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过凌晨的街景吗，那是人间烟火味儿

强行告别了韩永和伙伴，左飞哼哼着一首经典老歌往家里走去，现在是凌晨两点，街道上空空的，只剩下一对买铁板烧的夫妻还在忙活，那车上挂着个小灯泡，招来不少小虫子围着飞。

        “这么晚还忙着呐！来我拿个盘儿。”左飞伸手拿了个铁盘，和热情的摊主热乎了几句，拿了串年糕、豆腐卷、培根卷、茄子、土豆、生菜、阉鸡肉、虾排、五花肉、蘑菇、香肠、藕片、鱼豆腐、鱿鱼。摊主往铁板上滋水，把左飞点好的串往上面一放。

        哎呀，生活就是这么完美呀，左飞蹲在马路牙子上想，要是会抽烟就好了，凌晨两点空荡街道上，路灯洒下来寂静朦胧的光，就着铁板烧小摊儿上这一个灯泡儿，蹲这点根儿烟，多有人间烟火那味儿啊。

        正自我滋润着人间烟火，就有位刚取了串儿的大哥在身边坐下了，大哥手里提溜着白色的铁板烧外带盒，里面鼓鼓囊囊的，大酱色的汁水都淌了出来。大哥冲左飞一笑，伸手在兜里摸了盒烟，带着浓重的白酒味儿举到她面前晃了晃“来一根？”

        人间烟火一下就不美丽了，酒精的味道是那么难闻！大哥的脸是那么沧桑那么丑！左飞长叹一口气，裹紧了自己的短款外套幽幽道：“不了，不会。”

        大哥又乐了，他晃出一根烟来叼嘴上，使使劲儿伸开一条腿从裤兜里把打火机掏出来点上，从鼻子里喷出一股长长的烟气来，歪头咧嘴一边邪魅的笑一边呲着牙说：“这么晚了还出来吃铁板烧啊。”

        现在站起来吧，不太礼貌，不站起来吧，想一巴掌呼这b脸上，左飞正取舍呢，就听摊上的大姐说：“哎小妹子，你要辣不要？”哎呀，左飞喜欢死人间烟火里的体贴大姐这个角色了，她赶紧站起来走到摊位前边儿“来点儿，一点点儿啊，我吃不了太辣。”大姐答应着，嘴里还说：“马上就好了啊，给你拿盒子装上嘛。”

        “哎，行，但是那签儿给我留着啊，带签儿吃着方便。”举着串儿，左撸一口右撸一口，甭提夺美了，要是把签子都给撸了，那不失去了灵魂？

        左飞又站了两分钟，付了钱从大姐手里接过袋子，抽出茄子咬了一口，汁水饱满，软烂鲜香！

        “走了啊！”左飞挥手。

        “好，吃好再来啊！”大姐拿着钱朝她也摆摆手。

        哎呀！真是美丽的一天呐！明天周四，上班左飞赶紧摇了摇脑袋，不能想不能想！吃着美丽铁板烧的快乐夜晚怎么能被上班打断！

        左飞走了小路，这里路灯不多，但是离家很近，她住的小区比较大，她的房子又在小区的背面，从这条小路走过去可以钻进一个空缺了一块的栅栏里，左飞家的单元门就在那栅栏不远处。

        而小路一侧的墙壁正好是一个公厕的背面，高高窄窄的窗户里永永远远的传出排泄物的味道，左飞抓紧了铁板烧袋子的口，心里发誓：我绝不会让你们被这肮脏的气息污染！实际上被她抓紧的心爱铁板烧在也许明天晚上就会和这股肮脏味道殊途同归。

        身后传来大哥的呼唤声：“哎妹子，你走哪儿去？”

        左飞一惊，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大哥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美滋滋的在后面边追边说：“别跑啊妹子，大哥也不是坏人呢。”

        直到跑过了能够闻到味道的区域，左飞才脸不红气不喘的停了下来，她放开了紧攥手心的铁板烧，心想我今天我不扇这大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耳刮子我就不姓左了。

        大哥呼哧呼哧的停了下来，手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粗脖子红脸上绽放了一个丑陋的笑容说：“妹妹，加个微信嘛，你别那么害怕，弄得我好像要把你怎么着似的。”大哥凑过来，凑的很近，几乎要把他红肿的面庞怼在左飞的鼻尖儿上“你家住哪儿啊小妹妹？”

        左飞退后两步“我家啊，住南西陵园第三排往左数第六个。”她往隔着十几公里的南西陵园方向一指。

        大哥很不满意，不知道是对左飞的冷笑话不满意还是对她淡定的反应不满意，总之他二两小酒晃晃悠悠的大身板子挺了挺“跟哥开玩乐呢？我跟你说小妹妹，就是看你年纪小”

        左飞不想聊了，直接打断他“是啊，您说您这个年纪早都娶媳妇生孩子了吧，估计你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跟这贼心不死的大街上勾搭小姑娘呢，没谱到我都想吐。”

        大哥骤然遭到反击，愣了一会儿，大概有前后晃悠个来回的功夫，他把三角眼一瞪“马了个八子的臭老娘们儿跟我在这装什么装呢？晚上这都没人我告诉你。”大哥把短胖的手指要戳到左飞脸上，一瞬间手腕就被左飞握住了，她拉着大哥的手腕往前一带，侧身躲开，嘴里说：“是啊，我说我是鬼嘛，你也得信啊。”大哥喝了二两酒，本身没有那么醉，可刚刚心想用巴掌拍左飞的脸，所以往前抢了两步，又被左飞往前一拽，踉跄几下之后脚下踢到一块石头就趴到了地上，本就肿扁的鼻头一定更肿更扁了，手里提的铁板烧也摔了出去，盖子没扣好，里面东西撒了一半儿出来。

        左飞看看从塑料袋里飞出的去了签子的骨肉相连，连连摇头，不好！骨肉相连那么难吃！而且还没有签儿！啊呀！太糟糕了！她看看手里自己的带着签子且没有骨肉相连的铁板烧，下了判断：他的是垃圾！我的是人间美味！

        大哥彻底被激怒，他这回不打晃儿了，直接爬了起来，口中骂道：“我x你马的臭老娘儿们儿！”

        他饿虎扑食一样的企图利用自己肥胖的躯体制服左飞，左飞一转身，再次伸手拉住大哥手腕，一使力给大哥压在了墙面上好言相劝“我都说了我是鬼呀大哥，你这回真得信呐。”

        说完这句话后，压住大哥的力量骤然一松，大哥舞着拳头回头，身后并没有人，大哥环顾四周，黑黑的小胡同里静悄悄，那个女的凭空消失了！大哥想起那个女人最后一句话，她说她是鬼！！！嗷的一嗓子，大哥手舞足蹈连滚在爬的冲出小胡同，热泪盈眶的冲向准备收摊的寂静大街上唯二的人类，那晃悠悠的小灯泡，正在忙着收摊的夫妇，是无边恐惧中仅剩的呼吸和心跳，大哥在向着光明与温暖的奔跑中找寻那遗失了好几分钟的安全感。

        左飞撸着鱿鱼钻过了栅栏，停在垃圾桶旁边把鱿鱼吃完，签子扔进了垃圾桶，她搓了搓手准备回家，突然头顶一片激烈的白光一闪，左飞惊愕的抬头，发现那束刺眼的白光来自自己家的窗户！光芒闪过后，传来嘣的一声巨响，左飞眼睁睁看着自己家阳台的玻璃尽数崩裂。

        卧槽！就出去除个魔的功夫我家炸了？？！

        “不管你干啥你不能影响左邻右舍的大家的安全呐，家里都老人孩子的，把人吓坏了不得找你啊！”

        “是啊，多危险啊，大晚上的不睡觉砸玻璃玩儿，真是有病。”

        “昨晚上给我吓得够呛，我就住她楼下你说这事儿倒霉不倒霉。”门口是社区的阿姨和左邻右舍的邻居，疾言厉色，同仇敌忾，左飞点头哈腰的鞠躬道歉，连发了好几个毒誓，表明再无下次，就是不提赔钱。

        来回好几个回合，左飞脸皮厚极了，最后给社区罚了点款，挨了顿骂。

        唉，请假一天，这可怎么好哟，领导指定得发现有我没我都一样了。

        左飞关上门，一个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睫毛垂着，只看向左飞的脚，轻轻说：“对不起。”

        昨晚左飞震惊过后赶紧躲过落下的成片的碎玻璃，蹭蹭几下就跃进窗户，看到屋子中间站着一个男人。自己家炸出一个人来，左飞愣了一下，将自己的手燃起火焰，照亮了那人带着水光和狂喜的眼神，左飞不怕黑、不怕鬼、不怕妖魔、不怕人，却一时定在原地不敢动，一个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飞眉入鬓，眼皮很薄，双眼皮的形状顺滑饱满，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轮廓清晰的嘴唇，脸的轮廓也端正，美的不像凡间的人，其次，是他那双眼睛的眼神，左飞的夜视力还不错，她知道从她出现在窗口的那一刻，这个男人的目光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开始的时候他神色有些黯然，眼神也没什么温度，但在看到自己的第二个瞬间就仿佛被什么点着了，左飞敢肯定点燃它的绝不是自己燃烧着的手。那是一种希冀和狂喜的感情，随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一道滔天巨浪一样把她淹没了，从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向她，仿佛她是天上划过的第一颗流星，地平线上最初或最后一道光，大雨结束后缓缓出现的彩虹，是最深最刻骨的期盼。

        男人仿佛怕惊动自己，极轻极轻的往前挪动了一小步，目光都颤抖起来，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明台”声音嘶哑着，一滴泪从那双漂亮的不得了的眼睛中落了下来，像掉下一颗宝石，左飞的身体有种想伸手接这颗泪珠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那漂亮的男人目光不舍的胶着在自己脸上，皱着眉，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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