话已经上演了好几遍。秦且修和程溍北在徐真身上碰了壁,几日下来虽然二三甲的进士拉拢了不少,但前三名却没有一个能撬得动。李若成对秦且修十分不满,自然两个人也谈不上拉拢。王明容显然与李若成站在一边,而最合适的徐真却是油盐不进。

        程溍北下了早朝回来,边叫怀溪过来收拾衣服边跟秦且修说:“今早我去问了,徐真策论时用的文章是宁远扬的。看来他一早属意的就是宁相一派,我和宁远扬在朝中分立,所以徐真才不愿意亲近我们。”

        侍女端来桂花酒酿,程溍北接过,递给秦且修一碗,坐到她对面问她:“你要去宁远扬府上拜访吗?徐真若见你们交好,也许会亲自上门求你引荐。”

        秦且修舀了舀那碗桂花酒酿,心里默默衡量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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