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想要茅草屋
“白头吃了？”顾湛打量了一下温稚，她的脸颊依旧干净，“吃不下？”
温稚摇了摇头，白头固然好，可她一开始去温家的时候，顿顿白头。
蒸白头，煮白头，白头水清饭，白头糊糊，白头羹汤……
再吃下去，头顶都能长草发芽长出一个小白头了。
“最开始在温家的时候，几乎顿顿都是白头，后来胃就出血了。”温稚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能吃白头，不过，她一条鱼能坚持大半个月吃白头也真是不容易了。
开启了系统任务之后，出血容易导致身体虚弱，她可不想整天躺在床上。
“胃受伤了？”顾湛揉了揉眉心，小姑娘果真是娇气，都一天没吃了，吃白头，胃受不住更是不可能。
“那你等着，我去换点米。”顾湛看着温稚说道，落海后本就容易生病，瞧着小姑娘站在那里，单薄的身体仿佛海风一吹就能倒下。
顾湛提步就走，一双嫩白的手挽住了他胳膊，“等等！”
“天都暗了，到处都是黑的，就算从这里去附近最近的人家，怎么也要走一个时辰，那边有鱼，很大的一条。”也许是因为那条结巴鱼是温稚自己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她提起结巴鱼眼睛像是在发光，“那边的浅水坑里，很大一条，我一个人提不动。”
“你别去，晚上有蛇。”顾湛点了点头，认同小姑娘没有去水坑莽撞抓鱼的动作。
这里离岸上是挺远，但是海边的蛇同样是黑色，那毒性丝毫不比岸上的差。
村里人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它不比河流湖泊，造个水筏就能过去，时常一个浪花过去，人就没了。
在山里，被蛇咬了，大多数还能知道些土方，运气好的还能捡回去一条命，海里的蛇一咬，回家就只有准备好当天的棺材板了。
“回来了？”顾父的轮椅沾了不少的沙土，旁边的地上堆着好几个白头，他手上拿着的竹棍子正细致的清扫着轮椅上的沙土，“这白头还热乎着，赶紧吃些。”
顾湛摇了摇头，“我去那边的水坑看看。”
顾父点头，“刚才小女娃也说发现了鱼，你去看看，弄来给小女娃垫垫肚子。”
刚说完，顾父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三人面面相觑，顾父也是一天都没有吃饭，饿过了，喝了水，吃个白头觉得没滋没味的。
那些日子顿顿白头，他也习惯了，能填饱肚子就成，肉这玩意儿，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
“害，我就是肚子闹腾……”顾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腿，一张老脸恨不得埋在腿上。
“……”顾湛看了一眼顾父，心下了然。
“你等等我，我们一起。”温稚说着就准备追上顾湛。
顾湛突然顿住脚，身后来不及停住的温稚一下子撞在后背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一层布衣喷洒出一股淡淡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沁香。
“怎……怎么了？”温稚抬头恰逢对上顾湛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白日正经的不得了的男人，突然眼角带笑，明明还是那一身藏蓝色的粗布衣，看着却撩人脸红。
温稚转身，啪啪啪的几下轻轻拍了拍脸，企图揉下脸上那一抹绯红，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看同样一个人都两辈子了，还脸红心跳的……
眼看着小姑娘的手心准备拍打第二下，顾湛精准抓住了温稚的手腕。
掌心的手腕柔若无骨，又软又小，白皙在柔顺的轻纱中一闪而过，顾湛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小巧粉透的山泡果还带着迷你版的嫩叶，几十个混成一大捧，用了绿色的桑叶包裹。
“先吃着垫肚子，我去弄火把。”顾湛不由分说的将野果塞进温稚的掌心，转身随手捡了几根粗壮的柴火，用木藤拴成一大把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近乎两米的竹棍。
竹棍有十几根的模样，大小长短不一捆成一小团丢在礁石的狭缝中。
顾湛给温稚用竹棍准备了个小火把，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火把，火光霹雳吧啦的在夜里闪烁着，细小的火星时不时的掉落在地上落下黑色的碳灰。
“你吃一个。”温稚摸着手心里面还暖和着的红色野果，酸酸甜甜的果汁在口腔里面爆发出淡淡的香味，拿起一个山泡果递到顾湛面前，“张嘴。”
顾湛默了默，伸手接下。
顾父留在礁石的地方，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几个动作间就完成了一个烤鱼的架子，架子是木藤和浸润过海水的竹片编织的，看起来很是结实。
温稚带着顾湛到了浅水坑的地方，火光照射在水面，五六十斤的结巴鱼半个身子都暴露在水上，就算有礁石遮挡也遮挡不住，结巴鱼头顶上幽幽的小灯笼发着微弱的光芒，顾湛将手里的火把狠狠的插在礁石缝隙中间宛如一个明亮的灯盏。
几十斤的结巴鱼尾巴很有力量，温稚拿着小竹竿敲打着礁石外面，火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虽然知道这个浅水坑绝对安全，可在顾湛面前，自己还是要认真一点的。
顾湛不愧是常年干活，他脱了鞋子，裤脚挽起，下到水坑的一瞬间就把结巴鱼给抱住了，任由结巴鱼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温稚也好久没吃这么大的鱼了，特别是海里的鱼，她在任务之前下海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逮些小一点容易抓住的海里生物回到温家。
河里的鱼越大肉质不一定好，可海里的鱼越大就越金贵。
抱着结巴鱼上了岸，温稚就凑上前去，光是看着，她都感觉自己要流口水了“这么大一条鱼，能吃好久了吧？”
“吃一半，卖一半，你看怎么样？”顾湛拿起手里的木棒一下就敲打在结巴鱼的大脑袋上，看着小姑娘双眼发光似的盯着鱼，他忍不住心下觉得好笑，暗自觉得温家该是不会缺了她一口肉吃的。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小姑娘认认真真用手戳着结巴鱼身的动作，细白的手腕上藕粉色的裙装就算在夜色下也流光溢彩。
温稚要是知道顾湛的想法指不定得吐槽成什么样子，她统共也就三件衣裳，是捕捉了好久的小海鱼和海洋系统交换来的。
都十几年了，才三件……
“卖了？”这么大一块鱼肉，提起要卖了，温稚有些不舍得。
她一条人鱼，吃点小鱼小虾子什么的，好不容易有个加大餐的机会，可不想放过。
“天热，吃不完，坏了也要扔。”顾湛将火把拿在手上，“剩下半条鱼，明天拿到镇子上也能卖不少钱，海里的东西来的都不容易，价格上也少不了，到时候我把钱拿给你。”
一听说这么大一条鱼要坏掉，温稚就觉得更可惜了。
这个年代的人对海上的东西很是敬畏，除了大型船只，普通人根本不敢下海，一是没有船，海面风浪大，二是因为就算有船，普通的渔网在海面上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就算海底物产再丰富，大家伙也只能看着。
“拿着钱修一个大的茅草屋，到时候分我一间大的。”温稚比划着，“很大的那种。”
顾湛用木藤穿过结巴鱼的鱼鳃然后提在手上，“为什么要茅草屋？”
茅草屋是最差的屋子，别说是清源村了，就是它们清海村的人除非到迫不得已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步，否则都会选择泥房。
泥房要用特制的沙土混合，在镇上才有卖，这种房子用得久，风吹日打的都不怕，茅草屋干旱的时候虽然凉快，却抵不住贼心的小偷，处理的时候更要小心仔细处理草虫。
当然，成品茅草也是有的，不仅干净还早就晒了太阳，只需要把屋子用粗壮的木棍搭建起来，茅草整齐有序的铺上去就可以了。
顾湛本来就是要换一个茅草屋，十几年不曾下过雨，一时半会儿这是最省钱的办法，日后存了钱再换一个，没让他想到的是，小姑娘欢欢喜喜的就喜欢茅草屋，说起话来满满的期待。
“茅草屋好看啊！”温稚点了点头，她笑的一脸明媚。
啊呸，神秘。
茅草屋大就行了，她觉得自己的要求真不大，反正以后都是要换的。
海洋系统里面有许多现代的东西，而且根据辣条的解释，她以后可以做任务攒积分然后在系统商店里换一些现代的东西。
她可以垂涎现代的海边大别墅好久了，z制造国的强化玻璃安装在水面上，茅草搭在上面，温稚觉得，给她一片草，她努努力，可以拥有一片海。。。
想着夜里睡觉都能看见深海的鱼游来游去就是一件美事啊！
温稚的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顾湛提着鱼拿着火把，一直跟在身后。
鱼在水坑已经被顾湛简单处理过，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锐利的小刀，小刀约莫二十几厘米，很是锋利，几下就把五六十斤的鱼分成两半，温稚看着整整齐齐的刀口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刀不简单还是人不简单？？
顾父的心情很不错，也许是有了轮椅他能够做的事情更多了，也许是因为不再因为房子的事情欠着别人了，也许是因为多了一顿肉，他拿了竹桶，装了淡水，一人一杯放在篝火边。
“我说小女娃怎么是清源村的福星，你这运气，叔我赶一辈子也没遇见过。”顾父手里拿两根竹棍当做筷子，一口一口吃的正香。
小姑娘长得好，性格也受喜，还是个带福气的，也不知道自家有没有那么缘分咯……
顾父吃着鱼，时不时的目光在顾湛和温稚之间来回转动。
“嘻，顾叔，你叫我小稚就好了。”温稚扭头一笑，她两只手端着竹片，竹片上放着还冒着热气儿的鱼肉。
“呼呼呼！好烫！”刚一下嘴被烫一哆嗦。
“哎，小稚女娃！”顾父撕扯下一大片的鱼肉塞进嘴里，“多吃点，多吃点，这鱼可不容易吃一次。”
顾湛慢条斯理的吃着，他一腿伸直一腿弯曲，大长腿显露无疑。
一个竹片递到眼前，白嫩的鱼肉冒着热气儿，顾湛抬头，温稚讨好一笑，“顾哥哥，烫。”
一边说着，温稚就自己动手将手里的竹片和顾湛手里的竹片打了个转儿，“你吃我这份，我吃你这份。”
顾湛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小姑娘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更何况，那竹片上面的鱼肉，他已经吃过。
“我已经吃过，我给你重新拿过。”顾湛伸手准备拿过来。
“重新拿过来不还是烫？我都一天没吃了，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啊，顾哥哥～”温稚灵动的眼睛一转，下一秒，毛绒绒的脑袋就凑近顾湛，“顾湛，你不会害羞了吧？”
一边说着，温稚又往前凑了凑，精致的一张小脸就距离顾湛也不过一拇指的距离。
顾湛觉得心脏都要停了，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的，她凑的这么近，几乎可以看清楚她睫毛上的绒毛。
喉结不自觉的滚动，顾湛偏过头，伸手将温稚的脑袋掰正，“好好吃鱼。”
说完，顾湛就拿起了面前的竹片不紧不慢的吃着鱼。
温稚在一旁捧着从顾湛手里抢过来的竹片痴痴的笑。
夜晚的风很大，伴随着海浪的声音，吃饱喝足，隔着几块岩石三个人各睡各的，一夜好眠。
朝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微红的朝阳美丽绚烂。
“小稚女娃！”顾父在另一头吼道，“过来吃饭了。”
“哎！”温稚起身，猛的一阵心慌，她低头一看，两腿竟然站起来都费劲，直发抖。
“辣条，这是怎么回事？”温稚在脑海里询问着辣条，就算是想要幻化成鱼，她也动不了啊。
“宿主，你用了血液，现在正是虚弱期，时间是三天，过了三天就恢复正常了。”辣条解释道。
“昨天不是也算一天？”温稚问道。
“……宿主，你的身体不适主要原因是因为人鱼在岸上待久了本就容易虚弱，加上使用了血液，你会出现其它症状也是正常的。”辣条奶萌的声音带着嫌弃。
“好了，知道了。”温稚屏蔽了脑海的信息，虚弱的靠在礁石上。
休息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缓过劲来，她站起来扶着礁石一步一步朝着顾父的方向走去。
顾父诧异的看着她，“小稚女娃，你这是咋了？”
咋看着比他一双瘫痪的老腿还严重？
温稚苦涩一笑，“顾叔，没事，我这身体就是这样，累不得，昨个儿兴许是累着了，今日有些吃不消了，过个三天就好了。”
顾父皱着眉头，“小稚女娃，你这样子我瞧着不太结实，待会儿你和阿湛一起去镇子上看看大夫？”
顾湛起的很早，他收拾了昨天晚上的鱼，也把顾父编织的几个小鱼笼丢在了附近的浅水区域。
“不用去，我在这里歇歇就好了。”温稚摇摇头，顾家多少钱她猜也能猜到了，礁石不远处的药渣还在，温稚的鼻子一闻，就知道用了好几味上等药材。
几种药加在一起，长期吃下去普通家庭也受不住啊，顾湛能凭一己之力撑下去这么多年可见不容易，她自己想要钱可以完成任务，不用这么拮据。
“顾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肖南昨天就接到了顾湛的口信，他一边走一边打量，“怎么就混到了这个模样？你家不是好好的？”
“肖娃来了？”顾父抬头见是肖南也不客气，“早饭吃了没，白头还剩几个，热乎着。”
“不吃，叔，我吃了过来的，就是被我娘从炕上抽起来吃的。”肖南揉了揉鼻子，“你说说，这大热的天，吃不吃有啥重要的，我给家里省粮，她老虎上身举起藤条就过来了，这不，我含糊两口就过来了。”
肖南的声音由远自近，温稚坐在角落里默默打量。
这就是顾湛说的那个肖南？他要将自己送回清源村？
肖南穿着一身白色的马褂，扣子是牛角扣，裤子是宽松的灯芯裤，宽松又有型，不过，他脚上踩着的倒是一双普通的白底软鞋。
肖南的爷奶在镇子上做些绸布生意，因只有肖南这么一个孙子，所以偏爱的厉害，穿的衣裳都是整个镇子算干净整洁的。
不说清海村，就是清海村的镇子上也有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哟呵！顾叔，你这不贴心啊，哪里来的小姑娘…”肖南看着温稚的背影下意识的打趣儿，他晃动着手里一把价值十几块钱的折扇突然戛然而止，“……”
少女脱了鞋子，赤脚坐在礁石上，她身形小小的一团，一头乌发飘耳后，眼下的金红色泪痣在朝阳的映照下灵动的非凡人。
“不许看我，不然我打你了！”温稚捏起小拳头，对着肖南就是威胁。
她浑身虚弱，说起话来也软声软气的，肖南一愣也不说话，脚步一缓一缓的走到温稚面前，他仿佛听见心脏停止跳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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